“哈哈,韃子退了,退了哇……”
“我大明萬勝——”
“萬勝……”
“千總爺威武,威武……”
蛤蟆村新城,晌午飄飛的雪花中,看着遠處的鑲白旗韃子已經開始收拾行裝,陸續撤軍,城頭上的明軍兒郎們,再也控制不住那種振奮,再次暴虐的歡呼如潮。
恍如這暴虐的風雪在此時連毛毛雨都不如了。
看着遠處盡是縞素,顫顫巍巍恍如世界末日的這幫鑲白旗韃子,感受着身邊無數兒郎們的振奮,李長壽麪上看似是在笑,可漆黑的眼眸深處,卻盡是冰寒的冷冽!
到此時,饒是有些細節暫時還搞不清楚,可整個事件的大框架,儼然早已經盡在李長壽的掌控!
此時,這幫鑲白旗的韃子居然開始撤軍了,縱然有着糧草大營被燒燬的原因在,但李長壽用屁股想也能知道!
這——
畢竟是上面給他們回覆了!
否則,就齊格勒那老菜狗,就算大量宰殺戰馬充飢,又怎敢下達這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撤軍命令?
不過。
縱然前路艱辛,且多半是兇險異常,李長壽又怎會表露出幾分來?
當即便也融入兒郎們當中,徹底的享受這隻屬於勝利者的喜悅!
……
“千總爺,這幾日,咱們消耗甚大啊。若是不加以收斂,怕,再有這麼十幾日,咱們儲存的諸多肉食,就要見底了哇……”
鑲白旗的韃子在此時撤軍了,顯然是重大利好,李長壽作爲整個蛤蟆村新城的至高指揮者,再次犒賞三軍,提振軍心,自也不爲過的。
奈何。
李長壽犒賞三軍的命令剛下達下去沒多久,孫復舉便是面色不善的找了過來,就這般不卑不亢的盯着李長壽看。
“……”
面對着孫復舉這等沉默的威勢,李長壽一時也止不住的頭大。
他李二又豈能不知道,這般大規模的手筆,必定會讓財力緊張麼?
可!
難道打了勝仗,還能不讓麾下兒郎們慶祝了?
若這麼搞,誰又還會爲他李二賣命?
這隊伍還怎的帶?
不過李長壽還是壓抑住了心底的那等煩躁,又把皮球踢給了孫復舉,道:“孫爺,此事,以您看,應當如何?”
孫復舉自是明白李長壽的深意,嘆息道:“爺,某明白爺您的苦心,也知道爺您是愛兵如子、要幹大事的人。可,此時究竟是非常時期,而且這非常時期到底有多久,誰也說不好的……所以,有些事情,還是得謹慎小心,多留條後路,以備不時之需那……”
孫復舉這話雖是說的雲山霧繞,李長壽又如何不明白他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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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想讓自己減少開支,縮小慶祝規格,少給兒郎們吃肉麼。
事實上,在事情之初,李長壽並非是不想這麼搞的,畢竟,手裡有糧,心裡才能不慌。
但換個角度思量。
這些肉食雖然寶貴,卻總該是用到刀刃上,才能發揮出最大效用力的。
總不能,跟前面大明的瀋陽、遼陽、包括廣寧之戰一般,大量大量的糧草物資,兵器鎧甲,根本就沒派上用場呢,城池已經陷落了。
到頭來,只是爲韃子做了嫁衣……
這世間還有比這更悲劇的事情麼?
奈何。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不管是大明的官僚,還是漢人的前輩精英,都開始秉承一個讓李長壽深惡痛絕的東西!
‘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是。
這種思慮,在正常狀態,倒未必不靠譜,乃至是主流核心。
可!
在此時這等即將要‘萬里江山盡墨’,大廈傾頹的時刻,你還這個心思,不思變通,不是尋死是什麼?
饒是此時孫復舉帶給李長壽的壓力很大,恐怕,這也絕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但李長壽思慮好一會兒,還是咬着牙頂住了。
笑着看向孫復舉的眼睛道:“孫爺,此事,我知曉了。不過,今天的事,還是照例完成吧。至於現在城裡存貨少了,孫爺也不用太過擔心。這樣,短則三天,長則五天七天,我必定會給孫爺和諸位同僚一個滿意的交代,如何?”
“這……”
孫復舉一時都有些懵了。
不曾想,他都已經把話說的這般明白了,李長壽居然還這麼軸的,還要死扛着……
不過,看着李長壽堅定的模樣,孫復舉到了嘴角邊的話,很快又咽了回去。
他之所以欣賞李長壽,乃至要把舉族的命運,都壓到李長壽的身上,不就是欣賞李長壽的這等銳氣麼?
……
送走了孫復舉,李長壽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直接躺在了椅子上,整個人有些無法言說的疲憊。
前番,他還止不住嘲笑李振遠那個憨貨,有林可卿這等如花似玉的老婆,卻不知道好好疼惜,盡是瞎胡搞。
乃至。
搞的自己都不能人道了,變成了銀槍蠟頭,只能是咬着牙出入風月場所,跟窯子裡的姑娘說,他來是做樣子的,保持好男人的人設,回家卻只能拿着老婆撒氣……
現在的自己,何嘗不是跟李振遠一個境地呢?
哪怕內在已經是砸鍋賣鐵、都快勒緊了褲腰帶,卻也要維持着面子上的體面呢?
不過。
李長壽反覆思量,他此時這般,跟李振遠那等,儼然還是有本質的區別的!
說白了。
之所以不吝成本的犒賞三軍,李長壽爲的,還是保持,特別是在短期內、保持麾下兒郎們旺盛的士氣與戰鬥力!
縱然風險極大,卻是依然有機會收回成本的!
一旦賭對了,那等收穫,根本就不是言語可以敘說的!
反之。
若是葛朗臺的‘守財奴’一般,看着是留下東西了,卻又有個鳥用呢?
李長壽很快也回過神來,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明。
不管用什麼手段,他也一定要維持麾下部隊的士氣與戰鬥力,最壞的結果,不就是吃‘兩腳羊’麼!
“爺,胡忠軍胡把總過來了,有緊急消息稟報……”
正當李長壽沉浸在思慮間,準備歇會去巡營勞軍呢,楊彪忽然快步來報。
“嗯?”
李長壽登時一個機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竟然已經快黑下來,忙是道:“請他進來!”
“是!”
沒片刻,胡忠軍便是面色冷峻的快步而來,旋即,更爲凝重的低低對李長壽彙報起來。
“什麼?”
“阿巴泰和洛噶山的大軍,已經到咱們新城北三十里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