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開始談判沒多久,論及科倫坡城歸屬時,拉傑辛赫二世臉色變沉,而顏常武還神色如常。
翻譯告訴顏常武道:“他說科倫坡城是康提王國自古以來的領土,如果放棄了,他不能見他的列祖列宗!”
這樣說,華人們一致點頭,表示理解。
其實拉傑辛赫二世說的是“科倫坡城是我康提王國的領土,我們不能放棄科倫坡城,否則,我們不惜一戰!”
翻譯見他一臉堅決狀,遂給他來個意譯,康提國的翻譯則盡是困惑,他粗通中文,不明白什麼是“自古以來”,而且爲什麼說放棄了不能見祖宗?
翻譯對拉傑辛赫二世道:“我們自紅毛番的手裡奪取了科倫坡城,流淌着我們鮮血的土地是不能輕易相讓的!”
歸納爲“百戰得來的土地不能讓!”
氣氛一下子冷卻下來!
噹的一響,東南國紅毛番戴維先生、康提王國首相阿什維拉上陣對壘。
不可能光由老大來費口舌,否則要馬仔做什麼!
康提王國首相阿什維拉講解了科倫坡城的歷史,強調他們僧伽羅人絕不會放棄每一寸的土地,爲了奪回科倫坡城,康提王國及先前的王朝都對科倫坡城發動不懈的進攻,戰爭打了整整百年之久,與葡萄牙人堪稱是血海深仇!
流下了如此之多的鮮血,喪失瞭如此之多的人命,如果華人不肯相讓,輪到華人來接替葡萄牙人的位置了,那麼就對不起嘍,我們康提王國不惜一戰……
很強硬的話講完,阿什維拉話風一轉,大談起與華人的友誼來。
他說他在康提王都裡,認識了華商陳某、劉某和越某等,與他們相識相交,華人知書識禮,謙遜老實,多才多藝,勤奮努力,深得他賞識,他也從華商那裡得到了許多啓發……
華人們姑且聽着,而康提大臣們則暗罵老賊忒夠無恥,他會見華商?
那時期,商人地位低下,任何一國的權貴,都拿商人作提款機、唐僧肉,想盡辦法來榨出血肉,商人的地位高,或許在西方的荷蘭(他們推翻了西班牙的統治而獨立,商業發達,是海上馬車伕,商人的地位自然高)和東方的東南國(國王顏常武出身於明爲海商實爲海盜的家庭,人多的時候就做正當生意,人少的時候就做無本錢的買賣,且閩南人並不歧視海商)。
肯定是華商發貼送禮給阿什維拉,阿什維拉收禮見貼,但不會見人,如今卻在那裡大放厥詞,康提大臣們見他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沒見過,卻生編硬造得毫不滯礙,顯然說謊話的功力已經爐火純青,難怪能夠高據首相高位!
戴維先生微微笑,保持着禮貌的風度,他有軍情局的情報,知道已方那些披着商人的皮的情報官員們在求見阿什維拉時,是他的管家接待的,哪怕多貴重的禮物也從不見過眼前的這位首相大人。
他講完後,輪到戴維先生來講了,他講述了白皮們侵犯東南國,殺我百姓,毀我城市,罪行是罄竹難書!
今我王興義兵,討不義,報仇雪恨,大敗紅毛番艦隊於海上,破科倫坡城於陸地,耗費軍資巨大,進攻科倫坡城更是流血犧牲不少,幸得媽祖娘娘保佑,奪下科倫坡城,豈能相讓?
若讓,上對不起媽祖娘娘,下有負民衆,讓陣亡將士不得安定!
戴維先生中文純正,談吐自若,風度翩翩。
康提人則看着一介紅毛番代表華人發言,諸華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暗暗納罕。
要知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哪。
華人既然能讓一個紅毛番爬到如此高位,看他確有過人之長,更重要的是華人對自己充滿了自信,不怕他反水。
雙方闡述了各自不得放棄的理由,要求對方相讓,阿什維拉出價道:“我方願付一百磅黃金,贖回科倫坡城。”
戴維先生曬道:“我們願出二百磅黃金,作爲你們放棄科倫坡城的補償。”
阿什維拉軟硬兼施地道:“你若不讓,只怕今後你們華人都不得安定!”
他嘿然道:”這裡是我們的地盤,我們有的是耐心,不要忘記我們和葡萄牙人打了百年!“
戴維先生針鋒相對地道:“我若讓了,只怕我今天就不得安定!”
他油然地道:”爲了兩國友誼,我們不應該兵戎相見,但真要打起來,相信我,我們比葡萄牙人更強,到時你們後悔莫及。“
兩人大眼瞪小眼,一個暗罵:“死老鬼!”另一個則罵:“該死的紅毛番!”
雙方都談不下去了,看他們氣乎乎的樣子,顏常武高談闊論地道:“我們華人是個和平的民族,講究河蟹,不喜歡打打殺殺這些無禮之事,我們願意與周邊國家發展睦鄰友好關係……”(省略數百字)
他廢話連篇不用打草稿,康提人木然地聽着,望望他那邊的軍隊,在那裡站那麼久了,還是紀律嚴明,面帶殺氣,一動不動,鴉雀無聲!
可怕的軍隊!
相比之下,康提人的大叔大爺兵則不耐地亂扭亂動,紀律渙散,不成隊列!
康提人不能想象,真要是開戰的話……
所以他們耐着性子的聽着,而強勢的拉傑辛赫二世把大臣武將們的表現看在眼中,暗暗嘆息,他看出了他們有畏懼之心!
總算顏常武給出了乾貨道:“我們承認科倫坡城是你們的!”
頓時康提人喜出望外!
“不過呢!”顏常武話題一轉講道:“我們東南國將租借科倫坡城一百年,向你們支付租金!”
他輕鬆地道:“主權在你,使用權在我,事情不就解決了!”
康提人一聽,這主意好啊!
有了這種方法,康提王國雖然失了裡子,卻得了面子,不打仗最好,誰也不想對付華人的強大軍隊!
他們都是老奸巨滑之輩,誰也不會說話贊同,拉傑辛赫二世冷笑着,挨個兒點名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結果個個都說聽憑國王聖裁,連最能打的將軍也在躲避着他的目光!
拉傑辛赫二世心中涌起陣陣的悲哀,無奈地點頭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