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師？！’
小朱四仰頭望去，瞳孔一縮。
他上了這麼多節課，還是第一次，見到這般仙氣逼人的仙師。
當空凌風，着實令人生畏。
那一雙俯瞰衆生的眸子，一眼望之，讓小朱四心中不由升起頂禮膜拜之意。
‘原來這纔是仙人風範。’
‘原來過去仙師都是故意收着的，是爲了不給我們太大的心理壓力。’
小朱四深吸一口氣，難以壓抑心中之震撼，同時也爲仙師之良苦用心而感動。
“主人~！”
憐香惜玉見季伯鷹出現，臉色一鬆，紛紛是退到旁側。
湊熱鬧聚集於此的五陵少年和勾欄女子們，更是一個個驚奇萬分，議論不休。
這半年多來，應天城中所有人都知道醉仙樓中住着臨塵仙人，都知曉皇帝陛下與太子殿下時常來此，更是得聞玄清教化天尊之名。
天子早已經下旨，於全國道觀之中，修建玄清教化天尊神像，並尊於三清之上，命天下百姓香火俸拜之。
各種關於玄清教化天尊的版本傳說，更是在大街小巷的說書人口中演繹的神之又神。
有人說教化天尊和三清一樣是由天地初開時的清氣所化，也有說教化天尊乃是盤古之師。
怎麼吹的都有。
但是，聽說歸聽說，他們從未有機會得見過仙人真顏。
而此時的季伯鷹，第一次感受這反重力功能，有些不大適應。
‘這反重力能升多高。’
他之所以能夠凌空當風，就是靠的這個新增加的反重力功能，這等高科技，讓季伯鷹頗有一種玄妙的體驗感。
當開啓反重力之後，整個人就像是在水裡游泳，但又比水裡的阻力要低得多。
這天地，可以任意馳騁。
‘能飛出地球？’
原本的季伯鷹正在廢寢忘食的解析各個時空的國祚，並把發現的問題記下總結，正想到個解決問題的好法子，卻是突然被樓下的聒噪聲打斷了思路，煩躁生怒。
“呵，裝神弄鬼。”
“有這般手段，難怪能誆騙父皇大哥。”
望着凌風而立的季伯鷹，朱樉全然毫不在意，在他看來，這就純粹是糊弄傻子的手段，可騙不了他這個秦王大聰明。
而，就在朱樉話音剛落。
驟然間，他發現自己身前多了一個人。
上一秒還在醉仙樓之巔的身影，下一刻竟然出現在身前。
鎖定座標瞬移，這是基礎功能。
“跪下。”
眼眸平定，話語落地。
季伯鷹將「朝拜」功能開啓。
這一刻，但凡是季伯鷹目光所及之處。
不論是提刀的秦王邑從，還是看熱鬧的五陵少年，都是心頭猛的一顫，在他們的心中，有着一股從所未有的敬畏感瘋狂涌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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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的眼中，這道身影更是充滿着神明的光輝，就像是一顆正在發光的太陽，莫敢直視，頂禮膜拜。
嘩啦啦。
本是抱着看熱鬧心態的看客們，以及朱樉這上百提刀的邑從，抑制不住內心的敬畏感，紛紛跪了下去，虔誠膜拜玄清教化天尊。
唯有這樣，他們才感覺心中好受了些。
“這，這…”
朱樉環顧左右，瞳孔猛縮。
他變態了半輩子，還沒遇見過這麼變態的事！
而他自己的膝蓋，亦是在這一刻止不住的打顫。
怕，是一方面。
心中那份正在被無限放大的敬畏，纔是最主要的。
‘不能跪，不能跪！’
‘我是大明秦王，我是天家子孫，怎能…’
撲通。
舒服了。
朱樉長呼一口氣。
他實在是扛不住那股發自內心的敬畏感，連氣都要踹不上來，還是跪着舒服。
與朱樉一樣，旁側的朱棢亦是扛不住跪了下去。
當下在場，沒有跪的只有三人。
小朱四、憐香惜玉，因爲季伯鷹沒有在他們身上施加‘朝拜’。
“仙師，二哥他…”
小朱四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開了口，顯然是想給朱樉求個情。
在洪武前期，老朱這幾個排位靠前的兒子，尤其是在明史上都掛在馬皇后名下的這五個兒子（朱標朱樉朱棢朱棣朱橚），彼此間關係其實都還不錯的。
哪怕是朱棣和朱棢之間，這兩個後期交惡的兩人，前期關係也都還算可以。
畢竟幾兄弟都是一起在亂世軍營中摸滾打爬的長大，一起出閣上學，一起被冊封王，一起前往鳳陽祭祖。
“妖法！”
“你這妖孽，竟敢亂我大明！”
朱樉一聲喝出。
小朱四心頭一個咯噔，這貨算是沒救了。
“你想餵魚，本尊成全你。”
話音落。
朱樉突然跟個被綁起來的豬一樣，四足亂蹬，驚恐的大叫了起來，因爲他發現自己的身體，竟是飄懸了起來。
咻。
伴隨着一道破風聲響起，秦王朱樉的身形驟然挪移到了秦淮河中心上空。
“不，不…！”
接着，咚。
墜河落水。
對於這個秦王朱樉，季伯鷹沒有絲毫情面，他打算給老朱直接物理清理了拉倒。
這種留着禍害人的變態玩意，活在世上就是浪費空氣，死了都浪費棺材，索性餵魚。
“仙師，可否留他一條性命。”
小朱四撲通跪了下去，給朱樉求情，好歹，這也是他的二哥。
季伯鷹看了眼小朱四，微微皺眉。
現在是洪武十三年，就算是朱樉這個變態，也纔剛剛就藩一年多，還沒來得及作多少惡，此時殺他，確實有些過了。
而且老朱對這秦王朱樉也頗有感情，畢竟是第二個兒子。
看在老朱的面子上，勉強給這朱樉一個活命的機會。
當然，至於最終能不能活下來，看這朱樉自己會不會玩水了。
如果幸運的活了下來，季伯鷹也會讓老朱把這朱樉弄到只有黑猴子的地方去做外交大使。
“一盞茶後，撈起來。”
咯噔。
小朱四心頭一涼。
他這個二哥，是個十足的旱鴨子。
一盞茶之後再撈起來，就算不淹死，估計也得落個什麼終身病根。
溺水後遺症：腦損傷、肺感染、腎損傷、心肌損傷等。
“是。”
仙師的話，自然不敢不聽。
小朱四連忙是行禮，然後起身招呼秦王的這幫邑從，讓他們趕緊去下河撈人。
當然，撈人也要謹遵仙師法旨，現在只能準備，一盞茶之後才能開撈。
所以有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幕發生了，上百人沉浮在這秦淮河中央，圍成了一個圈，看着秦王朱樉使勁的撲騰表演。
而此時，跪在旁側的朱棢，在看到老二朱樉的處理結果之後，冷汗已經嘩啦啦的流。
他這輩子都沒這麼恐懼過。
季伯鷹負手腰後，瞥了眼這個跪在自己左前方的晉王朱棢。
朱家老三雖然性情殘暴。
但從歷史角度來看，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帥才，打仗是一把好材料，徹底廢了着實可惜，再加上他皇家子弟的身份，對已經開始大航海的洪武來說，留着還有大用。
這一點，從老朱對朱樉和朱棢死後的態度來看，就能明顯區分開來。
朱樉死後，朱元璋命禮部定喪禮諡“愍”，並下令削減其葬禮規模，親自在朱樉的祭文中寫道：暱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內，貽怒於天。爾雖死矣，餘辜顯然。
直白點來說，老朱破口大罵：你個人渣，死有餘辜。
而朱棢死時，老朱則是上哀慟，輟朝三日，賜謐，冊曰：朕惟先王之典，生有名，歿有謐，所以彰其德表其行也。
甚至很多後世推論，如果朱棢活着，朱棣的靖難大概率是不可能成功了。
“給你兩個選擇。”季伯鷹微垂眸，看了眼朱棢。
“第一個，即刻入宮，向你父皇請罪，並自請前往開闢南美洲航線。”
“第二個，沉河。”
想都沒有多想，朱棢立聲開口。
“我選第一個，我這就入宮去覲見父皇！”
朱棢根本顧不上南美洲是什麼玩意，他如果知道南美洲在哪裡，估計就不會答應的這麼痛快了。
“滾。”
一字出。
朱棢哐當就是給季伯鷹磕了個頭，接着連忙起身，匆匆離去，走了幾步後最後更是直接甩起腳丫子狂奔了起來，生怕慢了一步被扔進秦淮河裡餵魚。
“憐香惜玉，房內宣紙不夠了，添一些。”
言罷，季伯鷹身形消失於原地，回到了閣頂雅間。
憐香惜玉微微一愣。
“姐姐，主人房中桌案畔可是備了上百張宣紙，這纔不過幾天的時間，怎就不夠了呀。”
惜玉略帶驚異。
“傻妹妹，主人的事，你我姐妹哪裡想的清楚。”
“你且去將樓內剩下的那些宣紙給主人送去，我再去鋪子上買一些回來。”
憐香笑道。
而聚於樓前跪地之人，一個個都是長呼一口氣，眼中帶着激動之色.
這一刻，管他是五陵少年還是勾欄小婦，起身後都是直奔城郊各個供奉着玄清教化天尊的道觀。
燒香去！
於此時。
季伯鷹回到閣頂雅間。
放眼望去，整個雅間之內，滿地都是飄滿了寫滿了墨字的宣紙。
這三四天的工夫，季伯鷹餓了就吃個漢堡，渴了就灌幾口火牛，廢寢忘食的將明前期五個時空的所有制度帶來的國祚變化，橫向、縱向、變着花樣的全數對比了個遍。
‘當年要有這勁頭，讀個屁的師範大學，早上北大了。’
季伯鷹掃了眼這幾天的成果，點了根菸，放鬆放鬆這幾天略顯緊繃的神經。
‘也不知道老萬曆準備的怎麼樣了。’
薩爾滸之戰，對萬曆時空的國祚延長，極其之重要。
可以說，只要打贏這一仗，足可以直接讓萬曆時空的國祚延長五十年，絲毫不誇張。
所以當神經鬆弛下來後，季伯鷹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這個事。
‘給老朱和老朱棣以及朱老四同步一下，順便看看這個實時投影的功能如何。’
在季伯鷹的人員安排中。
老朱、老朱棣、朱老四，以及阿標，是學員中極爲特殊的存在，他們不僅是天子班的學員身份，更是承擔着季伯鷹的助手作用。
用時髦一點的話講，這玩意就叫班委。
想罷，季伯鷹鎖定了老朱四人的空間座標，然後同步給他們開啓了老萬曆的實時直播全息投影。
紫禁城，坤寧宮東暖閣。
御案桌邊，老朱正在餵馬皇后吃藥，夫妻恩愛，琴瑟和諧。
“妹子，兄長給的藥就快要吃完了，等下次上課的時候，咱再問兄長拿一些。”
“最近你咳的次數少了許多，太醫也說了，你這身子比之前好多了。”
馬皇后笑了笑，接着娥眉微皺。
“重八啊，算一算時間，老二老三這會應該進京了吧，你一會見他們的時候，可千萬不要動手，他們現在都長大了。”
聞言，老朱臉色微凝。
“妹子，咱之前也和你說了，這老二老三往後就不是個東西，老三勉強還能夠說的過去，可是這老二…”
老朱咬了咬牙，他一想到那天看到的歷歷幕幕，搶奪懷子婦人、生剖、虐殺宮人等等，就恨不得將朱樉給活劈了，簡直是豬狗不如。
“行，妹子，咱答應你，咱儘量不抽死他。”
馬皇后點了點頭，她也聽說了這老二未來的胡作非爲，感到很是驚愕，在她印象中，老二就藩前還算個知禮青年，去了封地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而就在這時，有着一道身影徘徊在東暖閣之外。
老朱早年是從沙場上殺出來的，耳朵何其靈敏，一聽就知道是誰來了。
“二虎，怎麼了。”
話音方落。
毛二虎連忙是入內，行禮。
“陛下，皇后娘娘，秦王殿下和晉王殿下於今天酉時正入京了。”
老朱眉頭一皺。
“入京就入京了，讓他們兩個來見咱，何至於慌亂至此。”
毛二虎深吸一口氣。
“陛下，秦王殿下帶了上百提刀的邑從，去…去醉仙樓了。”
話音落，老朱先是一愣，瞳孔猛的一縮，蹭的站了起來。
“狗東西，驚擾了兄長！咱非要親手砍了他！”
而就在這時，周遭景象驟然變化，一張熟悉的大餅臉映入了眼中。
“重八，這是？”
馬皇后第一次體驗，望着周圍變幻的場景，極爲震驚。
“妹子莫慌，這是兄長的仙靈幻境，咱先看看怎麼回事。”
老朱頃刻反應了過來，深吸氣，眼中有着疑惑之色，他也是第一次在仙師不在場的情況下進入幻境。
目光，落在那個大胖子身上。
同樣的一幕。
發生在正在吃飯的建文朱老四和正在與徐皇后遊園的永樂老朱棣，以及正在內閣班房和劉伯溫吵架的朱標身上。
…………………………
萬曆時空。
幹清宮，暖閣。
老萬曆躺在龍御之上，前幾天捱得打還沒好，尤其是屁股疼的發酸，只能側躺着。
葉向高已經起復，於昨夜入京履職，正位內閣首輔，還給他加了兩個閣員，都是起復的老臣。
此刻暖閣之內，君臣兩個相對，臉上都是寫滿了對彼此的陌生。
雖然截止今天，葉向高已經給大明老朱家打了三十多年的工，可和老萬曆見面的次數，總的加起來都不超過三次，其中還加上現在這一次。
君臣之間，一直都是依靠奏疏進行線上交流。
“葉卿，結果如何？”
葉向高幹咳了聲，躬身道。
他起復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奉旨抄家。
“陛下，此番從各地稅監抄沒的銀兩，粗略統計下來，應該在一千三百萬兩左右，都已經從各地在陸續運入京師。”
老萬曆聽的一愣，差點從龍御上彈起來，眼裡的喜色根本壓制不住。
‘一千三百萬兩！’
他第一時間想的不是這些太監竟然這麼能貪，究竟是壓榨了多少民脂民膏，百姓是怎般的受盡這些稅監的折磨。
而是想的，自己又發了筆橫財，又能揮霍幾年了。
並且這還是第一批，至少還有一大半的稅監沒有抄完，這意味着銀子源源不斷，還是殺豬來的爽。
接着，老萬曆沉默了片刻，似是在肉痛一般，大義凜然道。
“聽旨，撥三百萬兩入太倉庫，用於九邊軍餉，以及正在集結的遼東大軍。”
“嗯，其他的充入內庫。”
在老萬曆看來，這些開礦收上來的稅銀本來就應該上繳內庫，給三百萬當軍費，都已經算很多了。
葉向高一愣，就給個零頭？！
這些年欠下的九邊軍餉也不止三百萬兩白銀啊！
三天前老萬曆突然上朝，在百官的一臉懵逼之下，突然英武了一番，連下數道聖旨，又是犒邊又是讓皇太子太孫出來讀書，又是增補官員，又是要集結大軍滅金。
這一通聖旨下來，讓還在趕路的葉廁仔着實是狠狠激動了一番。
可現在看來，狗還是改不了吃屎！
‘反正我只要把大軍集結在遼東完事，祖宗們難道還會來查賬不成。’
‘再說了，祖宗們還能時刻盯着我？！’
老萬曆心中一喜。
在他看來，這就是白撿一千萬兩白銀入袋，美滋滋。
轟隆~！
晴天白日，一道雷霆餘隆之音，在這天地響徹，似是帶着一股爛泥扶不上牆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