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微微笑靨如花,搶先劉啓蒙書記一步跨到我面前,歡樂地問:“你怎麼還沒走呀?”
我看一眼劉啓蒙說:“我等劉書記。”
黃微微就轉過身,親熱地挽起劉啓蒙的手臂,嗔怪地說:“劉叔,你這樣對部下呀,不讓人休息啊!”
劉啓蒙慈愛地拍着她的手說:“微微,你沒看到,我不也沒休息麼?你就知道心痛他,也來心痛心痛我這個老頭子嘛。”
黃微微臉上一紅,放開挽着劉啓蒙的手,過來將手插進我的臂彎裡,親暱地說:“劉叔,我也心痛你呀。”
劉啓蒙哈哈大笑,一眼看到站在一邊陰沉着臉的林小溪,驚訝地問:“咦,小林呀,你怎麼還在這裡?”
林小溪淡淡一笑說:“我在等他。”
她手指着我,眼光在黃微微身上流轉一遍,伸過手來要牽我的手。
我嚇了一跳,扭轉身子不讓她牽。林小溪鼻子一哼,倔強地強行抓住我的胳膊,指尖似乎要掐進我的肉裡。
黃微微臉上一黑,問道:“你幹嘛?”
林小溪根本不理會黃微微的問話,柔聲問我:“我們走吧。”
我進退不得,又苦於劉啓蒙就在身邊,頓時尷尬得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劉啓蒙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們,若有所思地點頭又搖頭。
局面一下僵持下來了。
兩個姑娘,誰也不讓誰。黃微微怒目而視,林小溪卻不去看她的目光,淡淡地看着門外。
“我們可是說好了的,是不?”林小溪一副柔情萬千的樣子,讓我不忍拒絕。
我不知道怎麼回答,眼睛去看黃微微。
黃微微放開我的手,冷笑着說:“你們說好什麼了?”
我搖手道:“沒說什麼呀。”
“哼!”黃微微鼻子裡哼出聲來:“既然你們說好了,就去嘛。”
“我跟劉書記還有事。”我發現自己的辯解蒼白無力,甚至有些恬不知恥。
劉啓蒙似乎突然明白過來一樣,當即笑道:“確實,我和陳縣長還有事要商量。你們要是沒事,就耐心的等等。”
劉啓蒙是在爲我解圍,我朝他投過去感激的目光。
劉啓蒙根本不接我的感激,他沉聲道:“我們去縣委吧。”
他朝前走,我只好跟着來。林小溪牽着我的手還不想放,我安慰她說:“我跟劉書記確實有重要的事要談。等我們談完了再說,好麼?”
林小溪猶豫着鬆開手,看了一眼黃微微說:“好,我就在這裡等你。來不來,你自己看着辦。”
黃微微毫不示弱地說:“我也在這裡等。”
林小溪輕笑一聲道:“有人願意等就去等。”
黃微微臉色一變,似乎要哭出來。
黃微微的神色讓我心裡難受至極,我伸手握着她的手,輕聲說:“微微,相信自己,相信我。”
黃微微展顏一笑道:“你去吧。工作重要。”
雨小了許多,淅淅瀝瀝的,像三月的梅雨。一場大雨過後,天地間彷彿澄明瞭許多,就連空氣,也隱隱的帶有甜香。
春山縣地處深山,四周高山巍峨。春山縣境內的幾條河,常年不涸。幾千年前的原始地貌,在今天依舊無多大的改變。不管外面的世界天氣如何變化,春山縣因爲擁有這樣的環境,所以年年風調雨順。
魚水沖刷過後的街道無比干淨,街邊的樹葉上,一粒微塵也沒有。新鮮的空氣流淌在枝椏間,讓人感覺到無比的暢快。
“我們走路過去吧,順便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劉啓蒙提議道。
“好呀。”我高興地答應。
兩個人並排下了臺階,看到他的司機已經打開了車門。
“給我們拿一把雨傘。”劉啓蒙吩咐道。
司機愣了一下,隨即轉身拿來一把雨傘,打開遮住我們的頭頂。
“我自己來。”劉啓蒙伸手要去接雨傘。
司機連聲說:“我來,我來,書記。”
劉啓蒙笑道:“我說自己來就自己來。打把雨傘,不會辛苦累到我。”
說着從司機手裡接過雨傘,招呼我鑽進去。
我趕緊從他手裡接過雨傘說:“書記,我來。”
劉啓蒙也不推辭,將雨傘遞給我。
雨傘不大,剛好能遮住一個人。如此一來,遮了劉啓蒙,我就得淋雨,遮了我自己,他就得淋雨。
我不能讓他淋雨,只好把雨傘儘量去遮他的身子。這樣不到一會,我半邊身子就開始溼透了。
劉啓蒙不緊不慢地走,他似乎沒發現我還在淋着雨。
走了一會,他開口說:“冷吧?”
我愣了一下,趕緊說:“不冷。”
“熱吧?”
我莫名其妙地去看他。
“不熱嗎?兩個女孩子,搶你一個人。難道你長成了一朵花?”劉啓蒙似笑非笑地說。
“都是誤會。”我結巴着說。
“是嗎?怎麼不誤會別人,單單就誤會了你?”劉啓蒙不滿地批評我說:“年輕人,千萬不能在這個事上出問題。除了問題,誰也保不了你。”
我連忙點頭說是。
劉啓蒙側過臉看我一眼道:“我記得幾年前,跟你說過。”
我連聲說:“是是是,書記你教導過我。”
“忘記了?”
“不敢。”
“不敢還出現今天這樣的場面?你是在玩火,知道不?別的不說,單單一個組織部長,一個副省長,任何一個人對你有看法,你的政治前途就完了。”他嘆口氣道:“唉,年輕人,總會犯點錯誤。”
“我保證處理好。”我信誓旦旦地表決心。
“你不要對我保證。這是你的私人隱私,我也不好說什麼。但我要囑咐你一句話,走穩!”
劉啓蒙的話不謂語重心長,我從心底感激他的教誨。可是擺在我面前的兩個姑娘,我該如何取捨,成了讓我頭痛欲裂的事。
“今天找你來,倒不是別的什麼事,蘇西搬遷的事我放心,我想問問你,對人事局的問題,你有什麼看法?”劉啓蒙一下轉到這個問題上來,讓我一時六神無主。
這段時間我所有的精力全部放在蘇西搬遷的事上去了,縣裡的事幾乎沒過問。甚至一度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常務副縣長。
“按組織程序處理。”我言不由衷地表態。
“泄密是犯罪了。”劉啓蒙嘆道:“一個老幹部,如果出現這樣的問題,該怎麼辦?”
“不能黨內處理?”我試探着問。
“怎麼處理?”
“比如撤職,警告,或者開除公職,都行。”我說,心裡想,謝天你個老傢伙,闖禍了!
想起當初給謝天說的話,我自己心裡在打鼓。謝天的泄密,跟我有直接的關係。我是曾經給他隱隱晦晦地說過,希望能讓朱花語她們順利通過考試。
明白人都知道,要想順利通過,唯一的辦法就是事先知道考題。
謝天是個老資格的幹部,一輩子在官場跌打滾爬,有着豐富的官場經歷,他會不懂得泄密的嚴重性?他不會做些手腳,讓這麼一點破事鬧得滿城風雨?他怎麼會出現被人舉報的事來?
更重要的是,誰是舉報他的幕後推手?
劉啓蒙對我的提議沉吟不語,腳下卻加快了步伐。
“書記,您的意見呢?”我再次試探。
“嚴肅處理,絕不姑息。”
“走司法途徑?”
“你覺得呢?”
我一時語塞。如果按劉啓蒙的說法,謝天泄密一案走司法途徑,他這輩子就完了。不但下半輩子要在鐵窗裡度過,而且這一生都被打上罪犯的烙印。
萬一他咬出我說過的話,這案子一定會牽扯上我。
我的背上開始冒出冷汗,加上半邊身子溼透了,越發感覺渾身無比的寒冷。
“我們再調查調查。”我說:“也許,這件事事出有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