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秦震用力的推開木門,一陣“吱呀”聲打破了這裡的空寂。聲音迴盪開來,顯得無比空曠。
不出所料的,這間佛寺比想象中的還要小。之前珠峰上的那個寺廟,好歹還能供奉那麼多神像呢,而這裡,只有正中間的一座大黑天。
陽光照進大殿,被秦震的腳步擾起的塵埃在光線下無處遁行。那些細小的顆粒在空氣中飄蕩,彷彿是在訴說着這個地方古老的滄桑。
秦震看着兩側,想找找有沒有那種熟悉的符號、梵文、或者特殊的轉經筒之類的東西。因爲他們這幾次破解的機關,都與轉經筒有關。這大概也是藏傳佛教特殊的風格吧。
當秦震走到了大黑天腳下的時候,望着這尊恐怖忿怒的神像,心中百感交集。最開始看到這尊神像的時候,是好奇和恐懼。可隨着他們一點一點的經歷過來,如今的秦震再看到大黑天,只感覺心底有種千般感觸無從說起的無奈。
輕輕的嘆了口氣,秦震低下了頭查看起了供桌上的器物,想從中找到一些線索。可就在秦震這一低頭的時候,他忽然感覺到了頭頂上似乎是飄過了一陣陰風!
秦震剛擡起頭準備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的時候,自己的後腦處就感覺到了一陣冰冷的觸感。隨之而來的,是他只有在噩夢中才會聽到聲音。
“秦震,這唉聲嘆氣的不太像你啊。怎麼,尋找夏羽東遇到瓶頸了麼?需要幫忙的話,你大可以把佛骨交出來,剩下的事情由我來辦。”
這不可一世的聲音、冰冷的笑意、以及這種獨特的“問候”方式,都讓秦震終於明白了自從進入了這個冰谷之後,自己就一直覺得不安的原因是爲什麼了。
秦震閉上了眼。輕輕的深呼了一口氣。然後不慌不忙的緩緩轉過了身。
果不其然,面前是那張桀驁張狂的臉。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震問的十分平靜,一點兒驚慌失措的感覺都沒有。因爲他早就已經漸漸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在這條尋找香格里拉和羽東的路上,他最大的敵人和威脅。不是神秘的宗教神明,也不是可怕的妖魔鬼怪,而是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冷血到幾乎喪心病狂、執着於香格里拉力量的男人——傅天磊。
“呵呵,沒想到是吧?你沒想到在這個異度空間怎麼會都逃不出我的手心,更想不明白爲什麼不通過沙姆巴拉我也能來到這裡。”傅天磊用槍頂着秦震的額頭,輕輕笑道:“不過沒關係,人活着總得有一些意想不到,甚至到死都找不到答案的事情。比如我也想不明白你和夏羽東到底是什麼關係。更想不明白你身上怎麼可能會有倉頡之力,當然了,令我最想不明白的是……呵呵,你這該死的下九流隊伍裡,怎麼可能會出現夜北的身影。”
秦震低垂着眉眼,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裡。被人用槍頂住腦袋的感覺,他從前一直以爲是古惑仔電影裡纔有的情節,無從設想,也不能體會。今天,當他獨自一人面對着這個幾次三番想要他命的魔鬼時。感覺好像也就不過如此。
沒有什麼恐懼,也沒有什麼慌亂,而且反倒平靜了。至少秦震現在放心了。之前他一直感覺這裡有人的原因,是因爲傅天磊。這就可以證明老顧他們都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了。
傅天磊最看不慣的就是秦震這副不卑不亢、一言不發、沒有情緒表情的狀態。這總是會讓他聯想到羽東那張沒有任何表情,冰冷的臉。
傅天磊用槍口指了指秦震說道:“秦震。其實你真是挺有意思的,你有意思到我都甚至想好好了解了解你了。你說你一個凡夫俗子、一個不入流的古玩小個體戶,家裡往上倒五代都沒出過一個有特殊價值的人。就你這樣的市井小民,今天竟然與鎮守九州的最後四個人都扯的上關係了。哈哈哈……想想真是覺得可笑。可笑,你懂麼?”
秦震冷冷的擡眼瞥了一眼傅天磊,輕蔑的勾起嘴角說道:“是可笑。我雖然是個不入流的草民,可是我好歹懂得兄弟情義。不像有些人。權勢熏天還不忘狼子野心。手足相殘、同門相殺,冷血無情、重利輕義!這樣的人。又比下九流好的到哪裡去?”
傅天磊沒有動怒,他只是笑着一直點着頭。等到秦震說完了,他才饒有興致的看着秦震說道:“看來,夜北跟你說的不少。我們幾個人的底細,你也已經都很清楚了。啊,其實我很納悶,你這個人是有可以激起別人愚蠢共鳴的能力嗎?還是說你太會裝無辜的受害者了?夜北他是因爲看出了那間屋子有問題,纔會主動去的嗎?呵呵,你後不後悔爲什麼沒和夜北換一下?如果進來的是他,你現在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了。”
傅天磊笑的狂妄,彷彿秦震的命在他的手裡不過是螻蟻一般。他想要了這條命,易如反掌。
可是傅天磊沒想到,秦震卻毫不在乎的笑了笑說:“從到這個地方我就有種不太好的感覺,你的城府之深,我甘拜下風。你瞭解夜北,也瞭解我,你知道我會想去看個究竟,也知道夜北一定不會讓我去那間屋子冒險。於是,你到了這裡等我。可是傅天磊,就算你來了洛子峰又怎樣呢?你單獨抓到了我又怎樣呢?就算你今天殺了我,又能怎樣呢?你得的到什麼?呵呵,你什麼都得不到。”
秦震說的冷毅決絕,目光和語氣之中還時時透露出了一種替傅天磊悲哀的憐憫。
這種態度讓傅天磊極其不開心。他陰下了臉說道:“你以爲在珠峰上,你們逃跑的很成功?你以爲我沒有辦法找到沙姆巴拉能引領的異度空間?你以爲我不知道夜北和你們在一起,還是說你以爲夜北能保護的了你們?!”
秦震再次垂下了眼,對於這些問題,他不想也不屑回答。跟一個冷血動物,不管說什麼都改變不了他已經瘋狂的心理狀態。
傅天磊看着秦震漠然的態度,似乎是恨意更深了。他利落的將槍上膛,然後再次用槍口頂住了秦震的前額,一字一句的說道:“秦震。我從小就認識他,你才認識了他幾個小時?你以爲有夜北在這裡就能保住你的命了是麼?那麼我現在告訴你,你錯了。你知道夜北最大的缺點是什麼麼?就是他太在意與我們幾個人之間的感情了。正是爲了我們,他才甘願守在喜馬拉雅山這片極寒之地整整十年!你認爲這樣的人,有可能爲了你一個外人和我動手麼?你太自以爲是了,也太異想天開了!”
秦震緩緩的擡起了眼,看着傅天磊沉着鎮定的說道:“也許……未必。”
傅天磊聽後極其詫異的看着秦震,似乎是不明白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而就在這個時候,傅天磊的肩頭感受到了一陣寒意,同時背後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天磊,把槍放下。”
秦震直視着傅天磊,而站在傅天磊背後的,正是夜北。此刻夜北那把寒光凜凜的匕首,正搭在傅天磊的肩頭。不夠從刀刃到頸部的距離不難看出,夜北並不想傷他。
傅天磊無法置信的皺起了眉,他的表情由於憤怒和震驚,幾近扭曲!他微微的偏過了頭,狠聲問道:“夜、北!你竟然爲了一個外人,跟我動純鈞斷水!這把刀是老頭子讓你用來殺我的嗎?!”說着這話的同時,傅天磊更狠的用槍指着秦震。似乎像是在挑釁一般,看夜北敢不敢動手。
夜北有些沉痛的皺了皺眉,低聲說道:“天磊……是我的刀快,還是你的槍快,你心裡清楚。我不想傷你,把槍放下說話。”
說着,夜北手中的匕首向傅天磊的頸部又移動了幾寸,以此來證明他是下得去手的。
傅天磊也感覺到了夜北的認真,他苦笑了兩聲說道:“夜北,我敬你爲兄長,而今天你卻爲了一個外人!用純鈞斷水架在我的脖子上!好,好極了。”說完,夜北將槍慢慢的從秦震的頭上移開了。
可即使如此,夜北也還是沒有直接拿開匕首。而是擡頭趕緊對秦震說了句:“秦震,你過來。”
秦震現在已經來不及感激和感動了,馬上聽了夜北的話,繞過傅天磊站到了夜北的身後。
當夜北確定了傅天磊不能再突然襲擊傷害秦震性命的時候,這纔將匕首從傅天磊的肩膀上拿開。
傅天磊依然高傲的轉過了身,一雙冰冷狠厲的眸子,定定的對上了夜北的雙眼。然後咬牙恨道:“夜北,我明知道喜馬拉雅山是你的地方,可是我卻從沒有想過要防範你!我也設想過在這條山脈上,你我兄弟或許有碰面的一刻。可是我怎麼都沒想到,你我久別重逢竟然是今天這樣的場面。”
不得不說,傅天磊此刻眼中的情緒滿滿都是失望,甚至可以說是心痛至極的失望。可是秦震卻總覺得對於傅天磊這種人來說,不可能會有如此濃重的情感。他這樣做的目的極有可能是在麻痹夜北,讓夜北爲自己的行爲而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