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似乎也沒有想到秦震下手竟然會這麼快!就在他正訝異的一剎那,秦震已經舉起匕首,毫不客氣的劃開了自己的手臂。當然,他懂得如何避開主動脈,不然的話,這就不是獻祭,而是自殺了。
殷紅的鮮血順着秦震的指尖滴滴落到了那個儀式法盤以及擺放好的十二根佛骨神釘之上。此刻看來,這個法盤所包含之物,似乎承載了西藏的一切、藏傳佛教的一切、甚至是香格里拉的一切。
不多時,秦震流下的血液就開始順着那些固定的梵文凹槽開始流動,慢慢匯聚,再向四周擴散。
老顧他們都不由得皺緊了眉,因爲這個銅盤的大小實在是不容樂觀。如果說必須要將鮮血注滿了所有凹槽的話,那秦震就算不死,恐怕也得沒了半條命。
而且血液並不是清水,它是有粘稠度的。隨着血液緩慢的流動,必須有大量的後續注入的血液推進,才能繼續順着凹槽擴散開。不然的話,它會慢慢凝固在一半。所以這個用血來開啓的儀式,當真是準備要讓人“超脫六道、早升極樂”啊!
夜北的神色很凝重,在專心看着法盤上鮮血蜿蜒擴散的同時,他時不時的也會擡眼看一下秦震。現在夜北最擔心的是秦震到底能不能支撐的住。如果最後,人倒下了,儀式卻還沒有完成,那就真的得不償失了。
按理說,人體一旦失血超過總量的百分之四十。血壓就會過低,血液就開始不能迴流,直接影響心臟心率等功能,嚴重威脅生命。照這個儀式法盤目前的情況來看,秦震就算不需要出一半的血死在這裡,可要他三分之一的血量也是當玩兒一樣。要想使有稠度的血液沿着法盤上的凹槽全部注滿鋪開,至少需要秦震這樣“放血”在十分鐘以上。
夜北看着秦震那逐漸蒼白的臉,眉頭不禁皺的更緊了。
老顧和姜旗都急了一腦門兒的汗,尤其是老顧,面部表情緊張的都快扭曲了。但是他們卻誰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所有的緊張和揪心。都在無言中釋放。如果不是這個儀式根本就不能停的話。恐怕他們現在早就衝上去爲秦震止血了,然後倒班來了。
要說夜北的這把“純鈞斷水”也真是厲害!只是劃開肌膚的那一小下,看來就已經足夠讓秦震流血流到死的了。
眼看着法盤上所有的凹槽中已經差不多都流動着血液了,而秦震也依然保持着那個姿勢。看着自己的鮮血止不住的向法盤上流淌。
當人過度失血的時候。臉色蒼白。身體所有功能都會開始下降。夜北看着已經開始出現眩暈的秦震,憂心的扶了他一下問道:“你……還行嗎?”
秦震有些無力的看着夜北笑了笑,然後強撐着說道:“沒問題。放心。這不就要成功了嗎……”
夜北沒有說話,只是劍眉緊蹙,全神貫注的盯着那個神秘的法盤。看着秦震溫熱的血液在銅盤上肆意流淌,劃過冰冷的梵文,漫過古老的佛骨,神聖且詭異的儀式,即將到了最後關頭。
越是這樣的緊要關頭,老顧那個話嘮就越安靜。當他真的害怕了,真的揪心了的認真時刻,反而倒沒有那麼多的廢話了。他現在只是一臉緊張嚴肅的看着秦震,默不作聲的樣子與他平時的差距很大。
“秦震……”夜北看着幾乎就要站不住了的秦震,想開口說些什麼。
但是始終站在後面的傅天磊這時卻忽然悠悠的開口說道:“夜北,你見那些血流成河的事情都見得多了,用不着這樣吧?還是說……你覺得他能爲了夏羽東做到這種程度,讓你覺得很動容?呵呵,他們既然是生死之交情深意重,不是本就應該如此嗎?更何況,人體在失血的情況下,只要不是急速失血,細胞都會自身代償的。他這個速度,根本死不了。”
聽着傅天磊那不以爲然的冷言冷語,夜北終於凝眉冷聲說道:“天磊,他不是爲了自己的利益才付出如此代價的。他冒着生命危險這樣做,只是爲了救羽東而已。可同作爲羽東兄弟的你,此刻竟然還能在這兒說出來這種話!我警告你,再讓我聽到一句,別怪我不客氣。”
夜北說這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都看似情緒平和,但是那聲音卻實實在在的是冷的沒有溫度。這讓原本已經憤怒至極的老顧和姜旗,心裡也總算是稍微出了一口氣。
從以往接觸傅天磊的行爲性格來看,他絕對是不可能容忍夜北這樣跟他說話的,尤其還是爲了一個外人。
但是此刻傅天磊不但沒有任何的反駁和憤怒,反而還默默的點了點頭,然後淺笑不語的退到了一旁。這種態度,完全就已經不是桀驁張狂的他了!
可是此刻夜北他們都在十分專注的在擔心着秦震和儀式的問題,誰都沒有在傅天磊如此反常的行爲上做過多的分析。如果他們但凡用一點空隙的時間去想想,都會很容易的就察覺到了此刻的傅天磊,有多麼的不正常。
這時候的秦震,眼前已經覺得一片漆黑了。他一直在告訴自己,一定要站住了!絕對不能倒下去!就憑着這一股信念,以至於直到他眼前什麼都看不見了,他卻還始終保持着閉目站立的狀態。
然而在這一刻,頭腦中一陣一陣的強烈眩暈,使他再也支撐不住了。身體終究是不會說謊的,任他再怎麼硬抗,也還是扛不住身體的本能反應。就在秦震晃了兩下馬上就要倒下的時候,一旁的夜北及時伸出手攙住了他,並且一再對秦震說着:“秦震,儀式就要完成了!”
終於,秦震的血液流滿了整個法盤,順着那些符文凹槽,遍佈到了這個儀式法盤的每一處。
與此同時,那十二根佛骨就像是被嵌入了一樣,完全與法盤合爲了一體。緊接着,那高臺上始終晦暗的香格里拉之眼,終於開始閃現了一些光華。
不管下一步怎麼樣,至少此刻這個儀式算是成功了!夜北快速的揚起了秦震的手臂,然後攥住了他的靜脈處,對老顧他們喊道:“快來幫忙!”
老顧也是真不含糊,一聽到夜北的命令,兩步就來到了秦震的身邊,抓起他另一隻手,直接就將秦震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後面的夜北指揮着老顧,將秦震背到一處大石柱旁,讓他先靠着石柱坐下來。
姜旗也是個萬能的。查儀器、跳火圈、擒拿格鬥全部都放在一旁,現在他又充當起了醫護人員。拿着自己手裡完全不夠條件的那些僅有的紗布之類的東西,蹲在秦震的面前,慌忙的爲他止血。看着姜旗那微微顫抖的手就能知道,他此刻心中的感受,定是翻江倒海。
傅天磊自然是不屑看這“人間自有真情在”的一幕,所以這時候瞥了一眼秦震他們,就轉身走了開,好像是去研究那香格里拉之眼的雕像了。
隨着一陣類似機關開啓的聲音,夜北也猛地站了起來。他緊張的看了看四周,以確定沒有任何危險在發生。他的一生,肩上都有任務。然而此刻在他的心裡,他最大的任務就是要保護好秦震他們幾個人,堅決不能讓他們再受到什麼傷。
秦震這時微微的睜開了眼睛,看着剛剛站起來走開的夜北,費力的掙扎着拽下了自己脖子的蓮花,並且快速的塞給了正在給他止血纏繃帶的姜旗。
姜旗雖然說感到很詫異,但是他也能看出來秦震這時在抓緊時間揹着人做的事。不管秦震是什麼原因,姜旗的第一反應就是一仰袖口,如同魔術一樣,不着痕跡的就藏起了那蓮花。
親眼看着姜旗已經收好了那蓮花,秦震這纔對姜旗和老顧點了點頭,然後又大有深意的將目光投向了傅天磊。
別看秦震一個字都沒有說,但是老顧和姜旗卻愣是能明白秦震到底想表達什麼意思。很明顯秦震現在所顧慮的,是剛剛被傅天磊看見了羽東的這蓮花掛飾在他的身上。尤其是從傅天磊當時過激的反應可以看出來,這蓮花絕對是一件極其重要的東西。爲了以防傅天磊會突然對秦震下手,所以秦震及時轉移了那妙法蓮花交給了姜旗。
這種不需要語言也能心意相通的默契,絕對是在生與死的歷練之中培養出來的。
姜旗這時候也對秦震鄭重的點了點頭,態度異常堅定決絕。彷彿是在用他那剛毅的眼神告訴秦震,放心,物在人在,人不在了物也不會丟!反正無論如何,他們都不可能將羽東留下的這東西落入到了傅天磊的手中。
秦震放心了,再次閉上了眼睛。此時他所感到的是從未有過的冰冷和疲憊。再加上一陣一陣無法抑制的眩暈,他實在是得稍微休息一下了。雖然說他也想現在馬上站起來去看看那香格里拉之眼的機關到底怎樣了,可是他現在是真的站不起來了。原來,人常說人死之前或者失血過多之後會很冷……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