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這種平靜坦然的心態,秦震靜靜的看着窗外。這裡是兩極之外,最大的冰雪沉積地,數千米的積雪從山頂滑落從而形成舉世無雙的冰川。
在這種渾然磅礴、氣象萬千的壯麗景色面前,人的心態好像都能被淨化的更加大氣,更加淡然。一種“生亦何歡、死亦何苦”的覺悟,在秦震的心底油然而生。
秦震覺得,如果自己還有命活下去,當他離開喜馬拉雅之後,估計他也會變成是一個有信仰的人了。
飛機低行穿過雲層,下面逶迤連綿的雪山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耳邊除了機器的轟鳴聲,就只剩下了呼嘯而過的高山疾風。這裡無與倫比的高海拔與反覆無常的恐怖天氣,無不在向世人昭示着世界之巔的威嚴與不可侵犯。
此刻的傅天磊,也是出奇的安靜。他微微偏着頭,出神的看着窗外這片世界上最壯麗的景色,可是目光中卻沒有一絲與這自然相符的寧靜與淡泊。
是非對錯早已變的沒有了意義,他唯有將自己所做的一切堅持到底,纔不負他這顛倒疏狂的半生所爲!
所以,他現在瘋了一樣要到岡仁波齊峰的附近去等待羽東。那座神聖的山峰被譽爲世界佛教的第一聖地,是宇宙的軸心,是世界的中心。不想今日卻成了凝聚貪婪與罪惡的血雨腥風之所。
他們出發的地方已經是在岡底斯山脈上了,沿途並沒有飛行多久。便一眼就看到了那與岡仁波齊山水呼應的聖湖——瑪旁雍錯。當看見了這個聖湖的時候,也就意味着岡仁波齊峰即將近在眼前了。
那座正四棱錐的山峰十分搶眼,是莊嚴的喜馬拉雅山最神聖的標誌。從喜馬拉雅山和岡底斯山中間飛過,白雲嫋嫋的籠罩着神峰的峰頂。這座雪山並不是岡底斯山脈的最高峰,但是卻被外界一致推舉成爲了岡底斯山脈的主峰。這大概和它極深的宗教淵源以及神話傳說有着脫不開的關係。
傳說,在這座山的每一側,都流淌着一條大河。每條河,都會將生命送往到地球上的四面八方。
然而事實也確是如此。岡仁波齊山頂的積雪融化匯聚到了巴基斯坦境內的印度河、以及南部的恆河、河水又匯聚了雅魯藏布江,並延伸至孟加拉。三條亞洲最大的河流,都能在這座神山上追溯到源頭。
而且從岡仁波齊流經阿里地區的馬泉河、獅泉河、象泉河、孔雀河這四大河流也都由此發源。這些大大小小的河流哺育着周邊幾個國家地區的無數生靈。所以無論從哪個事實的角度來講。那些看似縹緲的神話傳說彷彿都存在着一定的真實性。如此想來,或許那些不同宗教傳說的相同部分,大概也都包含了更爲深遠的意義吧。
無可辯駁的是,岡仁波齊的地位。是世界公認的。《羅摩衍那》、《往事書》中都多次提及此山。
這裡是印度教溼婆的天堂、是佛教香格里拉的所在地、是藏傳苯教中三百六十位神靈的居住之山。祖師辛繞米沃從天而降時。就是落在此山巔。這裡還是古耆那教信奉的至高無上神山、同時這裡還是吐蕃古象雄佛法的發源地。如此衆多教派,出奇一致的認定這裡爲世界的軸心。
秦震覺得這一切不可能僅僅是巧合。論高度,它不及珠穆朗瑪。論神秘,它不及卡瓦格博,論秀美,它可能甚至都不會超出南迦巴瓦。就是這麼一座雪山,竟然讓世界各地的各派宗教都信奉爲第一神山。這隻能證明,這座山裡確實有與衆不同的神秘之處。只是不同教派用不同的宗教故事所表述出來了而已。
秦震此刻看着機艙窗外,不禁感到思緒萬千。這裡就是他們捨生忘死、風雨兼程要趕來的地方——西藏阿里。
前方白雲繚繞的地方,就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岡仁波齊峰。
俯瞰之下,遠遠的就能看到那個四十米左右高、巨大的、高聳入雲的禱告儀仗,以及那些連成片正隨山風飛舞的風馬旗和經幡。
到了,終於到了這裡了……
只是世事難料,秦震怎麼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終於到達目的地了,竟然會是以這樣狼狽挫敗的方式、而且身旁沒有了自己的兄弟,反而是這樣一個瘋狂可怕的人。
秦震心知肚明,傅天磊絕對不可能會輕易放過他。而且當他已經完全無所顧忌的時候,很有可能會無所不用其極。當初傅天磊屢次放過他,那是因爲想拋磚引玉,放長線釣大魚。那時候傅天磊還指望秦震能找出香格里拉、找出羽東。
然而到了今天,岡仁波齊就在眼前,香格里拉的所有秘密已經沒有能再勾起傅天磊胃口的了。而且那雪山神女的出現,也讓傅天磊肯定了羽東他並沒有死。現在的秦震,可以說除了被當做一個誘餌,已經不再有任何利用價值了。
不過即便如此,也沒關係。因爲秦震早就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自打招惹上了這個魔鬼的那一天,他就早想到會有今天了。樂觀一些的想想,可能事實已經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了。至少,他活着到了阿里,活着知道了羽東的消息。
這時候,機艙前方的駕駛員小心翼翼的回頭對傅天磊說道:“報告……前方就是岡仁波齊峰了。只是這裡轉山朝拜的人實在是太多,不太方便我們停留……”
傅天磊聞聽此言皺起了眉。他就僅僅是皺了皺眉,還沒說話呢,那駕駛員就嚇得臉色蒼白,微微顫抖。看來這個“暴君”的狠厲行徑,不僅是對待秦震他們,他應該是對誰都這樣。
傅天磊面色嚴肅、目光深沉,思考了片刻之後,便開口問道:“離這裡最近的是什麼地方。”
“普、普蘭縣。岡仁波齊就在阿里普蘭境內。”駕駛員戰戰兢兢的回答着。
傅天磊不耐煩的皺着眉說:“你說這裡人多,不方便。那縣城會比這裡的人少嗎?!”
“是是……我……”
不等駕駛員說完,傅天磊就一揮手,自顧自的說道:“我要找一個既方便,又明顯的地方。荒無人煙,卻又能讓夏羽東找的到的地方。呵呵,我可不想等他太久……”
說這句話的時候,傅天磊冷冷的笑了。大有深意的話語中,透着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是個人就能聽的出來,他對和羽東最終相見的巔峰對決,已經迫不及待了。
勝負輸贏,這一生,只此一次。
駕駛員和旁邊的那個士兵都不敢說話,也不敢貿然的提意見。只能安靜的等着傅天磊的指示。
傅天磊看着下方白雲繚繞的神山,然後忽然又不懷好意的看了看秦震,最後終於開口下令道:“呵呵,我倒是想到一處既在岡仁波齊,卻又人跡罕至的地方。”
秦震戒備的看了傅天磊一眼,怎麼都覺得他這樣笑着說出來已經想到的地方,一定不同尋常。
可是傅天磊卻並沒有繼續說出來他所想到的地方是哪裡,而是隨手抻出了前方的地圖,拿出筆在上面畫了幾條線和點之後,就交給了駕駛人員。
那駕駛兵仔細的看了看之後,難掩震驚之色。
秦震越是觀察到了那個駕駛兵的神色,就越覺得傅天磊所選的這個地方一定非同尋常!可是他現在又看不見地圖,即使看見了也夠嗆能看得懂。傅天磊既是軍人出身,又能升至將軍級別,那上天飛機、下地坦克肯定是沒有他不會的。他所畫出的飛行路線圖,讓秦震這麼一個連坐客機的次數都少的可憐的人看,肯定是夠嗆能看明白的。
不過從那小兵的震驚,和傅天磊此刻的淡定從容看來,那個地方一定不簡單。而且對於秦震來說,不會是個好地方。
秦震握着自己的手臂,擡起眼對傅天磊開口說道:“現在只有我自己了,身邊全都是你的人,就算沒有你的人,我也根本就不可能打的過你。是不是可以把我的胳膊接上,就算是死,我也想死的整齊一點兒。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傅天磊看了看秦震,然後玩味的笑着說道:“既然不怕死,怎麼死又有什麼分別呢?說不定我會把你拆碎了讓你死,這條胳膊怎麼樣,你又何必太在意。”
秦震聽的出來,傅天磊是故意非要這麼說的。從第一次見到他的那天起,秦震就發現傅天磊似乎十分享受折磨對方心理的那種感覺。無論是那顛倒黑白的定罪書,還是特意給他們冠上謀殺羽東的罪名,都是一種極其狠毒的心理折磨。
所以此刻秦震並不擔心,而是冷笑了一聲說道:“呵呵,大將之才,竟然就只有這點兒可憐的小人氣度。你就算給我再安上兩條胳膊兩條腿,我也不可能逃的了。對待我這樣一個將死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