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張恆、裘生他們真的就是夢境中虛幻的人,但是戰曦和劉瑜絕不可能是!戰曉確信這一點!
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妹妹,共事了那麼久的同事,他們怎麼可能是假的?
他頭疼欲裂,坐到了電腦前面,手指顫抖着敲入了“張依依”三個字,按下回車打開搜索到的詞條。
詞條很短,他幾乎一眼就看完了,詞條裡……沒有歌手張依依的信息!
那個大紅大紫的歌手,竟然……也不存在!
張依依名氣很大,戰曉現在都可以哼唱出她的好幾首歌來。戰曉對音樂沒有深入的研究,對於樂譜也只是認識簡譜,連五線譜都沒怎麼接觸過,那些動人的歌曲不可能是由他杜撰出來的!
他癱坐在椅子上,這突然的變故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這太可怕了,當一個人一覺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對自己的過去一無所知,記憶和現實出入極大,這是能把人活活逼瘋的詭異事件!
戰曉的心理素質並不弱,心理醫生出身的他調節能力非常強大。他努力調整着呼吸,竭盡全力讓一切變得合理。
失敗,最終還是失敗。他用力揪着自己的頭髮,瞪着眼睛,狀若瘋狂!
不行……不行!不論怎麼樣都解釋不通……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我一直活在夢裡?這不可能!那些事情,都是實實在在發生過的事情啊!
戰曉抱着頭,在心中大喊着,突然他動作一僵,冷靜下來,似乎想到了什麼。
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被這些詭異的事情活活逼瘋,他不能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了,或許轉移一下注意力更好一些……
他用力揉按着太陽穴,這樣可以讓他感覺舒服一些。現在到去上班的時間了,他穿上衣服,魂不守舍地走出家門。
他來到了丁叢之前提到的那個十字路口,想起了那天丁叢的預言在這條街道首次成真,不由得心中恍惚。
“過馬路的時候分心可不是件好事啊。”戰曉聽到有人對他說,他轉頭看去,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
少年雙眼靈動,笑嘻嘻地瞧着他:“看你愁眉不展的模樣,是不是有什麼事情?”
“沒什麼。”戰曉說道,他高興不起來,冷冷地說道。
少年還是非常熱心,自我介紹道:“我叫胡研,你叫什麼?”
“戰曉。”戰曉沒心情跟他閒聊,快步離開了。
胡研自討了個沒趣,在原地站了會,摸了摸鼻子繼續向前走。
戰曉還是一個心理醫生,他拿出鑰匙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坐了下來。
所有的東西都還在原來的位置,他收拾東西都有固定的地方,這裡沒有出什麼差錯。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外面傳過來一個讓戰曉很熟悉又很陌生的聲音:“戰醫生,在嗎?”
戰曉一愣,沒反應出來這是誰的聲音,說道:“進來。”
一個護士推門走了進來,她身材高挑,肌膚晶瑩,青絲直拖到腰際。她穿着粉色的護士裝,臉上掛着恬靜的笑容,目光流轉間美得驚心動魄,宛如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看到這名護士的那一刻,戰曉猛地站了起來,他睜大雙眼,嘴脣顫抖,最終吐出兩個字:“雲……雲緋?”
他看到的,是絕對不可能出現的一個人,因爲雲緋早就已經死去了!
那是他最大的遺憾,那是他最愛的女子,那是他做夢都想去挽回的過往!
然而現在,她就站在那裡,她從夢裡走了出來,就這麼看着他!
戰曉身體搖晃,這巨大的驚喜讓他無所適從。他幾步就邁到辦公室門口,將雲緋緊緊地抱在懷裡,顫抖道:“雲……雲緋,我沒想到……”
戰曉在大學裡學的並不是心理學,家境貧寒的他當時選擇的是比較好就業的會計專業,希望畢業之後能夠儘快地幫助家裡分擔壓力。
大學裡的時間過得很快,他到了大二,然後遇到了雲緋。
他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彩霞滿天的黃昏,整個世界都是那種暖洋洋的色彩。學校的小湖邊,碧綠的柳樹下,他在固定的長椅上看書,一個身着白裙的女孩伸手將他的書抽走,看着他疑惑的眼睛,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戰曉擡起頭,對上那雙清澈的雙眼,問道:“恩?”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啊……”女孩的臉頰紅撲撲的,天邊的晚霞更給她添了一抹神采,她央求道,“我們玩真心話大冒險玩輸了,輪到我了,你就告訴我好不好?”
戰曉回頭看去,後面的草坪上有十幾個人圍成圈坐着,都在朝這個方向張望,臉上帶着笑。
“戰曉。”他告訴了女孩自己的姓名。
“謝謝你!”女孩開心地笑了,轉身離開。
一向木訥的戰曉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問道:“等一等,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
女孩轉過身來,那時候她已經離開了一段距離,於是雙手合成喇叭狀靠在脣前,衝他說道:“我叫雲緋!”
雲緋,一如初見時天邊的霞。
這個叫做雲緋的女孩,就這麼突兀地撞進了他的生命裡,他以往平淡的生活因爲她而變得不一樣了。
而云緋,當時的專業就是心理學。
他們一起吃飯,一起上自習,晚上還會在操場上拉着手閒逛。他們很少出去玩,因爲出去玩就意味着要花錢,而這些錢對於戰曉來說是一筆很大的開支。
但是雲緋從未抱怨過,她也沒有問過戰曉的家庭是什麼樣子的。戰曉每個月都會拼命地打工,打工掙來的錢她也不去過問,平時吃飯她也沒有要求戰曉去帶她吃這吃那,就是在學校食堂簡簡單單地解決,她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女孩。
那天情ren節,戰曉買了一束玫瑰,將雲緋約出來,他想正式和雲緋表白。當他敢到約會地點的時候,卻聽見雲緋在跟家裡打電話。從電話的內容他了解到,雲緋的父親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她的家境十分好,當時的他自慚形穢,將手裡的玫瑰默默地丟在了一邊……
他和雲緋的聯繫少了,慢慢地兩人不再一起吃飯,不再一起自習,也不再在操場上閒逛。他更加努力,整宿整宿地奮鬥自己的學業,爲了讓以後的自己配得上雲緋……
他當時的想法很簡單,只是不想讓雲緋爲難,他覺得雲緋的父母一定會反對他和雲緋在一起,而云緋這麼好的女孩,不應該因爲他和家裡鬧不愉快。
他不知道,雲緋早就已經告訴家裡人戰曉是她的男朋友,冰雪聰明的她早就猜出戰曉家裡的經濟條件很差……
天知道這個堅強的女孩是用什麼樣的方法把家裡人說服的,她期待着戰曉的表白,但是這一等,就是三年……
三年之後,他接到了雲緋的一個電話,她想見見他,而戰曉那時正在準備一個非常重要的面試,於是告訴她希望她再等幾天。
那份工作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不低的薪酬和極好的發展前景,給了他充足的底氣去跟雲緋表白。三天之後,他捧着九十九朵玫瑰出發了。
他捧着玫瑰,穿着西裝,出席了雲緋的葬禮。
老天爺給他開了一個莫大的玩笑,那是他有記憶以來唯一一次哭泣,他在雲緋的墓碑前放聲大哭,直哭到自己昏厥。雲緋的父母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後,告訴了他一切……
他們告訴戰曉,雲緋不久前查出白血病晚期,在最後一次上手術檯之前,她只想見戰曉一面……
那是戰曉心中永遠的痛,劉瑜也是一個非常好的女孩,全都是因爲那個不能讓他釋懷的雲緋,他一直都對劉瑜爲自己做的一切視若無睹。
而現在,那個女孩,就這麼真真切切地站在了他的面前,這讓他欣喜若狂!
“戰醫生,您這是怎麼了?”他聽見懷抱裡的雲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