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上)

蔥鬱的樹林間,幽深而寧靜。

忽然,一道清脆的童音,打破了這片寧靜。

“喂,那什麼,跟班,你能不能快一點!磨磨蹭蹭的,等找到我師父,黃花菜都涼了!”

或許是第一次出遠門,白小猿顯得異常興奮難耐,很快就把離別的失落與傷感,拋之腦後。

它攀上高大的林木,像盪鞦韆那樣從這棵樹盪到另一棵樹,身手極其矯健,一路下來,很快將艾雷遠遠地甩在後頭。

“哦~吼~吼~吼~”

“小白猴,你別大呼小叫的行不行?當別人不知道你從沒出過遠門嗎?沒見過世面!”

艾雷摟緊小沙魯,快步跟了上去。

萬一把附近魔獸引來,以白小猿的個性,肯定把這爛攤子全交給他,索性他也不提魔獸的事情,旁敲側擊讓它安靜下來。

白小猿:“……”

愣了愣幾秒後,白小猿突然意識到還真是這個理,於是不再大嚷大叫,改換成在樹上各種花式歡騰跳躍,偶爾停下來眺望遠方,待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後,又繼續‘盪鞦韆’。

森林覆蓋範圍很大,旅途枯燥無味。兩人風餐露宿,餓了就吃些野味,大概走了兩天行程,愣是沒有遇到過一個人類。

“啊啊啊!!!我再也受不了了,怎麼一路上都沒見到半個人?無聊死了,哦吼吼~”白小猿又開始煩躁地抓耳撓腮,釋放積蓄已久的不滿。

“小白猴,別鬼叫了行不行?”枯燥的行程讓艾雷也有些煩躁,他停下腳步,環視着四周。

不只是白小猿,就連他心中也有許多困惑。

之前在烏魯魯山脈中,可是遠遠就看到山脈附近有不少破敗的人類村落,按理說走了兩天,早應該能抵達那些村落。

可事實上,除了布魯諾他們的村落,之後就再沒看到第二個人類村落。

倒是棲息在此地的魔獸,有不少被白小猿興奮的一頓亂吼吸引過來。

令人奇怪的是,這些魔獸似乎極爲憎恨人類,一見到艾雷兩人,雙目赤紅,發了瘋一樣猛衝上來。

地面震顫,林鳥驚飛。

這架勢,簡直不死不休!

不過,這些魔獸都是初階魔獸,憑藉現在的實力,艾雷很快就將它們擺平。

“怎麼回事?我總感覺這些魔獸好像有點失常?”

即便在高階魔獸衆多的烏魯魯山脈中,也沒遇到過類似情況。這幾次遇到的魔獸,異常暴躁,尤其是身上那股驚人的戾氣,初次一見,艾雷眼皮子都忍不住顫抖幾下。

當打發走第五頭低階魔獸後,兩人的好運終於到頭了。

“哞~”

攔住去路的是一頭牛類的高階魔獸,四肢粗大,兩眼赤紅,尤其是頭上那一對足足有一米多長的彎曲犄角,讓人望而生畏。

“滾!”

內心本來就煩躁得很,艾雷再也忍無可忍,借用黑豹的力量,釋放出聖階威壓。

磅礴而浩蕩的威壓鋪天蓋地,瞬間席捲了方圓十米的天地。那頭牛類魔獸驚懼地嗷叫一聲,嚇得伏在地面,瑟瑟發抖。

不過,這威壓也只是唬人的計倆而已,幾秒過後,艾雷才裝模作樣地‘收起’威壓。

一感受到籠罩全身,讓它難受萬分的聖階威壓如潮水般退去後,那頭牛類魔獸不甘地咆哮幾聲,這才撒開蹄子,頭也不回地跑路了。

驚駭不已的不只是那頭牛類魔獸,還有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白小猿,它到現在還是一臉懵逼,不明白艾雷身上,怎麼會突然出現聖階強者才具有的威壓。

“小子,有點不對勁!”黑豹傳音道,它也敏銳地嗅出了一絲不尋常。

艾雷滿面憂容,點了點頭。

“別發呆了,快走吧!這些魔獸都瘋了!”

白小猿的反應,看在艾雷眼裡,也只是催促它快點出發,沒有多作解釋,這更讓白小猿不敢再吭聲。

接下來的路程中,白小猿可就安分許多,不再亂呼亂叫,老老實實地在前面作‘嚮導’。

期間,也有不開眼的魔獸,再次撞上門來,不過都被艾雷故技重施,打發走了。

枯燥無味的旅行,直到了第四天傍晚,終於迎來了變化。

只見十幾座破敗而低矮的簡陋木屋,隱藏在這片叢林中。

“快看,那是人類的村落!”白小猿欣喜地大叫,三步並作兩步,立馬奔上前去。

“還好,方向沒錯。”艾雷如釋重負地拍了拍胸口,他還真擔心萬一走錯了路。

兩人先後進入這座村落,發現生活在這裡的人,早已經不知去向。人去房空,甚至連飼養的家禽家畜,也一隻不剩地都帶走。

整個村裡空蕩蕩,一片死寂。他們只能從一些不起眼的跡象,推測出這裡曾經居住過人。

待仔細地查看這些房屋,他們發現每一座房屋都完好無損,沒有任何被破壞過的痕跡,地面上也沒有發現任何一絲血跡。

“應該是烏魯魯山脈那羣聖階魔獸,利用武力威懾,讓這些平民撤離吧!”

就在兩人失望地到處搜尋時,忽然,前方十幾米處傳來了交談聲。驚奇之下,兩人連忙躲到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悄悄探出頭。

只見七八個身披亮銀色鎧甲的傭兵,手裡各拿着一把重劍,正挨家挨戶地搜尋着什麼。當發現房屋裡空無一人時,又失望地退了出來。

“都仔細搜查好了,這次的任務是消滅掉那羣蛀蟲,不能有絲毫大意。”一道嚴厲的男子聲音,像是頭目一樣,發號施令。

“凱南大哥,我們唯一的情報來源,便是有人曾在附近見到過一羣可疑的黑衣人,可是,你看這裡的村民都已經不知去向,我們要怎麼才能繼續追查下去呢?”說話的是另一道男子聲音。

“老三,雖然這裡的村民已經搬走,不過,如果那羣蛀蟲當真把這裡當作他們的據點,肯定會留下一點點蛛絲馬跡。”凱南生得面容剛毅,舉手投足間有一股軍人的威嚴,再次下令道,“所有人都仔細找好了,就算是一隻螞蟻,也不能放過。”

“是……”

這一幕,艾雷和白小猿躲在角落裡,看得真真切切。

幾名傭兵都在二十歲出頭,或許趕了一路,他們臉上寫滿疲憊,卻還是強挺起精神,搜尋每一座房屋。原本光亮的鎧甲已經暗淡無光。仔細一看,上面還沾了斑駁血跡。

看來應該也是遭遇了魔獸攻擊!

“他們好像在尋找什麼人?”白小猿率先發表意見。

“聽他們口氣,應該是和他們有過節的人。”艾雷也點頭贊同。

隨後,兩人似乎想起了什麼,異口同聲地說道:“黑暗教廷!”

一天到晚總穿着黑色衣服,再被人掛上一個‘蛀蟲’的罵名,想來想去,也只有亞特蘭上這顆數一數二的毒瘤,纔有這個資格吧!

“太好了!他們也在找黑暗教廷那羣人,我要出去!”

眼看白小猿就要衝出去,艾雷連忙拉住它胳膊:“好什麼好?你給我打住,別瞎起鬨。”

“放開我,我要給他們提供線索!”

“你能提供什麼線索?這都過去幾天了,那羣惡人不知早躲到哪裡去了?再說,黑暗教廷人多勢衆,襲擊你們村子的人,也有可能和這羣人要找的人,不是同一夥人。”艾雷死死按住白小猿,若是發現它再不聽勸告,便準備採取‘武力威懾’。

好在白小猿也挺識相,歪着腦袋思索一番後,便沒再鬧騰下去。

“我們先觀察觀察,看看這羣人究竟有什麼好的計劃沒有,如果沒有,我們再作打算也不遲。”

經過一番勸阻,好不容易將白小猿的情緒安撫好,正當艾雷正要鬆口氣時,突然白小猿又激動地大叫起來:“是師父,那是師父身上的紋章!”

周圍本來就安靜,這叫聲又響得突兀,不僅艾雷嚇了一大跳,就連那羣傭兵也愣了愣神。

“什麼人?”兩秒後,爲首的凱南最先反應過來,握緊手中重劍,朝艾雷躲藏的地方慢慢靠近,“什麼人?快出來!”

餘下的幾人,在反應過來後,精神緊繃起來,立刻作好戰鬥準備,緊隨在凱南身後。一行人呈扇形,慢慢朝聲音傳來的地方靠近。

“糟糕,暴露了!”艾雷心咯噔一下,抱緊小沙魯就要現身時,白小猿的身影已經先他一步,衝了出去。

似乎見到了某種重要東西,白小猿情緒特別激動,它揮舞着手臂,朝那羣士兵直衝過去。

“站住!”當看清白小猿模樣後,那羣傭兵傻眼了。

“你是人,還是魔獸?怎麼還有尾巴?”

“廢話,我當然是人,貨真價實的人類。”白小猿先是愣住,隨後指了指凱南,“呸呸,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問你們,你身上怎麼會有和我師父同樣的紋章?你認識我師父,對不對?”

順着白小猿手指的方向,凱南才恍然大悟,原來白小猿指的是,烙印在鎧甲上的一朵五葉花的臂章。

“哦~你說這個啊。”提到這個臂章,凱南似乎忘記了旅程的勞頓,一臉驕傲之色,全然忘記了還沒搞清白小猿的來歷。

“這個可是我們家族的徽章,紫荊花族徽。不是我吹的,在亞特蘭上,誰不認識這朵紫荊花。見花如見人,就算是光明教廷的人,也要給我們道格拉斯家族的人幾分面子……”

作爲亞特蘭帝國首屈一指的大家族,道格拉斯家族的人向來高人一等。不過呢,因爲遺留下來的祖訓規定,家族之人不可藉由道格拉斯的名義做壞事,敗壞家族名聲。

因此,道格拉斯家族的人雖然沒有欺良霸善等太出格的行爲,不過居高臨下的傲人姿態,難免還是會有。

“凱南大哥,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另外一名傭兵悄悄用劍柄戳了戳他們老大的後背,“我們還沒搞清它的來歷。”

“哦,對。”經這麼一提醒,凱南才反應過來,尷尬地乾咳兩聲,立刻板起了臉。

“這個,小猴子,你是什麼人?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凱南擺出審訊犯人的姿態,言辭嚴厲。

“你還沒告訴我呢!”哪知,白小猿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倒頭反將他一軍,“快說,你身上有和我師父一模一樣的紋章,那肯定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對不對?”

一頓話將那幾個傭兵問得啞口無言,這都什麼跟什麼。

短暫的沉默後,最後還是凱南耐着性子發話:“小猴子,你從剛纔開始,開口閉口都是你師父,我問你,你師父叫什麼,我們認識他嗎?”

“我師父叫……”白小猿正要回答,可仔細一想,貌似還真從沒聽到過阿爾法羅提及自己所在的家族,過往經歷什麼的,更別說真實名諱了。

見白小猿支支吾吾半天,愣是說不上自己師父叫什麼,凱南心中那叫一個鬱悶。

好端端的讓一隻小猴子纏着不放,又追問了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能不鬱悶嗎?

後面那被稱爲老三的男子,走到凱南身旁,附耳幾句後,凱南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

“不行,你這小猴子太可疑了,我們必須抓你回去,好好審問一番才行。”

說完,大手一揮,身後幾個傭兵手持重劍,從他身後衝出,就將白小猿團團圍住。

“我去,這小白猴真能給我搞事。”

眼見情況不妙,躲在角落的艾雷頭疼地直拍腦門,隨即從角落裡現出身影,直奔過去。

“等一下!”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那幾個傭兵不禁下意識地回過頭。這不回頭不要緊,一回頭,那幾個士兵又怔住了:什麼情況?怎麼還有一個?

凱南無語地眨了眨眼睛:人類小孩,不是魔獸?

可不是麼?雖然身上穿着陳舊的獸皮短襖,可還是掩蓋不住,衝他們直奔過來的,確實是一個十歲左右的人類小孩。

來到幾個傭兵身後,艾雷才停了下來,衝着白小猿招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氣憤模樣:“小白,你又在瞎搞事情對不對?還不快回來!”

白小猿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一把推開面前阻攔的傭兵,真的就從包圍中大搖大擺子走了出去,和艾雷並排站到了一起。

從頭到尾,那幾個經驗豐富的傭兵,愣是沒看明白。

“搞什麼鬼?你把我們當猴耍呢!”

反應過來後,那幾個傭兵面色冷若冰霜,緊握着重劍,就等他們老大一聲令下。

“各位大哥哥!大叔叔!等一下!”艾雷連忙擺手,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無辜表情,“我們只是路過的小孩子,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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