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行不解其意,但是,江衡沒有再解釋,只是閉着眼睛,想起那個紅色的鬼影子。
小白的病情是忽然加重的。
本已經決定好週六啓程去法國,但是一早喬小麥就發現不對勁了。孩子早睡早起從來沒有賴牀的習慣,這天早上她卻一直不見人起來,去叫了她好幾次,每次都是答應着就沒了下文,等她跑去看時才發現不對勁,孩子躺在牀上,眼睛緊緊閉着,小臉通紅,四肢根本連擡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大急:“小白,你怎麼了?小白,快起來,你到底怎麼了?快起來,我陪你去法國玩兒……”
孩子已經連答應她的力氣都沒有了,眼睛依舊緊緊閉着,慢慢地,那小臉上的血紅開始變成慘白,竟然如已經死了一般。
“小白,小白……”
易向西聞訊衝進來,一看到孩子這樣子也嚇怕了,雙手都微微顫抖,一把抱起小白,沉聲道:“立即送小白去醫院……”
喬小麥早已手足無措,跟着他就往外跑。
到醫院,早已有相熟的醫生趕來,飛快就將孩子送到急救室。大門一關,喬小麥就像失去了魂魄似的,呆呆地坐在長椅上,雙眼一直直盯盯地看着那道大門,彷彿這一關閉,把人的心也完全封閉了起來。
“小麥……小麥……”
易向西叫了她好幾聲,她也沒有反應。他暗暗嘆一口氣,在她面前坐下,緊緊捏着她的手,直到感覺到掌心傳來的那種微微的疼痛,她才擡起頭,語無倫次:“小白……你說小白會好起來嗎?”
“放心,她會沒事的。”
“小白以前從來沒有生過大病,都是小感冒什麼的,這一次,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忽然就變得這麼嚴重……”
“別急,小麥,別急……”他抱着她的肩頭,非常用力,“你彆着急,小孩子生病是常有的事情,一下就好了……”
話雖如此,可是,他心底也沒底,小白慘白的臉還在眼前晃盪,直覺出一種非常不詳的預感,年前小白也曾生病,但
是都是小孩子那種感冒發燒,這一次,孩子臉色死白死白的,完全不是正常人的那種病法……
“如果孩子好不了了,我……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心裡一震,沉聲道:“孩子怎會好不了?”
她忽然崩潰了,靠在他的胸口,淚如雨下。
跟他成婚這麼久以來,她幾乎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這樣的軟弱。彷彿孩子是維繫在二人之間的唯一的紐帶,這紐帶如果不在了,她真不知道自己和他之間還會剩下些什麼。
“小麥,別急,別急……不會有事的……”
他空洞地安慰着她,自己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擁抱的時候,也覺得如此的不真實,如此的遙遠。
每一分每一秒都變成了煎熬,在這冰冷的椅子上坐着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度日如年……也不知過了多久,急救室的大門終於開了。
喬小麥急忙站起來,腿一軟,卻差點摔倒在地,原來,雙腿早就麻木了。易向西立即穩穩地扶住她,先開口:“王醫生,情況如何?”
王醫生的臉色非常凝重,彷彿在醞釀着該怎麼開口,他慢慢的:“易總,孩子的病情有點奇怪……”
喬小麥急忙問:“怎麼奇怪了?是不是非常嚴重?”
王醫生看喬小麥滿臉淚痕,他搖搖頭:“易夫人你彆着急,孩子的病情並不是很嚴重,不過,這病情真的很奇怪,我們竟然診斷不出是什麼……”
要不是易向西和他非常熟悉,根本就會以爲他在推諉責任了。王醫生是國內非常有名的兒科專家,現在,他居然說他診斷不出孩子到底是什麼病情!
“我們動用了醫院最先進的檢測儀器,上一次就給孩子做了全身檢查,事無鉅細,可以說都查完了。但是,她這病真的不是在現在的醫學範疇之內……”
“不是感冒發燒?”
“若是這麼簡單就好了。我仔細檢查了,孩子只是呈現感冒發燒的假象,但是並沒有真正的發燒也不是真正的感冒……可以說,事實上她是
一個完好的人,一點毛病都沒有……”
喬小麥聽得雲山霧海,完全沉不住氣了,顫着聲音:“她怎會是好人?明明早上就高燒那麼厲害,都不醒過來了,還沒病?”
“她只是暫時的昏迷,現在,易夫人你可以先進去看看……”
喬小麥得到允諾立即奔進病房,只見孩子已經微微睜開眼睛,可是非常迷糊,一點精神也沒有,看着她的時候,目光根本無法聚焦。
“小白……小白……”
孩子也沒有像以前那樣馬上叫一聲,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眼神一點光彩都沒有。
“小白,我是麥姐……是媽媽呀……你現在哪裡不舒服?你告訴我,好不好?”
孩子軟軟地躺在枕頭上,只是無精打采地看着她,一句話也沒有。
喬小麥心如刀割,俯身下去輕輕地抱住她,用手摸她的額頭,冷冰冰的,摸她的手也是冷冰冰的,這是夏天了,高檔病房裡是恆溫的中央空調,怎麼着也不該這麼冷冰,她把孩子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小白,你冷不冷?頭疼不疼?是哪裡不舒服?”
孩子依偎在她胸口,簡直就像一個死亡了的布娃娃,毫無生氣,小嘴巴張了張,可是沒有什麼說話的力氣。
“小白,你快點好起來,爸爸說了要帶你去法國玩。我也陪你,無論你要玩兒多久我都陪你去,以後,媽媽一步也不離開你了……”
孩子慢慢地依偎在她的胸口睡着了,可是,睡着的時候,沒有什麼呼吸,彷彿整個人的生命在慢慢的,一點一點的流逝……
喬小麥輕輕抱着她,忽然想起當年,自己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父親已經摘下氧氣面罩,靜靜地躺在牀上,白色的牀單將他覆蓋……從此,父親再也沒有睜開過眼睛。
如今,那種心碎恐懼的感覺更勝當年,當年,父親是絕症,她早就有了預感,但是,這一次,孩子忽然變成這樣,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只是忽然覺得天塌下來了,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