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視無語。
蘇嫣雪垂下眼,慢慢從水中站起,準備走去穿衣裳,看起來絲毫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正展現人前。
反正已經摸過了,碰過了,如今只是看一看,有何妨?
然而下一秒,煜翔卻已欺到了身前。
蘇嫣雪嚇了一跳,身子一歪,差點滑倒!
腰身順勢被人環住,蘇嫣雪愣了一下,隨即鎮定下來,“謝皇上!”
“謝?”煜翔笑了一下,忽然又鬆開了手,尚未站穩的蘇嫣雪一個踉蹌,跌進了水裡。
左手的傷口觸及池底,傷口迸裂浸水,瞬間竄過一絲尖銳的痛,蘇嫣雪咬牙忍了,重又站起身走向池邊,面色如常。
鮮血透過藥布,混合着池水,一滴一滴垂落,蘇嫣雪走過之處,水色皆泛起淡紅。
上了岸,越過煜翔,蘇嫣雪剛拿起衣裳,衣裳卻被人一把拽了去。
蘇嫣雪看着煜翔,愈發覺得他有些不可理喻,“皇上到底要做什麼?”
煜翔忽然笑了,眼神卻是冷的,“你問朕要做什麼?可朕正想問你呢!”
“臣妾只想把衣裳穿上而已!”
煜翔聽了,卻是一臉譏諷,“衣裳雖是一種裝飾,但實際乃是遮羞之用,你覺得你用得上嗎?”
“皇上這話什麼意思?”事情的發展雖已在自己的料想之中,可一旦聽這話從他口中說出來,她仍是覺得異常難受!
“你真的不懂嗎?”煜翔挑了眉,眼光開始慢慢向下瀏覽她的身體,“這麼美麗的身子,他有沒有誇讚幾句?”
“啪”地一聲,蘇嫣雪忍無可忍地給了他一耳光!然而打完,她就有些後悔。她又衝動了!
煜翔陰沉着臉,冷鷙地瞪着蘇嫣雪,雙目中的憤怒,即使不看,也能輕易感受得到。
“這世上,還沒人敢打朕!”
煜翔呢喃着,聲音輕的彷彿幽靈一般,蘇嫣雪心一縮,禁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怕了?”見蘇嫣雪後退,煜翔笑了一下,“如果你跪下求朕,朕可以接受道歉!”
蘇嫣雪聞言,不由地也笑了,“皇上說的沒錯,臣妾是害怕,不過臣妾暫時還沒有想到,讓自己道歉的理由!”
“是嗎?”蘇嫣雪的話,似乎成功地激怒了煜翔,煜翔扔下手裡的衣裳,一步步逼近蘇嫣雪,“那朕就讓你知道!”
察覺到自己似乎惹得太過火,蘇嫣雪心下一驚,轉身想逃,但一個不會武功的人與一個武功精湛的人相較,九成九,前者都是輸家!
蘇嫣雪感覺自己被人推了一下,禁不住跌坐在地,繼而又被人重重按倒,脊背撞擊到硬硬的石板地,硌得生疼。
難道他想掐死自己?不,她還不能死!
“你瘋了!”蘇嫣雪顧不得左手的傷痛,奮力推打着按壓着自己的煜翔。
煜翔迅速鉗制住蘇嫣雪的雙手,冷冷地笑了,“朕是瘋了!美人在懷,朕能不瘋嗎?”
忽然,一陣略顯熟悉的疼痛從下半身傳來,蘇嫣雪驀地瞪大了眼睛,僵在原地。
他......侵犯她?
在這裡?!
蘇嫣雪下意識地雙手緊扣着石板地,怔怔地對上煜翔的眼睛,他的眼中,除了陌生而肆虐的情、欲,便是一片冰冷。
她驚住了,忘了反抗。亦或者,她根本就放棄了反抗。
時間,開始變成一種折磨,撕心裂肺,反反覆覆讓人痛不欲生。
蘇嫣雪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冷得有些麻木,彷彿墜入了無間地獄,除了冷,還是冷。
木然地看着煜翔離開自己的身體,蘇嫣雪猶如一個破布娃娃一般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你給朕記住,你是朕的女人,永遠都是!朕是皇帝,你對朕只能無條件服從,沒有理由!”
冷冷地拋下一句話,煜翔轉身出了浴室,蘇嫣雪的眼珠動了動,看着煜翔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腦中唯一殘留的念頭,就是他連衣服都沒脫!
當晚,蘇嫣雪就發起了高燒。
傷口的感染,情緒的崩裂,讓這一場急病來勢洶洶,然而蘇嫣雪卻拒絕請太醫,甚至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踏出坤德宮半步,違令者死!
李德厚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但他清楚的知道,蘇嫣雪絕不是在開玩笑。
“娘娘,奴才求您了,您跟誰擲氣都成,但千萬別難爲自個兒的身子,那樣吃虧的永遠是自己,怎麼算都划不來!”
看着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蘇嫣雪,李德厚跪了又起,起了又跪,不知苦口婆心地勸了多少次,蘇嫣雪皆像是聽不見一樣,神情木然。
李德厚沒辦法,只能和巧慧一起輪換着爲蘇嫣雪換冷帕,巧慧試着將下人們用來治療外傷的廉價草藥敷在了蘇嫣雪的左手,一直觀察了一夜,見沒什麼異樣,方纔稍稍安了心。
哪知天剛亮,張富貴就拿着聖旨來到了坤德宮,聽到宣旨的聲音,蘇嫣雪忽然起身下了牀,張富貴走進內室時,蘇嫣雪已經安穩地跪在地上等待接旨。
一連串的古文,蘇嫣雪半懂不懂,但她能聽出來,煜翔的憤怒至今未消。蘇嫣雪放了心,卻無心再聽後面的內容。
“娘娘?”張富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蘇嫣雪擡起頭,見其已將聖旨送至自己面前,“接旨吧!”
這麼快就念完了?蘇嫣雪面無表情地接過聖旨,慢慢站起了身。張富貴看了看蘇嫣雪左手的傷,又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又嘆息道,“娘娘,您何必惹皇上不高興呢?坤德宮這麼大的地兒,後宮哪個主子不想來?您這一出去,再回來可就難啦!”
出去?去哪兒?宅心閣嗎?
見蘇嫣雪久久不語,張富貴以爲她在悔過,當即搖頭道,“娘娘,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車輦如今都在外面候着呢,想不走也不成了,老奴這就去外面,等你換好衣裳!”
張富貴一搭拂塵,轉身走了出去。李德厚見狀,急忙走了過來,跪地道,“娘娘,奴才是娘娘的奴才,不管娘娘去哪兒,奴才都跟着,請娘娘千萬帶着奴才!”
巧慧也跪了下去,“娘娘,景和宮地處荒僻,多一個人就多一個人給您解悶,奴婢不求榮華富貴,但求人人平安,奴婢也跟娘娘一起去!”
景和宮?不是宅心閣嗎?蘇嫣雪愣了一下,忙打開聖旨,只見上面確實清清楚楚地寫着“景和宮”三個字,這景和宮是什麼地方?
“景和宮是冷宮嗎?”蘇嫣雪看了看李德厚,神色平靜。
“娘娘放心,這景和宮不是冷宮,雖然離得是近一些,不過絕不是冷宮!”
“那離宅心閣近嗎?”
李德厚愣了愣,最終點了點頭。
蘇嫣雪淡淡一笑,將聖旨扔在了桌上,轉身走去穿衣裳,巧慧急忙起身去伺候,李德厚也帶人收拾了細軟,不過半個時辰的光景,蘇嫣雪就利落地出了坤德宮。
一干坤德宮的僕從欲跟隨蘇嫣雪,卻被蘇嫣雪理直氣壯地以不喜歡細作爲由拒絕,最終只帶了李德厚與巧慧二人前往景和宮。
可能煜翔是無意的,也可能他就是故意的,挑了一個衆人都四處忙碌的時間讓她遷宮,一路上,看熱鬧的人多如牛毛,其中不乏那些幸災樂禍美人們,不過至於後宮的那些主角,她倒是一個都沒看見。
穿越了大半個皇宮,車輦終於在一座簡樸的宮殿前停了下來,蘇嫣雪忍着一陣一陣的頭暈,勉強下了輦。
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地雜草,荒園破敗,宮房簡陋。擡頭,卻見灰白的飛檐下蛛網濫結,褪了顏色的軒窗半掩着,隱約可見一室漆黑。
整座景和宮靜得像一座墳墓,不僅人跡罕至,似乎連飛鳥也不願意逗留。
張富貴出聲告退,帶着人揚長而去,只留下蘇嫣雪三人站在宮門前,無言地看着一堆堆的細軟。蘇嫣雪笑了笑,她不是不懂宮中的人情冷暖,只是沒想到會出現的這麼快,又這麼明顯而已。
邁步走進正殿,一股腐敗的黴味撲鼻而來,蘇嫣雪蹙了蹙眉頭,又看了看一屋子陳舊的桌椅,當即阻止了李德厚將細軟往裡面搬的舉動,“景和宮雖破舊,但是地方不小,去找一間敞亮的大屋,咱們只有三個人,也不會有人來這裡串門,用不着折騰這整個宮殿!”
李德厚看了看蘇嫣雪,點頭應了。須臾,巧慧前來帶蘇嫣雪從側門去了後花園,花園雖然一樣落敗,但迴廊中心竟有一座閣樓,上下兩層,採光甚好,蘇嫣雪走進去,發覺黴味亦不是很重。
“娘娘,這閣裡面雖然和大殿一樣破敗,但是奴才覺得這裡敞亮,而且氣味乾淨,收拾起來也方便,等到天氣熱了,還是納涼的好地方,娘娘覺得如何?”
蘇嫣雪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高熱只不過微退,又折騰了一個早上,現下不僅頭暈越來越嚴重,連虛汗亦是越冒越多,而且身子好像快被掏空了一般,又虛又軟。
見蘇嫣雪的身子晃了晃,李德厚趕忙將其扶到凳子上坐下,又與巧慧迅速收拾了牀鋪,這才讓蘇嫣雪有了一個可以躺下休息的地方,然而這一躺,就躺了一天一夜。
慢慢睜開仍有些沉澀的眼皮,刺目的陽光射入眼中,蘇嫣雪反射性地又閉上了。
“娘娘?醒了嗎?”
耳邊,似乎是小桃的聲音。
蘇嫣雪睜開眼,眨着眼適應陽光,之後才轉頭看向聲音的來源,果然是小桃。
“怎麼是你?”
“奴婢拿了藥來,見李公公與巧慧姐姐也累得不行,就讓他們先去休息了,反正這裡距離宅心閣很近,奴婢來去方便!”
蘇嫣雪點了點頭,擡起左手看了看,已被包紮得很好。身上高熱已退,頭腦也清亮了不少,蘇嫣雪笑了笑,隨即翻身坐了起來。
“有人來過嗎?”
小桃搖了搖頭。
蘇嫣雪笑了一下,起身下牀,小桃雖欲勸阻,但想了想卻沒說話,只拿過一旁的外衣給蘇嫣雪披了。
整個閣樓已經被收拾乾淨,雖不顯得富麗,卻有幾分雅緻,從紫霞宮一路追隨着自己的那些日常用品,平日看起來雖不起眼,如今卻讓此處變得有家的感覺。
“我一直都想找一個清淨的地方生活,沒想到即使是這樣一個讓人不算十分滿意的地方,代價也會這麼大!”望着窗外荒敗的花園,蘇嫣雪長嘆了一口氣,想笑,卻笑不出來。
小桃雖不甚明瞭蘇嫣雪的意思,但多多少少能體會一些,因爲比起這個地方,宅心閣實在好得太多了。
“這裡雖然沒有花園,不過如果娘娘悶了,可以去宅心閣外的花園,奴婢將那裡打理的很好,現在花兒都開了,很漂亮,而且距離這裡也不過一牆之隔,很方便!”
蘇嫣雪點點頭,“我知道了,你還是快些回去吧,否則一旦出了事,花園我可就去不成了!”
小桃笑着應了,臨出門卻撞上了進門的李德厚,見蘇嫣雪醒了,李德厚很高興,只是蘇嫣雪看着他一臉疲憊之色,心下有些不是滋味。
“怎麼不多睡一會兒?我若有事會叫你們!”
“奴才向來不貪睡,娘娘不必掛心!”蘇嫣雪的關心,讓李德厚有些不好意思,“娘娘該是餓了吧?好多天沒怎麼吃東西,您可明顯消瘦了!”
“我還不餓!”她現在的心思,在另一件事上,“你可知道小王爺現在怎麼樣了?”
依煜翔的脾氣,他恐怕不會輕易饒過修語,這次,她會不會又害他受皮肉之苦?唉~!這惱人的宮廷!
“奴才知道娘娘一定會問此事,所以昨兒趁着去御膳房的時候,打聽了一下,皇上沒有處罰小王爺,因爲平遠王將小王爺叫回了王府,好像是爲了小王爺的婚事!”
婚事?“皇上賜婚了?”
“還沒有,不過就這兩天了!”
蘇嫣雪微蹙了眉頭,一定是因爲她的緣故,煜翔將這樁婚事提前了!修語現在是什麼想法?如果真的因爲她,毀了他的一生,那她真是萬死難辭其咎了!
不行,她一定要見他一面!
“知道小王爺何時會回宮當值嗎?”
“奴才不知,不過御前侍衛長已經換了人,現在是趙婕妤的哥哥暫代其職,奴才恐怕小王爺一時半會兒回不了宮!”
怎麼會這樣?煜翔這次真的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了?蘇嫣雪抿了抿脣,垂首細思,繼而又慢慢地擡起頭,將目光悠長地投向遠方——
看來這一次,她真的要破釜沉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