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羅的禮物讓潮生髮窘——
好吧,其實挺好看的。
一把山雞翎毛……
阿羅笑嘻嘻說:“我看小姑娘們都拿這個扎毽子,這個雞咱們這兒沒見着,是在常南灰嶺上打的,我把好看的毛都挑出來給你留着啦。你可以多扎幾個!”
潮生挺想說……我不玩毽子好多年了。
雖然禮物有點出人意表,可畢竟是一番心意。常言說得好,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啊!這話套在這裡再貼切不過了,雖然阿羅少爺送的不是鵝毛,而是雞毛……反正都是毛,沒差。
潮生笑着道謝:“多謝你啦。這個可真好看。”
阿羅頓時得意起來:“那是,我挑了又挑的,都是揀好看的才留着。”
潮生看那繽紛的毛色,明顯不是一隻雞身上能長出來的。
看來灰嶺的山雞沒少遭他的毒手——
呃,阿羅剛纔抱怨常南的雞太瘦,咳……很明顯,那些被拔過毛的,可憐山雞們的去向已經不用再多問了。
關於這個常南的雞是不是比北方雞瘦的問題,潮生其實很理解它們。
常南氣候溫暖,又多山。山雞們體格大了,可不方便在山林間穿梭行動。再說,那裡冬天沒有北方冷,山雞們不會長出厚厚的脂肪來專爲禦寒。
再說,現在冬天剛過剛剛開春,山雞們一冬天忍飢挨餓沒多少食兒吃,就算去年屯下些油水,過一冬也都熬盡了,哪來的肥脂肥膏滿足阿羅少爺的口腹之慾啊?
可憐的山雞們,你們受委屈了。貢獻了雞毛,貢獻了雞肉,還要被人嫌棄雞太瘦……
潮生嚴重懷疑,阿羅會想起帶來一把雞毛當禮物,其實是……吃雞太多了,順帶的把雞毛廢物利用了吧?
再說,雞毛乾乾淨淨的,扎得整整齊齊,一看就收拾得挺好,保管的也好,阿羅那麼個粗枝大葉的人,這次是難得的細心。
還別說,就這把雞毛,就讓大公主吃起醋來了。
好歹潮生還有一把雞毛,大公主連毛都沒撈着一根……咳,這話聽着怎麼有點不對味兒……
阿羅還挺有理的:“姐姐你又不踢毽子,再說你現在懷了我外甥啊,等他生出來了,我帶他騎馬去……”
不得不說阿羅跑題功力高深,一轉眼話題就從沒帶禮物變成了對美好未來的展望……
一家團聚是喜事。
不得不說,家裡頭男人就是頂樑柱,主心骨。何雲起和阿羅不在,整個家都顯得疲沓沒有活力。他們這一回來,連院子和花木都顯得精神煥發起來了,更不要說人。
何雲起那裡是問不出什麼話來的,潮生向阿羅打聽這次出去的情形。阿羅一肚子悶氣頓時有了發泄的地方:“哎喲別提了,我這輩子再也不去了。那山路陡的呀,都沒法兒騎馬。地下尖石又多,我也不敢騎啊,萬一傷了馬蹄就糟了。常南人可都狡猾的要死。尤其是剿那個什麼花狐的時候……”
潮生給他糾正:“是花孤吧。”
“花孤?孤就孤吧,雖然這個匪首名氣大,可是就沒人見過他長什麼樣子,逮着的那些小嘍羅有的說他長得高大壯碩,有的說他長得就是個白面書生,有說是個老頭兒,還有的居然說是個女子。把那個寨子打破之後,人是逮了不少,可是沒一個能和那個花什麼對上號的……”
阿羅說得興起,還把袖子捲起來:“看,那些人慣會躲在樹後放暗箭。”
他手腕上有個嫩疤,看着當時一定傷得不淺。
潮生嚇了一跳:“這傷要緊麼?”
“噯,不要緊。”阿羅有點忸怩起來,忙把袖子放下了:“就是皮肉傷,大哥的藥好使,抹上當時就止住血了,就是這些天沒敢使勁兒。”
“可別馬虎了,一定得好好養着。”
“嗯。”阿羅嘿嘿笑。
“嫂子這兩天要買人,有丫鬟有小廝,你回來也挑一挑,你那院子也不要總是丟三落四的。”
阿羅應了一聲,又說:“我自己什麼都能幹啊,用不着那麼些人。”
李婆子還是把人帶了來,不愧她響亮的名聲,帶來的人一看就是挑選過的,男女各站了一排,衣裳整齊乾淨,人也都很溫順規矩。
李婆子穿着一件漿洗得有些褪色的青布綢衫,外面套着紫色長坎肩,頭髮攏了個圓髻,人顯得非常精神,說話聽起來也和氣,和潮生印象中牙婆的形象相差甚遠。
李婆子請過安,拿出名冊呈上來。
唸到名字,待挑選的小姑娘和男孩子就走上前來。他們的年紀都不大,潮生坐在簾後看着,有些恍惚……
不知怎麼,想起來自己進宮的那個時候了。
那會兒,好象也是這樣的情形。一羣小姑娘站在那裡,頭頂太陽照得人眼暈,汗從身上冒出來,又被太陽曬乾。那會兒……含薰和採珠,就站在她旁邊。潮生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那會兒不知道是她們兩個中哪一個伸出手來扶了她一把。
要是那時候暈過去了,可能就進不了宮了——
本來以爲已經模糊的記憶,這一刻卻顯得如此清晰。
含薰不知怎麼樣了……採珠……但願她一切順利平安。
大公主問了幾句話,留下了八個丫頭。小廝那邊還要帶了給勇叔過目。雖然勇叔爲人沉默不擅言辭,不過這人辦事穩妥踏實。
八個丫頭裡面,最小的十歲,最大的十四歲。大公主讓潮生先挑人,潮生說:“我不缺人使啊,嫂子這邊眼看要忙起來了,還是留這邊吧。”
大公主笑了:“怎麼不缺?現在不缺,可是再往後就說不準了。這些人根本不夠,還得買呢。等莊子上的人送來了,還得好好多挑挑。”
大公主話裡的意思,潮生也不能裝聽不懂。
是啊,如果她今年明年出嫁,那麼肯定是有陪嫁的丫頭和家人的。眼下小跨院兒的人手,根本不夠。
當初溫氏嫁進皇家,裡裡外外,丫鬟、陪房,要連她莊子裡和店鋪裡的人都算上,簡直是浩浩蕩蕩,蔚爲壯觀。
潮生再看底下站的那些小姑娘,一眼看去並沒有太大差別,梳着一樣的雙鬟,穿的衣裳也差不多。
剛纔念花名冊時,潮生也聽着。她的記性還好,丫鬟的名字也好記,無非是春啊花啊英啊珍啊,還有的直接就是二丫,五丫的,聽起來倒象是一家子姐妹。
潮生問站在中間的一個穿藍衣的:“你多大?”
那個姑娘輕聲說:“回姑娘話,我十三。”
“姓什麼?”
“姓錢。”
這報的應該是週歲,看着、聽着並不顯得畏怯,身量和潮生差不多,在家應該是能做活的,手長,腳也不小,很能幹實用的樣子。要挑人,當然也得挑個差不多的。那個最小的,才十歲,潮生看着她就有一種自己在奴役童工的罪惡感。
不過,她當年進宮的時候,好象也是這麼大吧?
潮生留下這一個,又挑了一個,是十二歲。
大公主說:“你也太實心眼兒了,讓你挑兩個,你就只挑兩個。”大公主又指了兩個給她,說:“好了,這幾個都放你那裡吧,讓許婆婆先調理調理,教一教規矩。一開春,我看她比冬天時精神可好多了。”
潮生點頭應道:“是啊,天暖和了,腿疾也沒發。”
許婆婆也是個閒不住的人,訓謹教導這些丫鬟的活計也會適合她。
丫鬟領進來第一件事兒是換衣裳檢查身體,她們隨身本來也沒什麼東西,主要是看有沒有皮膚病,有沒有蝨子之類。雖然那個李婆子口碑很好,可這一道步驟也不能省的。
等許婆婆調理了數日,覺得她們初步過關了,接下來就要統一改名。
什麼二丫五丫之類的名字,在這裡可不能繼續用下去了。
許婆婆笑着說:“姑娘來取吧。”
潮生還是頭一次接這樣的活計,有點兒不大適應。
看着眼前換了衣裳,顯得更恭順,也顯得更水靈秀氣的四個小姑娘,潮生一時間腦子裡什麼也想不起來。
許婆婆笑着提示說:“都是春天進的府,就取個春字吧。”
潮生受了啓發,於是四個丫頭按大小分別改名叫春芽、春水、春雨,春光。許婆婆笑着說:“姑娘取得好,聽着順,喊着也順,還不俗氣。”
四個變成了春字輩的丫鬟還得謝過潮生給改名。
行,這麼統一批發改名倒挺省事。潮生想,要是夏天再進一批人,那就都是夏字輩了。要是秋天進人,那就都是秋字輩了……回頭說不定再整個秋香出來,只可惜這裡沒有什麼風流才子唐小虎,難湊一段三笑佳話。
不過潮生卻想起了春墨來。
不知春墨現在過得怎麼樣?溫氏不在,誠王府裡只怕沒有別人能壓下她了,也許現在正意氣風發呢。
潮生這邊想着秋香,正院兒大公主那兒倒是改了一個春香出來,是大公主給改的。
這邊的四個人裡,春芽顯得稚氣些,春雨春水就是京城人,春光就是潮生一開始問的那個姓錢的姑娘,她以前在別家做過下人,業務純熟,規矩齊整,連許婆婆這樣挑剔的都說她不錯。到底是熟練工,就是比那應屆的要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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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百雀羚的護脣凝露好黏好黏,毛衣上掉的毛都黏在我嘴巴上啦
不求票還真有點不習慣,也不知道月末到底有沒有雙倍啊。。咳,到底求不求呢?這真是個問題啊。。。。
有人猜到阿羅的禮物是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