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公主終究沒嫁成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潮’生甚至都不知道這個十妹妹還寫了信給大公主,並且信中還夾了另一封信,是給阿羅的。
年過二十的姑娘,這恨嫁的心就象在油鍋裡煎熬一樣。把信送出去之後,十公主就殷切的期盼着收到迴音。
有句話叫做,皇帝的‘女’兒不愁嫁。這話並不算對。要只是嫁,那可嫁的人多了。但要嫁得可心合意,那就太難了。數一數已嫁的公主們,除了七公主,別人就沒有嫁得合意的。大公主是合意,那是因爲這第二回是她自己做的主,頭一回不止不合意。‘潮’生後來才知道,那個男人的死,和大公主有脫不開的干係。
當然,更多的事情,掩在一件體面的衣裳下面,漸漸被歲月湮沒。
而大公主回了一封信來,直白說,阿羅已經不在昆州了。年前他跟着一個商隊走了,那商隊越過西域,會去更遙遠的地方。
阿羅說,他不想困在一個地方,每一天都重複前一天的日子,就算活了一輩子,過了許多天,可是最後回想起來,卻和過了一天沒什麼兩樣。
大公主說,阿羅打小就想去遠方,想把能走過的地方都走一遍,把能看到的東西全都看到。這是個沒定‘性’的孩子。這一去,有可能十年八年的才能回來,也說不定一輩子就不回來了,所以不敢耽誤十公主的終身,請‘潮’生細心挑挑,替她另擇一‘門’合適的親事。
‘潮’生將信看了兩遍,對於阿羅的決定,她既有些擔心,又十分感慨。
許多人都想用自己的雙眼,去看遍這世上所有的風景。但是更多的人都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中苦苦掙扎,這個夢想只能是個夢想,只能放在心底,又或者,漸漸的淡忘。阿羅卻有勇氣,把夢想付諸實踐。
連‘潮’生,都曾經這樣憧憬過。做宮‘女’的時候,她想看看宮外的世界。到了宮外,她想看看京城外是什麼樣子……可是她現在又困在了這宮牆裡,她有丈夫,有孩子,有責任……她哪兒也去不了,就象被剪了翅膀的鳥,這輩子能只能望一望天空,卻不可能飛走了。
但是這個時代不象‘潮’生上輩子那個時代,有飛機,有輪船,有火車有巴士,背一個包,哪兒都能去。不管在世界上的哪個角落,一個電話打回家,都可以報平安。
這個時候有句話,叫做父母在,不遠遊。
因爲有的人一出‘門’,可能一生都不會回來了。家人不知道他身在何處,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而且阿羅要去的,還是遙遠的西域。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語言……縱然阿羅機警,身手了得,可是能一路化險爲夷嗎?
是的,一輩子,每一天都過着與昨天重複的日子,而明天等於是今天的複製,細想起來是沒有什麼意思。可是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這樣過的。每一天都與昨天相同,但是又不盡相同。
‘潮’生把這消息婉轉的告之了十公主。
十公主半晌沒有說話,令‘潮’生想勸都不知道從何勸起。
這事兒是真的不能再拖了。‘潮’生立即知會了魏公公,讓內‘侍’監火速準備一把未婚世家子的名單呈上來。馬上開始挑,趕着預備,爭取今年把十公主嫁出去,纔好預備她下頭的妹妹們。
魏公公辦事絕不含糊,‘潮’生上午吩咐,他傍晚時就把名冊送來了。
‘潮’生打開來一一細看。
十公主的選擇範圍其實不大。真正的勳貴世家不稀罕娶公主,肯的都是那種中流的,再次一等的他們倒是肯,可皇家卻不肯了。
這就劃掉了不少人家了。剩下的人家裡再挑——年紀太小的不行,十八以下的都不能考慮。過了十八的……又許多都娶妻了。
再劃掉一批。
‘潮’生目光頓了一下。
李家的那位公子,居然還在名單上。
上次陸皇后替十公主擇婆家時,李家就曾經入圍,不過最後擇定的是霍家。當時‘潮’生還十分遺憾,霍家除了一個侯府招牌,別的就什麼優點了。要過日子,要舒服實惠,還是李家比較好。但是當時也沒有辦法,錯過也只能錯過了。沒想到這人……
‘潮’生喚了內‘侍’監的人來問話,當然沒有一上來就問李家的情形,而是問了兩家之後,才慢悠悠不經意似的問:“這個李敏亦,已經二十五歲了,怎麼一直沒成家?別是有什麼隱疾吧?”
內‘侍’監的人忙說:“回稟娘娘,奴婢們也生怕是有這樣的事,特意細問過了,並不是因爲隱疾,而是李家老太太過世……後來又趕上國喪……”
‘潮’生明白了。
這是不是就是緣份哪?
最後和四皇子商議過,又問了壽王和梁氏的意思。最後也問了十公主,這親事定了下來,就是這位李敏亦李大公子。
年紀相當,對方也是一表人才,有學識,人老實。李家人口簡單,李敏亦還有一個弟弟一個妹妹,李夫人身子不怎麼好,十公主過了‘門’就可以掌家管事。
梁氏特意去十公主那裡,把這樁親事的好處掰開來細說了一番。
“十妹妹,嫂子我是過來人了。這‘門’第、爵位、名聲、家業……當然都重要,可是最要緊的還是人。畢竟成了親,兩口子要在一個屋裡過,一個‘牀’上睡。這人要是不好,你日日夜夜對着,怎麼打發一輩子?跟‘門’第過?跟名聲過?那些都是假的……”
十公主埋着頭,絞着帕子,一聲不吭的聽着。
梁氏也不指望她跟自己討論,聽進去就成。
“皇后是個寬厚的人,和你原先也‘交’好,還有你哥哥和我在,你嫁出去,宮裡宮外都有人撐腰,絕不用擔心婆家有人欺負你。可越是這樣,越要謙恭一些,可不能恃寵而驕。尤其是對着公公婆婆,可不能擺出公主架子來,不然的話,最後爲難的還是駙馬。你對公婆越是敬着一些,他對你就越發心疼敬重一些。”
十公主輕聲說:“我懂。我敬人一尺,人敬我一丈。”
“對,就是這個理兒。”梁氏說:“但是有一點,公婆始終是公婆,可不是自己的爹孃。敬是要敬,可一定得有個度。別把他們慣得不知天高地厚,吆五喝六的……”
且不說梁氏這裡對十公主面授機宜,‘潮’生那裡也忙着。好在公主的嫁妝是有定例的,不用她費心嫁妝多少,但是零碎事情一樁樁一件件的也實在磨人。光是嫁衣,來來回回的就改了好幾回。
‘潮’生有些不放心,十公主非常配合,非常老實,老實得象是換了一個人一樣。
她是真把阿羅放下了?
倒是十公主自己先說:“娘娘您也不用爲我多‘操’心,我其實……早也知道他不會娶我,只是一直抱着個念想捨不得撒手。他和我說過,他心裡早有人了……”
‘潮’生意外了:“他說過?什麼人?”
沒看出來啊,阿羅跟塊木頭似的,居然心裡也悄悄的裝了一個姑娘?既然有人了,爲什麼不娶呢?大公主那麼疼他,就算阿羅想娶公主也沒問題啊。
十公主慢吞吞地說:“什麼人他沒說……不過好象已經嫁了人了。”
原來這樣……
‘潮’生也能感覺到十公主的不甘和惆悵。
阿羅會不會是因爲這個原因,才索‘性’遠走西域呢?
也許有這個原因,也可能是他天‘性’酷愛自由。
十公主的親事,是四皇子登基後第一回嫁妹妹,自然辦得隆重熱鬧,讓旁人看着他不是那等薄待手足苛刻寡情的人。辦完了十公主,緊接着是十一公主。她也不小了,親事絕不能拖。
‘潮’生忙得沒一天能消停,而且她覺得,自打當上皇后之後,她乾的最多的一件事不是旁的,而是打老鼠。那些不死心的,想鑽進她家籬笆裡的老鼠,一‘波’接一‘波’,打也打不完。
幸好她有一個堅定的幫手——四皇子陪着她一起打。他還特別有餿招兒。那種一心圖利想把‘女’兒塞進宮的,他會用最快的速度給人家另拴一‘門’婚。那種跟他講什麼道理,什麼君王當廣佈雨‘露’恩澤的,他把不安分的貌美宮人賞下去,讓那六七十的老傢伙也去廣佈一下——看他吃得消吃不消。一年、兩年,終有一天那些人會明白,皇帝是鐵了心不肯廣納後宮了,他們做的這些全是無用功。
也有那麼一衆聰明的人,從來不在此事上頭多話。怕皇后專寵,外戚坐大?打着這樣明晃晃的旗號,不過是想爲自己謀取好處。何家要如何坐大?何家一直人丁單薄,這一輩不過兄妹兩人。再說,何將軍唯一的兒子留在了京城,給永皇子作伴讀——這還不充分說明了何雲起和大公主的態度?要有貳心,兒子還要不要了?大公主現在的年紀,只怕是不可能再生出孩子來了,他們可只有這麼一根獨苗。
候選人名單,內‘侍’監都是現成的。十一公主這會兒顧不着端莊羞澀了,再矜持,往‘潮’生這兒也來得特別勤快。
終身大事啊,不上心能行麼?
十一公主自己也有些忐忑——她以前和陸氏走得太近,鞍前馬後的沒少獻殷勤,說好話。那會兒陸氏是皇后,十一公主要在她手下討生活的。而且十一公主認爲陸氏將來的太后地位也是板上釘釘的——爲長遠計,也得討好她啊。
可誰想到陸氏居然……而且,陸氏和現在的皇后可是有過節的,十一公主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皇后也不用做什麼,只要在婚事上卡她一卡,十一公主這輩子也別想出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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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結倒計時了,新文確定是古言了。當然,我喜歡讓‘女’主穿越。。誰讓我是個穿越‘迷’呢。。不過這回我家的姑娘應該可以獨立點,自主點,積極點。。
但問題是,我又起不出新文的名字了。。。。我實在是起名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