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卓棣的腦海中最先跳出了這個猜測後,連他自己都被嚇了一跳,要知道,但從外貌上看,蘇崖和駱煒馨畢竟沒有半點相似之處,說完那句話,他此刻的心底雖暗流洶涌,但面上依舊是溫和帶笑的波瀾不驚。
按照正常人的思維方式,在柴卓棣問出那句話後,蘇崖應該給出自己先提起話題的答案,可是,蘇崖就是蘇崖,從來不按照正常的思維出牌,該糊塗時候他絕不會含糊,好似剛纔什麼都沒說過似的,玩世不恭的話題一轉,撇脣嘆息,“唉,說起我家親愛的表姐啊,就是面冷心善,都被人家欺負得停職審查了還不願意還擊,還不准我插手她的事情,我能怎麼辦呢?既然我現在也被人當成礙事的眼中釘了,還不如學學表姐的高風亮節與人方便算了,哈哈,其實那拈酸吃醋的人也不用感謝我,我這純屬真情流露……”
爲了賣弄最近新學的成語,蘇崖夾七夾八的說完,起身伏在柴卓棣的辦公桌對面,大手摩挲着那封精美的粉色辭職信,盯着柴卓棣目底暗暗流動的微詫,笑得風流肆意的揶揄道,“這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人生何處不相逢……辭職信在這裡,柴總不用再客氣的起身相送了,拜拜……”
話音剛落,就揚長而去,走出辦公室門口的一瞬,他心情很爽的咧嘴大笑,哈哈,總算扳回一局啊……
柴卓棣看着辦公室的門在自己眼前一開一關,第一個反應不是去追這位國際頂尖操盤手,而是立即抓起電話想要去聯繫駱煒馨,他心裡隱約覺得蘇崖口中那些莫名其妙的詞彙與她有關——表姐、舉報、停職審查,這每個字眼都讓他坐立不安、心緒不寧……
當他熟悉的敲出那串早就刻在心底的號碼,因迫切期待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而把聽筒貼近耳邊,心跳得幾乎要破膛而出……可是,電話經過數秒的嘟嘟之後就傳來機械的提示音——對不起,您撥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
柴卓棣面無表情地又接連聽了幾次,直覺地以爲自己撥錯了號碼,他掛斷電話,從手機上翻出駱煒馨的電話號碼,再次撥了過去,誰知傳來的仍是那句對不起,您撥的號碼暫時無法接通……他一愣,好一會,他纔想起自己手裡還有一張駱煒馨的名片,上面有她的辦公室電話,立即打了過去,然而,接電話的秘書小李卻很客氣地告訴他,“駱總最近休假,具體去哪裡?不詳!什麼時間回來?不詳!”
不知道爲什麼,他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電話明明拿在手裡,但卻彷彿什麼都沒握住,心裡更是覺得空蕩蕩地,彷彿有什麼事情,在他所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悄悄地發生,讓所有的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這讓他居然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不安來——又或者,其實他自己的某些情緒,也早就已經脫離了掌控……
聯繫不上她,他煩躁地想將手裡的電話扔出去,他知道,無數次的偶遇,駱煒馨早已經在他心裡生根發芽,早已經長成了遮天蔽日的模樣……
嘴在逞強,心早就投降,很是恨自己爲什麼會冷戰那麼久,爲什麼會拉不下面子……思緒紛亂間,手指已經敲出另一串號碼……
“是我……你先聽我說,駱煒馨怎麼了?”
“咳……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電話另一邊的北堂墨正在交易所的餐廳吃飯,他忙示意對面的盧奇先不要說話,他又走到安靜的一隅,才十分慚愧的把來龍去脈詳細的給柴卓棣彙報了一遍。
柴卓棣握電話的手,有稍瞬即逝的僵窒,旋即,雋深眸心滿填錯愕,心海驟起狂飆,十指攥握,修長指節泛出蒼白,“她現在哪裡?”
“她不在單位,據說她在交易所一樓大廳遇到了那個舉報者蘇果,好像還發生了不愉快的爭執,我估計……”北堂墨略一停頓,剛想再說點什麼,就聽到電話裡傳來一陣嘟嘟的忙音,他忙扯着嗓子叫道,“喂,喂?阿卓?……”狐疑的看看手機,才發現電話被掛斷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她竟然連個隻言片語都沒有?他在她心裡難道就沒有半點位置?難道連個普通朋友都不算?……一動不動,闊大空間內死寂無聲,頃刻後他從椅子裡起立,忽地拿起桌面的大疊文件對着玻璃牆猛甩過去,在“啪”聲巨響中他抄起車鑰匙迅速離開……
車子在街上疾速的行駛,柴卓棣整個人異常的緊張起來,似乎……只要是與駱煒馨有關的事情,他處理起來就會一反常態,這個現象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極度擔憂下,他開始頭疼,一下子失去了她的蹤影,也沒有其它的聯繫方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些什麼——去她家找人嗎?還是去找她的那位忽然神秘起來的蘇崖?後者明顯是不現實的,否則也不會把話說一半就詭笑着跑人了……而前者……他總有一種奇怪的預感,似乎覺得他要是不立刻找到她,她就要離開江南了,再也不會回來了……正常來講,他不該這麼想的,可就是控制不住這個念頭在心裡瘋狂的滋生……
迎着擋風玻璃外的陽光,他的眸子凝成幽幻之色,似無情絕然硬如鐵石,又似縈繞了千絲萬緒柔軟如水,似深潭博淵吞融了每一寸躊躇無以撼動,又似萬馬奔騰心念如浮雲繁變到了極點……
午後陽光爬滿了半開的窗,駱煒馨午睡醒來,把自己拋在了沙發裡,打開電視漫無邊際的選着臺,先看了會財經新聞,又看了文藝臺在播報某明星與某導演之間的桃色緋聞,最後看了時尚臺在說冬季即將過去,新的一年的流行色爲香檳色與銀紫色……
暖陽下,不知不覺的,她又開始打瞌睡了,晃了晃頭,她決定轉移到樓下客廳去消磨這工作日被停職的煩悶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