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夷一路來到他師父居住的院子,和門口守衛的弟子打了聲招呼之後,就開始去熬藥。
不多時,一碗熱騰騰的湯藥就出爐了。
他捧着藥碗來到門前,對裡面輕輕地呼喚着:“師父,徒兒熬了藥。”
門裡很快傳來沙啞虛弱的聲音,“進來吧。”
莊夷推門進去,只見摘星閣閣主盤腿坐在榻上,只是他渾身氣血頹敗,面容枯槁,眼窩深陷,就連頭上的白髮也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幾根。
他這副模樣,也難怪摘星閣要選新的閣主。
“師父。”莊夷輕輕地呼喚了一聲。
摘星閣閣主掀開眼皮,視線有些模糊,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莊夷捧着藥碗上前,輕輕搖頭道:“徒兒不辛苦,能爲師父盡孝,是徒兒的福氣。”
摘星閣閣主搖搖頭沒再說話。
莊夷見狀將藥碗奉到師父跟前,“師父,喝藥吧,這是用養心蓮熬製的,喝了您就能好受許多。”
摘星閣閣主點點頭,一隻手顫顫巍巍地接過藥碗,隨即將湯藥一飲而盡,果然,過了一會兒,他的精神頭好了不少。
莊夷見狀欣喜地說道:“養心蓮果然有效。”
摘星閣閣主點頭道:“門中典籍記載自然不會有錯。”
摘星閣專修道術,被術法反噬的自然不可能只有摘星閣閣主一人,所以門中典籍中記錄有如何治療、緩解這類傷勢的方法。
摘星閣閣主的情況比較特殊,乃是萬妖帝朝的國運所傷,想要徹底痊癒,恐怕希望渺茫,因此只能藉助養心蓮緩解。
“徒兒再去找更多的養心蓮,一定不會讓師父有事的。”莊夷興奮地說道。
然而摘星閣閣主卻搖搖頭,“養心蓮難得,一株已經不易,我這情況就不必強求了。”
然而莊夷卻倔強地說道:“不,徒兒不會放棄的。”
摘星閣閣主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雙眼,不再多言。
莊夷見狀彎腰拱手,恭敬地說道:“師父好好休息,徒兒先告退了。”說着他便退出了房間。
從師父的院子離開,莊夷回了自己的院子,並進了書房,隨即提筆寫下了一封封邀請函。
從書房出來,他將那些邀請函交給守在院門外的一名小弟子道:“把這些都送出去。”
“是!”小弟子接過邀請函,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隨即便帶着邀請函離開了。
大概一日後,摘星閣幾乎所有親傳弟子、真傳弟子都收到了莊夷送出的邀請函。
這些弟子心裡不由得犯嘀咕,少閣主這時候邀請他們去賞花?
摘星閣現在上上下下都在籌備新閣主繼位的事,這時候少閣主卻邀請他們去賞花,他們心裡怎能不覺得奇怪?
難道少閣主是想和他們搞搞關係?
也難怪弟子們會這麼想。
原來的閣主是莊夷的師父,莊夷少閣主在閣中的地位不可動搖。
如今要有新閣主繼位了,雖說莊夷還是少閣主,但所需要面臨的情況和他師父是閣主的時候又大不一樣了,誰能保證他就一直會是少閣主呢?
摘星閣弟子之間也是有競爭的,誰不想更進一步呢?
想清楚少閣主邀請他們的原因,衆弟子也就沒再多想,去就去吧,少閣主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兩日之後,天星城的一家花坊裡,摘星閣各位真傳、親傳弟子陸陸續續抵達,今日花坊裡沒有別人,因爲這裡已經被莊夷包下了。
這裡原也不是花坊,只是一間空閒的宅院,後來臨時被改作了花坊。
走進花坊的大門,入目便是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擺滿了奇花異草,像什麼墨靈花、赤玄花、精魂花、皇竹草、紫砂草、暗真草……每一樣無不是精品。
走在花廊之上,衆弟子在心中暗忖道:不知道回頭能否向少閣主討幾株。
這些花花草草可不僅僅只能用來觀賞,對修煉也是極有好處的。
不過這些摘星閣弟子並不知道,那些看似擺放的毫無規律的花花草草,其實都是經過精心搭配的,它們彼此散發的氣味混合到一起時,會形成具有迷神效果的攝魂煙。
這可是血魔的秘方。
嗅着空中清新的花香、草香,衆摘星閣弟子覺得心曠神怡,卻渾然不知自己已經中了攝魂煙。
走到花坊深處,他們來到了一處長滿花草的花園,也看到了正站在花叢中的莊夷。
看到來人,莊夷的臉上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諸位師兄、師弟、師姐、師妹,多謝賞臉。”
一位弟子笑着說道:“少閣主相邀,我們哪有拒絕的道理?況且我們還要多謝少閣主讓我們開了眼界呢,若非少閣主,我們哪有機會見到如此多的奇花異草?”
“就是,就是。”其他弟子聞言紛紛附和。
“各位喜歡就好。”莊夷爽朗笑道。
這時突然一位弟子豎起耳朵,“咦?少閣主今日還請了樂師?好美妙的琴音!”
衆人聞言紛紛側耳傾聽,果然聽到有隱隱約約的琴音傳來。
莊夷隨口道:“賞花哪能少的了音律呢?”
有人忍不住讚歎道:“不愧是少閣主,技藝如此絕倫的樂師都能請來,這說是仙音也不爲過啊!”
莊夷聞言道:“各位想不想見一見這位樂師?”
有人驚喜道:“可以嗎?”
莊夷笑着點頭,“自然。”
“那快,少閣主,快快請這位樂師現身相見。”
摘星閣的這些弟子裡還真有不少喜歡附庸風雅的。
“好。”莊夷爽快答應道。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周圍傳來的琴音越來越清晰,甚至還伴隨着陣陣若有若無的歌聲。
“美!美!”此時衆人無論男女,都被琴音所迷,沉浸在音律和歌聲中無法自拔。
就在這時,一個衣袂飄飄,臉戴面紗的女子抱着一把玉石琵琶從天而降,緩緩落入花叢中,坐在了花叢深處的一座假山之巔。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其吸引,緊緊地盯着那女子。
女子端坐在假山之上,手中不斷撥動着琴絃,口中吟唱着古老而又神秘的歌謠。
漸漸的,所有弟子的的雙眸中都失去了光彩,彷彿變成了提現木偶。
不知過了多久,琴止音歇,衆人的耳邊響起了女子輕柔的詢問。
“爾等痛恨摘星閣嗎?”衆人眼神呆滯,仿若提線木偶一般回答道:“恨!”
“摘星閣該死嗎?”
衆人再答:“該!”
“很好。”女子輕笑,“那就都回去吧。”
“是!”
衆人呆愣地轉身,朝着花坊外面走去,不過臨走前,他們全都從莊夷那兒得到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精緻木盒。
等出了花坊大門,他們渾身一個激靈,雙目重新恢復神采,一個個有說有笑。
“今日真是開了眼界啊!”
“少閣主不愧是少閣主,竟能收集到那麼多奇花異草,佩服!”
……
衆人一邊討論,一邊返回摘星閣,沒人發現有任何異常,就連手裡多了一樣東西也沒覺得哪裡不對。
此時白衣和白璽站在花坊二樓,靜靜地看着那些人離去。
“好戲就要開場了。”白璽笑道。
她們二人已經從莊夷的口中完全得知了,對萬妖帝朝出手的正是摘星閣,因此纔會全面展開報復。
白衣也笑道:“且看着吧。”
翌日,摘星閣的一位真傳弟子去給他的師父請安,他師父是摘星閣二十八位星主之一。
請安之後,只聽那弟子對師父道:“師尊,近來徒兒得到一件寶物,想要獻給師尊。”
他師父寵溺地笑道:“有寶貝你自己留着就好,給爲師作甚?爲師還能差你那點東西?”
只聽那弟子道:“師尊有是師尊的,可不能攔着徒兒盡孝心,師尊教導徒兒成才,難道還收不得徒兒一件禮物?”
他師父被他逗得喜笑顏開,“好好好,那爲師定要好好看看你得了什麼寶貝,竟這麼迫不及待地要獻給爲師。”
“嘿嘿,定不叫師父失望。”那弟子聞言取出一個木盒,笑嘻嘻地上前。
等走到師父面前,那弟子打開了木盒,“師父,您瞧。”
剎那間,一隻拇指大小的黑色蟲子從盒中竄出,化作一道殘影,以極快地速度射向那位星主。
這星主對自己徒兒哪有什麼防備,猝不及防下,讓那蟲子附着在了他的脖子上。
噗嗤~~~
僅僅一瞬,那蟲子便破開了星主的皮膚,順着傷口鑽進了他的體內。
那星主哀嚎一聲,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平日裡極盡疼愛的徒兒,“你!你!”
那徒兒嚯的起身,飛快地退出了師父的房間,那星主有心要追,可體內傳來的劇痛卻讓他無法動彈。
鑽進那星主體內的蟲子乃是一種名爲敗血蠱的蠱蟲,這種蠱蟲一旦入體,武者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以至於無法動彈。
這期間,蠱蟲會不斷吞噬中蠱者一身精氣,一旦精氣被吞噬殆盡,中蠱者必死無疑。
這蠱蟲自然出自小白之手。
敗血蠱是一種非常高級的蠱蟲,煉製不易,小白花了數年時間才勉強練成一隻。
敗血蠱分爲母蠱和子蠱,母蠱練成之後就會快速產卵形成子蠱,而進入那星主體內的正是子蠱,母蠱此時正掌握在白璽手中。
那弟子出了院門之後就開始大開殺戒,沿途遇到的所有摘星閣弟子,他都照殺不誤。
摘星閣出現這種情況的可不僅僅只有這一處,就連那位即將繼承新閣主的星主也同樣因爲弟子的偷襲而中了敗血蠱。
一時間摘星閣裡喊殺震天,混亂一片,平日裡受弟子們尊重的真傳弟子、親傳弟子,一個個像是發瘋了一般,將屠刀對準了同門。
那些星主們因爲身中蠱蟲,一時間竟無法出面阻止,只能任由自己平日裡看重的弟子在門中大開殺戒。
莊夷倒是沒對他師父出手,此時他正站在摘星閣的標誌性建築摘星塔上,手裡拿着一個黑漆漆的布袋。
他將布袋打開,剎那間,一隻只只有指甲蓋大小的黑蟲從中飛出,數量之多,幾乎組成一片黑雲。
忽的,那黑雲四散分開,朝着摘星閣的四面八方飛去,不多時便消失了蹤影。
這些黑蟲子也是一種蠱蟲,它們的等級不高,對高級武者沒有殺傷力,但卻勝在數量多,且善於隱藏,不易被清除。
摘星閣不僅僅有高級武者,數量最多的還是那些普通弟子。
小蟲子們隱沒在花叢中,樹冠上,岩石間……凡是路過的弟子都會遭到它們偷襲,一時間整個摘星閣死傷無數。
等到摘星閣的幾位老祖發現事情不對的時候,摘星閣已經血流成河。
“這是怎麼回事?!!!”摘星閣老祖怒吼,一雙眼睛變得通紅一片。
摘星閣這邊的變故,就連天星城的百姓都發現了不對,他們遠遠就看到摘星閣裡大火沖天、濃煙滾滾,上方甚至都瀰漫起了一層淡淡的血氣。
此時白璽和白衣就站在雲間,居高臨下地看着摘星閣中的慘狀,藉由白衣的水鏡隱身,一般人並不能看到她們。
一位摘星閣閣主猛然將一個作亂的真傳弟子抓在手中,憤怒地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那弟子表面看着毫無異樣,但他卻毫不猶豫地對老祖出手了。
此時那老祖再笨也知道這些弟子是被人所控制了,他本想一掌將那弟子拍死,可一想到他是因爲受人控制,又不忍心下狠手。
然而這時那弟子卻突然脫離了他手中,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並在他極致憤怒的目光中,舉起長劍抹了脖子。
摘星閣老祖只覺得渾身發冷。
“誰?是誰?老夫與你不共戴天!”
摘星閣另外兩個老祖在意識到宗門遇襲後,第一時間開啓了宗門大陣。
這時,飛到高空中查看情況的摘星閣老祖,猛然看向了白璽她們藏身的方向。
“誰?誰在那裡?”他暴喝道。
白衣的修爲到底不是靈臺境,想完全躲過靈臺境老祖的感知着實不容易。
白璽見狀不再躲躲藏藏,直接從水鏡中走出。
不過白衣並未現身。
注:這兩章(主要指下一章)女主大開殺戒,有點像反派,包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