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沒想到自己剛一從小福地裡出來,就遇上六翅金蟬,他二話不說,直接就將手裡的石鉢扔了出去。
只見石鉢金光大放,一瞬間就將要逃跑的六翅金蟬罩在了裡面。
六翅金蟬像只無頭蒼蠅似的,在裡面瘋狂亂撞,但這次它卻沒能像上次一樣從金光裡破封而出。
石鉢越縮越小,最終慢慢飄回了小和尚手裡,“終於抓住你了,嘿嘿~”
小和尚往裡一瞅。
“哎呀,你受了很重的傷呀!”
石鉢裡的六翅金蟬模樣非常悽慘,六片翅膀就只剩下了兩片不說,還都破破爛爛的,難怪輕易就被小和尚用石鉢給罩住。
除此之外,它的腹部也破了一個不小的洞,那傷口還在汩汩流淌着透明的血液。
“真慘,真慘!”
小和尚一邊咂嘴,一邊說道。
看來這傢伙在小福地裡也沒討得了好啊!
“阿彌陀佛,六翅金蟬施主,你就不要亂竄了,好好在小僧的石鉢裡待着吧,小僧又不吃你。”
小和尚伸手一招,只見石鉢裡飄出一塊透明的福地本源碎片。
也是,如果沒有福地本源碎片,這六翅金蟬也沒辦法從歸墟的小福地中脫身。
大概是真的撞累了,又或是聽懂了小和尚的話,六翅金蟬靜靜地趴在石鉢的底部不再動彈。
“女施主,我們趕緊去找師父吧。”收服六翅金蟬後,小和尚迫不及待地說道。
小和尚雖然平時總和自己師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這時候還會不由自主地擔心師父。
“好,我們這就走!”
長月也想快點兒將小和尚送還到智能和尚手裡,然後趕緊回家。
小福地裡不分晝夜,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裡面待了多久,心裡總有點牽掛家裡的封婆婆、桑葉和阿彩。
兩人說完便在雪地裡疾馳起來。
不過智能和尚似乎有專門尋找到小和尚的手段,長月他們沒找多久,智能和尚就自己現身了。
“女施主,這次多謝你相助小徒,貧僧感激不盡。”智能和尚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向長月道謝,長月少有見到他這麼像一個真和尚的時候。
“大師不必如此,我與小和尚交情甚篤,互相照應罷了。”長月也還了智能和尚一禮。
“武道多艱,希望今後女施主和玄空能繼續夠守望相助。”智能和尚滿意地點點頭,他對眼前這個女娃娃很有好感。
“大師,不知李長鳴等人如何了?”這時長月又問道,好歹那幾人裡有自己大哥和二哥在,不關心一下說不過去。
智能和尚笑着回答:“女施主請安心,李施主等人平安無事,現已返還明月城。”
沒事就好!長月聞言長舒一口氣,“多謝大師護持了。”
智能和尚笑呵呵地擺手,又恢復了不正經的模樣,“無妨,無妨,說好的守望相助嘛,女施主不必多禮,嘿嘿嘿……”
“那大師,我們就此別過吧,如果您和小和尚有事找我,就去明月城的滄月閣,和那裡的掌櫃的說一聲就好。”長月急着回家,於是就提出了告辭。
“那女施主保重。”智能和尚雙手合十。
“女施主,保重呀。”小和尚眼淚汪汪道。
“你也保重,好好修煉。”長月拍了拍落在小和尚帽子上的雪花道。
和小和尚他們分別之後,長月便運轉輕功,朝着明月城的方向飛掠而去。
到了大青山外面,她發現小福地歸墟影響的不僅僅是大青山一個地方,整個明月城周邊都受到了影響,到處都大雪皚皚,受災的普通民衆不知凡幾。
雖然外面的降雪情況不如大青山內部嚴重,但這對於普通百姓來說已經足夠致命了。
長月在回明月城的路上,看到不少村莊都淹沒在了厚厚的積雪裡,有的路邊甚至還躺着無人收殮的屍體。
明月城高大巍峨的城牆依舊聳立,城門上有來來回回的守衛在巡邏,城門口也安排了城衛把守,他們穿着厚實的衣裳,但還是被凍的忍不住瑟瑟發抖。
城門口則搭建着許許多多的簡易窩棚,裡面蜷縮的都是因爲這次受災而無家可歸的人,他們衣衫襤褸,有的甚至只裹了一層茅草或稻草。
還有的縮在角落裡,看似是在閉目養神,其實已經在睡夢中失去了生命。
長月走到城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人間地獄。
她打量了一眼窩棚,又緊了緊身上的斗篷,覺得身上更冷了。
長月翻牆返回自己的小院時,發現家裡和她離開時幾乎沒什麼兩樣,門口兩頭野牛被牽進了院子裡的棚子裡,院子裡的積雪也被掃的乾乾淨淨。
桑葉正在院子裡練劍,旁邊阿彩則在模仿她,一邊看,一邊比劃,他也九歲了,用不了多久就可以修煉。
就在這時,長月進了門。
“小姐!!!”
看到長月回來,桑葉直接甩掉了她手中的長劍。
“小姐,你終於回來啦!這幾天我可擔心死你了!”
最近明月城內一直在傳,去了秘境探險的武者一個都沒有回來,再加上府里老爺和少爺們也一直沒回來,桑葉和封婆婆都擔心的不行。
長月拍拍桑葉的肩膀,然後將身上落滿雪的斗篷脫掉,“好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嘛,走,我們進屋說。”
“哎~”桑葉歡快地應了一聲,“小姐您先進屋換身衣服,奴婢去給您燒水,您先洗個熱水澡再說別的。”
“好,辛苦我們桑葉了。”
“不辛苦,不辛苦,阿彩,你也一起來幫忙!”桑葉一邊往廚房竄,一邊對阿彩招手。
“來啦,桑葉姐姐!”
阿彩聞言一溜煙往廚房跑,腳上像是裝了風火輪。
洗澡的時候,桑葉非要親自服侍長月,長月拗不過她,只好答應。
洗澡水裡長月加了消除疲勞、疏通筋骨的藥水,散發着陣陣清香,將整個身體浸泡在浴桶裡,長月舒服的喟嘆了一聲。
活過來了!
“桑葉,婆婆呢?”長月問道,“在梨花莊?”
桑葉一邊給長月洗頭,一邊回答:“是的呢,因爲秘境的事,最近城裡來了好多外來武者,梨花莊因爲和大青山離得近,最近經常有人鬧事呢,不過婆婆厲害着呢,誰想在梨花莊鬧事,都得掂量掂量!”
長月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家裡沒事吧?”
“嗨,家裡能有什麼事,都好着呢,彩珠那死丫頭最近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擡呢!”說到這裡,桑葉的語氣裡滿是得意,“哦,對了,現在彩珠改名叫蘭珠了,哈哈哈,笑死我了!”
“哦?”長月面露驚訝,“看來她在我五姐那裡沒討到好果子吃。”
“哼哼~”桑葉噘着嘴,“算五小姐還講點道理。”
“你呀你!”長月無奈,“脾氣怎麼就這麼大。”
“嘻嘻~當然是小姐慣出來的啦!”說着桑葉手上的動作很更勤快了。
既然有人服侍,長月就安心的享受了起來,她靠在浴盆裡,任由桑葉對她上下其手。
長月這邊剛洗完澡,正穿衣服呢,門外突然響起了阿彩的聲音。
“小姐,外面大管家來了。”
大管家?長月疑惑,府裡的大管家好像從來沒來過這裡。
李府的大管家是當年長月祖父身邊的小廝,算是看着如今的家主李玄長大的,在府裡的低位非同一般,同時他也是一位上元境的武道高手。
長月匆匆換好衣服走出房間,只見客廳里正站着一位頭髮花白,面容嚴肅的老者。
“建剛爺爺。”
長月上前給老者行了一禮。
大管家名叫李建剛,在李家雖然名義上是僕人,但實際上到家主李玄,下到丫鬟小廝,大家都很尊敬他。
當年長月祖父年輕時在外遊歷被人追殺而身受重傷,最後就是李建剛幾經輾轉,冒死將他救了回來。
而且李建剛擔任李家大管家這些年裡,處事公正,賞罰分明,一直將李家的大小事務處理的井井有條,是李玄最最得力的幫手之一。
李玄年輕時是個浪蕩公子哥,他能在家主的位置上這麼多年不犯錯,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兢兢業業,李建剛的規勸功不可沒。
因此李家的小輩都會尊敬地稱呼李建剛爲“建剛爺爺”。
“七小姐。”
李建剛還了長月一禮,雖然他在李家受人尊敬,但卻從來都不會對主子擺譜,一直謹記着他下人的身份(事實上他在李家早就已經不是奴籍)。
見李建剛半晌都沒說話,神色似乎有點恍惚,長月疑惑地看向他:
“建剛爺爺?不知您今日來是……”
“啊?哦……”李建剛終於回神,神色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哀傷,“七小姐,家主……家主去了,大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什麼?什麼去了?
長月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李建剛話裡的意思,神色有些呆愣,手也下意識地捏緊了旁邊的桌角。
“七小姐,老爺於秘境之中隕落,大夫人請您過去。”李建剛又重複了一遍,這次他改變了說法,長月也終於理解了這話的意思。
她爹沒了!
長月覺得自己的腦袋突然好像被什麼給劈中了,一時間暈暈乎乎的,腦海裡只盤旋着一個念頭“李玄死了”!
長月在李府生活了十幾年,和李玄除了逢年過節,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要說他們之間有多深厚的感情,那都是騙人的。
可……這到底是他父親。
長月一直覺得,她和李玄之間的情誼,恐怕還沒有和大夫人這個與她沒有絲毫血緣關係的人深厚。
用“最熟悉的陌生人”這句話來形容她和李玄的關係非常貼切。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生了自己,又養了自己。
而且這消息還來的這麼猝不及防,長月此刻還清晰的記得不久前,李玄爲了自己的愛馬被傷而氣急敗壞的模樣,也記得他憋屈地寬恕了自己那兩頭野牛時的表情……
然而那麼鮮活的一個人,突然之間就沒了。
“小姐!小姐!小姐!”
長月恍恍惚惚着,直到桑葉輕輕晃着胳膊叫她,她才意識回籠,原本就蒼白異常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建剛爺爺,您先行一步,我馬上就到。”長月說道。
“哎~”李建剛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擡腳走出了長月的院子。
“桑葉,幫我找件素淨的衣服。”
“是,小姐。”
長月以最快的速度換好了一身素白的衣裳,臉上粉黛未施,頭上一根珠釵也無。
“阿彩,你守在家裡,等婆婆回來告訴她一聲。”
“是,小姐。”
說完長月就帶着桑葉匆匆離開了。
從府中穿過時,長月健步如飛,和從前病弱的模樣判若兩人,下人們看到那一閃而過的背影,一時間困惑不已。
剛剛那是七小姐?
不對,不對,肯定是我眼花了。
長月到大夫人院子的時候,裡面已經坐滿了人,她的兄弟姐妹們都到了,從最大的李長鳴,到最小的李長坤,一個都不缺。
李長鳴和李長佑纔剛從小福地裡出來,傷勢都還沒好全,臉色蒼白的很,打從知道自己父親沒了之後,他倆就一直呆呆愣愣的,一句話也沒說過,狀態令人擔憂。
和長月與李玄之間的塑料父母情不同,他們和李玄的感情是真的深厚。
李長玉(四小姐)、李長雲(五小姐)、李長葉(八小姐),還有小蘿蔔頭李長幹(老九)都在哭,哭的最大聲的就是老五。
她平時性格就最張揚,就連這時候也是。
老十李長坤只有兩歲,他還什麼都不懂,倒是沒哭,只安安靜靜地窩在他姨娘懷裡。
不過沒關係,他姨娘把他那份全替他哭了。
老十的姨娘是個柔柔弱弱的女人,平時就嬌滴滴的,這一哭起來,彷彿就跟是漏水了似的。
這屋在哭的可不止老十生母這一個姨娘。
李玄前前後後納的姨娘足足有十多個,好幾個都無兒無女呢,她們本身又只是普通人,李玄一死,她們頓時就全都沒了依靠。
這時候也不知道她們是真在替李玄的死而難過呢,還是在憂心自己將來無所依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