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天地間響起陣陣風聲,天空也黯淡下來,光線昏暗。
衆人反應不及,只覺得驚恐莫名。
風太大了!
而在這種強風吹拂之中,衆人彷彿看見了這樣一副場景。
一個老年人,居住在水塘旁邊,八月裡秋深,狂風怒號,狂風捲走了他屋頂上好幾層茅草。
茅草亂飛,渡過浣花溪,散落在對岸江邊,飛得高的茅草纏繞在高高的樹梢上,飛得低的飄飄灑灑沉落到池塘和窪地裡。
那邊,一個村子裡的一羣無知兒童,欺負這個老人年老沒力氣,竟忍心直接當面做“賊”搶東西,毫無顧忌地抱着老人的茅草跑進竹林去了。
老人嘴脣乾燥也喝止不住,回來後拄着柺杖,只能獨自嘆息。
一會兒風停了,天空中烏雲像墨一樣黑,深秋天空陰沉迷濛漸漸黑下來了。
老人回到屋子裡,布被蓋了多年,又冷又硬,像鐵板似的,他的孩子睡覺姿勢不好,把被裡都蹬破了。
一下雨屋頂漏水,屋內沒有一點兒乾燥的地方,房頂的雨水像麻線一樣不停地往下漏。
自從賤籍地位越來越低之後,老人睡眠的時間則越來越少,長夜漫漫,屋漏牀溼,挨不到天亮。
於是老人就在那兒暢想:
我如何能得到千萬間寬敞高大的房子?
這樣就可以普遍地庇覆天下間所有戶籍人士,不管是尊籍、平籍還是賤籍,都讓他們開顏歡笑,房子在風雨中也不爲所動,安穩得像是山一樣。
唉!
什麼時候眼前出現這樣高聳的房屋,到那時即使的茅屋被秋風所吹破,我自己受凍而死也心甘情願!
……
這樣的異象不僅僅在帝京,在整個大魏聖朝範圍內,只要有文廟的地方,同時盡皆迴響起林柯的聲音。
四海四域,天上地下,山河湖峰,六族六國,八道十三派……
所有存在人族的地方,盡皆響起林柯的詩句。
“……八月秋高風怒號……”
“……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
“……安得廣廈千萬間……”
一整首茅屋爲秋風所破歌,在整個大魏袤土上傳唱。
詩成傳天下!
這是傳天下的異象!
帝京,林柯周圍,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這首詩是什麼意思?”
“南村羣童欺我老無力?爲什麼老無力?他就是一少年啊!”
“不對,難道他是以陳平平爲角度寫的?”
“不對不對,說是陳平平,不如說是……”
京城之中,無數強者在交流。
他們的念頭、思維,瘋狂涌入林柯所在的朝陽街。
還有很多身影從各個府邸、官宅之中騰空而起,向這邊飛來。
他們要看看,作出傳天下之詩的俊才,是什麼模樣。
而在現場,林柯手中多了一柄竹杖。
竹杖黝黑而枯朽,彷彿已經存在多年,沒有絲毫的美感,普普通通,就像地上隨便撿的。
但是任何人看到,都會覺得這竹杖用來支撐身體,肯定很堅硬很靠譜。
而就在這時,林柯輕聲開口:
“吾常聞,自古始,民如子,無貴賤,天之力,源萬民,天行道,健而勤,今公衰,牛鬼現,分階級,斷天路,遮天日。”
手持竹杖,林柯看向不知名刑部強者和京兆尹邱大人,輕聲道:
“民爲天公之水,天公爲民之舟船,天公年老,爾等幼童卻盜去祂之依庇,屆時水舟相侵,天翻地覆,今日,吾當代天公執仗而行道。”
話音一落,無形力量從林柯身上徑直往天空衝去。
他之“茅屋爲秋風所破歌”,不是爲自己而作,也不是爲在場任何人而作。
而是爲聖皇而作,爲老天爺而作!
“轟!!!”
無形力量直衝而上,浩浩蕩蕩。
然而這股力量衝到半途,卻又直接拐了個彎,沒有衝向天空,反而衝入了帝京正中位置。
天圓地方,浩蕩神州,位居正中,是謂“天地之心”。
天元——皇宮!
“吾常聞……”
“民爲天公之水……”
“代天而行……”
無形力量衝入其中,還包含着林柯的話語。
而後不到一秒,皇宮中傳出一個浩浩蕩蕩的聲音。
彷彿雷聲轟鳴大作,又彷彿春雨潤無聲。
彷彿街井鬧市,又彷彿戰場廝殺。
彷彿廳堂呵斥,又彷彿民宅歡笑。
……
這是天地之聲!
“準。”
僅僅一個字傳出,天上地下,無數智慧生命盡皆聽聞到這個字。
而僅僅是這個字誕生出來,瞬間就有無盡祥瑞生成,大道環繞。
大魏萬萬裡疆域,天地同歌,萬法道蓮鋪天蓋地。
不管何地,不管是風霜雨雪,還是晴空萬里,此時都被無盡祥雲覆蓋。
帝京,高空之中,無數形態各異的人族虛影從虛空之中驟然凝聚而出,站立在高天之上。
他們一個個身形巍然,身周自然而然有道音環繞。
“道可道,非常道。”一個騎牛老者昏昏欲睡。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則見如來。”一個光頭中年男子身坐蓮臺,似笑非笑。
“知己知彼,方百戰不殆。”一個蓄鬚男子身體殘缺,但眼神堅毅。
“天地與我並生,萬物與我唯一。”一個少年眼睛半睜半閉,悠然自得。
“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一箇中年男子身材佝僂,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眼神嚴肅。
……
無數身影凝聚,伴隨着無數聲音響徹天地間。
這些身影出現後,朝着皇宮方向遙遙一拜。
“李耳,見過聖皇。”
“釋迦牟尼,見過聖皇。”
“孫臏,見過聖皇。”
“荀況,見過聖皇。”
“莊周,見過聖皇。”
……
諸子百家!
這是諸子百家!
一個個曾經在這個天地間留存過的存在紛紛浮現出來,朝着聖皇朝拜。
而在這個過程中,皇宮卻無任何迴應。
直到在衆人族之上,出現了一個凌空盤坐着、身穿書生袍的老人虛影。
老人身高九尺六寸,大九圍,坐如蹲龍,立如牽牛,就之如昂,望之如鬥。
他左手持竹筒,右手持刻刀,正在一筆一劃在竹筒上刻着什麼。
待百家完成對聖皇的朝拜,老人方纔放下手中竹筒,眼含笑意地看向皇宮方向:“聖皇張百忍,你要的人來了。”
老人的聲音雖然大,但是隻有百家虛影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其餘人等只能看到老人嘴巴動了動。
皇宮之中也終於傳來了一個聲音:
“嗯。”
聲音也沒有傳出去,只有老人和諸子百家聽到。
聽到聖皇的聲音,老人微笑頷首,然後又看向下方的帝京,目光投射向那站立在說書檯上的身影。
只看了一眼,身影便消散一空。
而隨着老人虛影的消失,百家虛影也先後消失在天地間。
然而,變動卻沒有停下……
在皇宮之中傳出一個“準”字之時,所有聽到這個聲音的人盡皆或低頭、或抱拳、或作揖。
不管是正統春秋人族,亦或者是六族、妖魔、精怪等,盡皆以自己的聲音表達對聖皇的敬意。
“恭迎吾皇帝旨!”
“尊聖皇旨。”
“強大的人族共主,吾等遵旨。”
無數存在於此刻表達自己的敬意。
而在此時,林柯頭頂那些被祥雲擠下來的烏雲,全都凝聚到了手中的竹杖虛影之中。
再看另一邊,不管是不知名強者,亦或者厲淳罡、京兆府左司等人,盡皆彎腰,朝着皇宮方向作揖行禮。
林柯也朝着皇宮拱了拱手,然後手持竹杖,趁着他們行禮的功夫,悄悄走過去。
來到幾人身前,他高高擡起竹杖,準備對着京兆府左司頭頂給他一悶棍。
他這是替天行道!
聽到沒?連聖皇都準了的!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握住了林柯敲下去的竹槓。
“你小子,老子就出去忙了幾天,你這是要幹哈你?”
“走夫”齊大眼……呸,“尚書”齊天下的身軀出現在林柯面前。
林柯正準備說話,就看到齊天下身後還站着其他人。
數了一下,十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