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帝王眼眸深邃:“怎麼壓力大?”
“先是要頂着太后盼皇孫而不要皇孫女的壓力,再要頂着後宮其他人暗算的壓力,加起來還不夠大嗎?”翻了個白眼,花春道:“要是真懷了,我可能得悄無聲息地回攻玉侯府去養胎。”
本來還在逗趣的,聽見她這最後一句,皇帝的臉驟然就沉了:“在朕身邊,還不如在攻玉侯府安全?”
“您別不愛聽。”花春聳肩:“這是事實,您身邊女人那麼多,着實不太安全。”
眯了眯眼,皇帝不說話了,換了寢衣便躺到了她身邊,背對着她睡了。
瞧着背影有點賭氣的意思啊?花春挑眉,挪啊挪地蹭過去,伸手戳了戳他的背:“皇上?”
一聲不吭,宇文頡像是已經睡着了一樣。
花春抿脣,伸手過去抱着他的背,低低地嘆了口氣。說實話吧,丫的不愛聽,說謊吧,她自己憋得慌。在這後宮裡懷孕本來就是弊大於利,除非誰有通天的本事能瞞過所有人,等生出來了再說,不然挺着大肚子的人,怎麼可能在宮裡平安度日?
也罷了,她下回少提攻玉侯府,估計這位大爺也就不會生氣了吧。
寂靜的冬夜,紫辰殿裡溫暖如春,外頭卻是寒風凜冽。霍子衝一夜無眠,站在外頭,鎧甲上都掛了一層寒霜。
天慢慢亮了,也差不多該是太后讓人給霍纖柔送鳩毒的時候了。他抿脣,閉了閉眼,正覺得悲痛呢,背後的門卻突然打開了。
“皇上?”
早起的帝王披着厚厚的披風靠在門口,手裡拿了個小瓶子,並着一塊出宮的令牌,一句話沒說就放進了他手裡。
“這?”眼睛睜得很大,霍子衝呆愣地接過那瓶子看了看,上頭就一個字——解。
解毒藥?!
他震驚地看了帝王一眼,後者眼裡卻滿是仁慈:“這是你跟在朕身邊多年的獎賞,去吧,早去早回。”
腦子裡“轟”地一聲,霍子衝幾乎是立刻就紅了眼,雙膝跪下,給帝王磕了頭,然後飛也似的往冷宮跑。
寒風從門口灌進去,冷得花春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問他:“您打算放霍纖柔走?”
宇文頡勾脣,關上門回到她身邊:“這是應該的。”
花春有點迷糊,她能想到皇帝是因爲霍子衝所以放霍纖柔一命,畢竟霍子衝是他的心腹,也是將來很可能統領一方士兵的可造之材,用這樣的法子拉攏,的確能讓霍子衝那樣一根筋的人死心塌地。
但是,霍纖柔被人陷害的時候,也沒見他提前拉一把啊,把霍纖柔繼續留在宮裡好好寵愛,不是更容易籠絡住霍子衝嗎?爲啥非得把人毀了?
這些疑惑很快得到了答案。
霍子衝去了一個時辰纔回來,帝王下朝跨進紫辰殿,他就在殿中央跪着。
花春不敢出去,畢竟昨兒是偷溜進紫辰殿的,所以只有在內殿的簾子後頭偷偷打量他。
“人送出去了?”帝王問。
霍子衝點頭:“謝皇上隆恩,舍妹已經安全出宮,以後定然隱姓埋名,過普通的日子。”
“那就好,你起來吧。”
霍子衝沉默,不但沒起來,反而朝着帝王磕了兩個很響的頭,“咚咚”的,聽得花春心裡都是一顫,乖乖,不會把地毯都磕穿了吧?
“卑職代舍妹向皇上請罪。”
語氣很嚴肅的樣子,看來這罪不會小,花春躡手躡腳地躲在隔斷後頭偷聽,就見皇帝看了一眼緊閉的殿門,然後問:“怎麼?”
“請皇上過目。”深吸一口氣,霍子衝抽出一封信,雙手呈到帝王面前。
宇文頡沉了臉色,接過來打開,仔細看了看。
大殿裡安靜下來,霍子衝臉上的汗水也越來越多,撐在地上的手都忍不住抖了起來。
終於,帝王看完了,收攏了信紙望着他問:“你看過內容了?”
“舍妹當着卑職的面寫的。”
“那你還敢轉交給朕?”
霍子衝抿脣,輕聲道:“卑職也有過猶豫,畢竟這是殺頭之罪,但……皇上對霍家已經仁至義盡,卑職總不能還瞞而不報。就算皇上要追究,卑職也甘願受罰。”
那信上寫的什麼啊這麼嚴重?花春踮着腳看了看,奈何沒有千里眼,壓根看不見。
帝王目光深沉,看了霍子衝許久,起身拿着信慢慢在大殿裡踱步,像是在思考。然後思考着思考着就靠近了隔斷處的簾子,將信紙不經意丟了進來。
花春眼睛一亮,立馬撿起來看。
“感念陛下救命之恩,嬪妾冒死揭發,羲王爺與後宮妃嬪多有勾結,妄圖攪亂後宮,監聽聖上之行動,揣摩聖上之心意。嬪妾迷途知返,與陛下相忘於天地,但後宮裡武才人、徐貴嬪、淑妃等人,陛下實在不得不防。嬪妾此去,也定將日夜爲陛下祈福,願陛下千秋萬代,一統天下。”
倒吸一口涼氣,花春瞪眼看着外頭的霍子衝。
這信擺明了就是說霍纖柔也是曾經與羲王爺勾結之人中的一個,他竟然這麼耿直地送到了皇帝面前?不怕皇帝遷怒於他嗎?
宇文羲也真是厲害,連後宮的人都能收買,給皇帝枕頭邊兒釘釘子,也怪不得皇帝要拔了霍纖柔了。
哎?腦子裡閃過點東西,花春有點震驚,呆呆地看了外頭的皇帝一眼。
淑妃也在名單之上,那他前段時候寵幸淑妃,給她後宮大權,做出要扶她上位的姿態,就是爲了讓她和霍纖柔起內訌?之後霍纖柔假懷孕被除,他還趁機向霍子衝賣了個好,籠絡了人心,又順勢將霍纖柔策反了,交代出這一串兒名單……
她在過着傻白甜的日子,宇文頡這黑心大蘿蔔,竟然就下完這麼大一盤棋了?
他是一早都知情的吧?不然知道霍貴嬪懷孕的時候也不會那麼鎮定,知道孩子沒了的時候也不會跟沒事人一樣,丫的分明就是從頭到位都在看淑妃和霍纖柔內鬥啊!就像是鬥蟋蟀的人,拿根草在裡頭攪合,然後冷
眼旁觀這兩個人越咬越兇。
霍纖柔下馬了,花尋月還能蹦躂多久?
她一直想不明白當初羲王爺爲什麼能找到花京華的奶孃,畢竟那奶孃只有花府的人認識,現在知道了這些,也就不奇怪了,花尋月和花流螢兩個都是胳膊肘往外拐的,腦子起泡了去幫着外人來對付她!估計沒少被羲王爺的人洗腦,覺得花京華在皇帝心裡有地位,再那樣下去皇帝要斷袖,她們要失寵。
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心裡一陣感嘆,花春看宇文頡的眼神都忍不住帶上了崇拜,這位大爺這是玩轉後宮的一把好手啊!
“罷了。”嘆了口氣,帝王終於開口了:“纖柔一時糊塗,如今醒悟了也是好事,朕也不想再繼續追究。”
“皇上……”霍子衝感動極了,喉結顫動,眼裡都帶了淚光。
去哪裡找這麼好的皇上啊,這麼寬容大度,兩次饒恕霍纖柔的死罪,目光裡充滿了佛祖一樣的慈悲,看得他心生敬意,又滿是熱血沸騰。
以後定然要好好效忠,才能報答皇上的恩情了!
擺擺手,帝王示意他起來,然後認真地道:“朕看人很準,你之所以被朕一直留在身邊,就是因爲你英勇又忠心,願意爲朕付出性命。這樣的護衛,朕會好好珍惜,所以不會因爲你的家族而懷疑你。”
“臣,甘願爲皇上赴湯蹈火,死而後已!”霍子衝抱拳,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啊,帝王滿意地點頭,然後讓他出去休息。
花春忍不住都要鼓掌了,好演技啊!這尼瑪把人家妹妹坑了,還讓人家反過來死心塌地,也真是玩的一手好計謀!宇文頡的確不太會說話,丫的把說話的功夫都拿來做事了!
帝王轉頭朝她走過來,掃了一眼她光溜溜的腳,皺眉:“鞋呢?”
花春一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看熱鬧看得太專心,忘記穿鞋了。
連忙蹦躂上牀,抱着被子捂着。
“天氣本來就冷,你小心彆着涼了。”沉聲說了一句,宇文頡抱了個湯婆子過來,塞進她的手裡。
“嘿嘿。”花春傻笑,然後問他:“皇上打算怎麼處置信上這些人?”
掃了她一眼,帝王道:“順其自然。”
啥?花春挑眉,還以爲他要斬草除根呢,順其自然是什麼意思?明知道是釘子還任由她們紮在宮裡?
“你別操心。”跨上牀來,宇文頡將她整個人圈在懷裡,伸手把她的腳給握着,握暖和了一些才道:“冬天適合冬眠,你好生休息,剩下的事情,朕自己會處理。”
一說起冬眠花春就覺得犯困,天氣涼的時候實在是太好睡了啊,一睡下去就像是起不來一樣。
於是在皇帝這句話落音之後,花春很快就閉眼靠在他懷裡睡了過去。
宇文頡勾脣,將被子拉上來給她蓋好,然後抽了旁邊的摺子來看,胸口就任由她靠着,一動不動充當個合格靠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