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旁邊的宮人應了,立馬將十幾個使臣面前的餐具都撤走,沒一會兒就換上了金碗銀筷夜光杯,還倒上了葡萄酒。
西夏使臣傻了。
這些東西是他們去年進貢的,今年竟然就用來招待他們了?那他們要是還獻一樣的東西,不就下不來臺了?
“皇上體恤各位使臣遠道而來,離家數月的思鄉之情,所以特地準備了這些,讓各位能有歸家之感。”花春笑眯眯地道:“吾皇對西夏的友好,還請各位轉達給西夏之王。”
“一定一定……”幾個使臣紛紛點頭,尷尬地應着。
領頭的使臣朝剩下的人使了眼色,然後拱手道:“晚宴還沒開始,臣等可否退下半個時辰?也好整理一番進貢之禮。”
“可以。”帝王點頭:“等宴會正式開始,朕再讓人去請各位不遲。”
“謝陛下。”
西夏使臣一個個面色凝重,跑得飛快。
“都在這芙蓉宮裡隨意走走吧。”太后道:“哀家也去後殿休息片刻,等晚宴開始再聚。”
“是。”後宮嬪妃紛紛應下,朝臣也三兩成羣,開始小聲議論談笑。
花春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端了杯茶來喝。
“你今日的準備倒是充足。”賀長安看着羲王爺起身離開的背影,微笑着對花春道:“王爺該有所記恨了。”
撇了撇嘴,花春道:“這世上不是隨處都能兩邊討好的,有些時候必須選一邊站,那就站牢實了半步不動搖。我早已決定忠於聖上,那被其他人記恨也是在所難免。”
“你當真一點都不怕麼?”賀長安挑眉。
這宮裡的事情有多陰暗,他見識的可能還不夠多吧,這一身傲骨,也就是被帝王護着了,才能活得這麼安穩。
花春笑了笑:“二哥放心,我早有準備!”
說着,拉賀長安去了旁邊的角落裡,掀開官服給他看:“你瞧,護甲、倒刺護腕,什麼東西我都準備齊全了!不管他是明刀還是暗槍,我都不怕!”
賀長安哭笑不得,瞧着他臉上這驕傲的神色,下意識地就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
然而手伸到半空才發覺,京華是男子,男人之間,怎麼能有這樣怪異的舉動?
頓了頓,他若無其事地將手收回來,替他合上官服:“你把自己保護得這麼好,二哥也就放心了。”
花春一愣,低頭看着他修長的手指給自己系衣帶,冷不防就覺得有點臉紅。
帝王側頭,正好奇旁邊的人去哪裡了,往四周一看,就看見角落裡兩個人親親暱暱地擠在一起。賀長安伸手給花京華弄着衣襟,後者紅着臉小聲說着什麼,兩顆腦袋幾乎都疊成了一個。
眼眸微沉,宇文頡別開了頭:“秦公公,把丞相找來。”
“是。”秦公公應了,擡頭就找到了花丞相,連忙過去將人帶了過來。
“皇上?”臉上還掛着着笑,一看就是剛剛跟賀長安不知道說了什麼留下的。
宇文頡
冷聲道:“等會番邦進貢的時候,你想辦法要他們十處金礦。”
啥?花春嚇了一跳,立馬笑不出來了:“皇上,要金礦臣可以辦到,但是十處會不會太多了?他們來的只是使臣,恐怕也做不了這個主。”
“朕的丞相,無所不能。”宇文頡擡眼,眼眸幽暗地看着她道:“不要辜負朕對你的期望。”
花春:“……”
這尼瑪擺明了就是爲難人啊,西夏人又不傻,雖然近兩年挖了不少金礦,但是表面上公佈出來的只有二十多處礦山。雖然私底下人家可能有瞞着沒報的,但是官方的數量是這麼多,你一開口就要人家的一半,想想也不可能啊,還不如直接帶兵去打下來呢。
雙手合十,花春一臉討好地看着帝王:“皇上,臣覺得五處就是極限了,實在不行兩處也可以,您覺得呢?”
“十處。”
“可是他們要是死活不同意,臣就算舌燦蓮花也沒辦法啊,咱們一步步來,今年就先要三處吧?”
“十處。”
“臣真的覺得不可能……”
“十處。”
“FUCK!”忍無可忍,花春伸出右手就朝宇文頡比了箇中指。
這簡直是不要臉不講道理不遵守客觀規律,爲難她就有糖吃不成?!
帝王一愣,看了看她這手勢,又看了看她的臉:“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花春挺直了腰桿,怒目圓瞪:“十處是不可能的!”
“嗯?”帝王半闔了眼,眼裡暗光蔓延,落在人身上,跟烙鐵似的燒得人渾身都疼。
“是不可能……不給陛下爭取到的。”表情一垮,花春還是慫了,身子彎下來,勉強笑着行禮:“皇上都這樣吩咐了,臣定然全力以赴,不達目的絕不放棄!”
“那就好。”帝王高冷地頷了頷首,然後便轉身進了後殿,留她一人在風中凌亂。
“這……有點難辦啊。”賀長安站在旁邊,摸了摸下巴:“西夏使臣每年都一樣難纏,今年賀禮能多一些就不錯了,皇上竟然還想要十個金礦。”
花春要哭了,先前開心的心情完全沒了,拉長了臉看着賀長安問:“二哥覺得皇上像不像吸血鬼?”
“吸血鬼是什麼?”賀長安很茫然。
“就是喜歡喝人血的鬼。”花春咬牙:“不把人血吸乾不罷休的那種!”
低聲失笑,賀長安搖頭:“也沒那麼可怕,你要是當真沒能做到,想必皇上也不會怪罪。”
誰說不會啊!花春望天,她好不容易爭取到的恩典,要是這事兒沒辦好,皇帝定然是會收回去的。這也就算了,以他那樣的性子,收回去之後說不定還要找她麻煩!
丞相真是難做啊!
蹲在角落裡打了一個時辰的腹稿,等晚宴終於開始的時候,花春正襟危坐,十分嚴肅地看着上來要獻禮的使臣。
“西夏偏遠之地,今年的收成也不是太好。”那人拱手道:“但爲了表示西夏對大梁的忠心,臣等
還是帶來了牛羊三千頭,駿馬五百匹,絲綢八百,西夏米三萬石,還望陛下莫要嫌棄,接受西夏的誠意。”
這些東西比起去年,雖然沒有什麼貴重的,但實際的東西卻多了不少了,估計本來還準備了夜光杯什麼的,但是被花春的舉動給擋回去了。
帝王沒吭聲,太后也沒擡頭,四周的大臣都同時沉默了。
花春微笑着看着那使臣道:“誠意這東西因人而異,西夏乃小國,能獻上這麼多東西,也是不容易。”
使臣擡眼看了看她,目光裡有略微不滿,卻也沒敢吭聲。
他們可以自稱小國,但是別人總這麼說,還一副瞧不起的樣子,那就讓他們有點生氣了。
另一邊站着的使臣道:“這些只是開場戲而已,西夏國雖小,人卻多,再進貢東珠三千顆,奶牛一千頭,還有黃金一萬兩,也只是聊表敬意。”
花春點頭,伸手鼓了鼓掌:“要是西涼國來進貢,獻上這麼一萬兩黃金,我大梁上至百官下至百姓,肯定都會相當震驚。”
但是你西夏本就產黃金,給個一萬兩,有什麼稀奇?
出於禮貌,花春後半句沒有說,下頭的使臣也聽得明白,臉色一時都難看起來。
進貢這事兒,跟談判差不了多少,誰氣勢弱誰就等着被坑。
領頭的使臣忍不住了,上前兩步開口道:“雖然貢品不多,但是西夏近年兵力強盛,怕是不輸大梁邊境的護衛之軍,關鍵時刻也是能幫大梁征戰的。”
喲嘿,炫耀兵力?花春腰桿挺得更直了:“西夏有心,皇上想必也十分開心。我大梁與西夏的交界之處最近新增了不少投石器和鐵衣大炮,殺傷力都比人力可觀得多,就是容易走火,要是哪天不小心傷到了西夏邊境的士兵,本官在此先替不懂事的士兵道個歉,還望西夏之王海涵。”
衆人:“……”
這話說得也太不要臉了,簡直是赤果果的威脅!
賀長安都聽得直搖頭,西夏使臣更是白了臉:“鐵衣……大炮?”
“對,馬上會開始使用了。”花春笑道:“你們可能沒見過,就是一顆炸藥,被大炮射出去,能把城牆炸垮一半,方圓三丈之內不會有人存活。”
這麼厲害?!
不僅西夏的人嚇着了,大梁的文武百官也嚇着了,只是到底都是官場演技派,都默契地沒有當衆拆丞相的臺。
西夏使臣集體沉默,花春接着道:“聽聞西夏的金礦有不少都在邊境上,我倒是很好奇金礦都長什麼樣子。各位既然遠道而來,帶了十足的誠意,那不如順便送幾處金礦給大梁?也好讓咱們多給大炮加點安全措施,以免動不動就走火。”
“這……”
“要是爲難也沒關係的。”花丞相和藹可親地擺手:“大梁要是有人好奇,也可以自己去瞧瞧。等我有了空,也可以帶着邊境的士兵去開開眼界。”
西夏使臣要哭了,沒料到大梁的丞相這麼流氓啊,先前商量的時候可沒商量這一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