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花春答應得滿滿的,看得許嬪開心極了,心情舒暢地就離開了養心殿。
青嫋正擔心自家主子輕信於人會釀成什麼災禍呢,結果前頭這人一轉身,整張臉就黑得跟鍋底似的:“一點意思都沒有。誰都想拉攏我,都給我塞禮,能不能來點有刺激性的情節,比如哪個娘娘看我不順眼,給我賜個一丈紅什麼的?”
嘴角微抽,青嫋眼神古怪地看着她:“主子喜歡那樣的?”
“不是喜歡不喜歡的問題,這後宮也太無聊了啊!”花春?嘴,分外不滿地道:“我呆在這宮裡,除了幫皇帝理理摺子,其他的就什麼都沒得做,吃了睡,睡了吃。再這樣下去就得胖成球了。”
青嫋低笑:“您可以運動運動。”
運動?花春很糾結:“我以前唯一喜歡的運動就是打籃球,然而這地方……”
“娘娘喜歡什麼,奴婢都可以想辦法。”青嫋信心滿滿地道:“只要您心情好。”
哎?眼眸亮了亮,花春看着她問:“弄個籃球架也可以嗎?”
“可以。”青嫋想也不想就點頭:“正好養心殿後院有一大塊空地,您可以隨意玩。奴婢還可以找人用牛皮去做個球出來。”
“好!”花春高興地點頭。看着青嫋出去,一瞬間覺得生活有了點希望。
然而,她沒意識到一個問題。
青嫋作爲一個古代人,爲什麼好像不用她解釋就知道籃球是什麼東西?
做球和籃筐都需要一定的時間,花春就高高興興地一邊等一邊在宮裡榨橘子汁兒喝。剛榨好兩杯,皇帝就來了。
“你這又是在做什麼?”瞧着她這一臉猙獰壓榨橘子的模樣,帝王跨進來的腳都嚇得收回去了。
花春一愣,連忙起身行禮:“皇上,嬪妾在弄果汁。”
“好端端的橘子被你弄成這樣,還怎麼吃?”宇文頡很嫌棄地在她旁邊桌下,看着桌上弄好的兩杯東西,眉頭緊皺。
“您先嚐嘗。”花春端了一杯給他,然後繼續拿石錘榨剩下的。
看着這玩意兒,帝王猶豫了一下,還是抿了一口。
“怎麼樣?”她興致勃勃地問。
帝王抿脣:“還行吧。”說完又喝了一口。
這人一向是口嫌體正直,花春也懶得跟他多計較。
“朕來是想告訴你。你的戶籍已經落在了長安的侯府了。”喝了半杯下去。帝王擡眼道:“從今日起,攻玉侯就算是你親哥哥,也是你最大的後臺。”
啥?花春傻了:“親哥哥?”
“嗯,可以當親哥哥看待。”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但是還是要注意男女之防。”
花春有點感動,賀長安連身份的問題都替她考慮到了啊,雖然已經好幾天沒見面了,但是還是感受到了來自二哥的關懷。
“替我謝謝他。”她道:“要是有機會,我再給他送個禮。”
看她一眼,帝王道:“長安這幾日不知道去了哪裡,朕派人去侯府問過,都說他出去了,找不到人。”
“怎麼會?”花春驚愕:“他不是病了麼?”
“朕也不清楚,應該沒離開燕京,可能在某個地方散心吧。”
散心?花春眼眸一亮,拍手道:“我知道在哪兒了。水月湖!”
上次他帶她去的地方,說哪天壓力大了就可以去看看,那兒的確是個散心的好地方。
帝王將信將疑,轉頭讓人去找。
“你怎麼知道是那裡?”
“上次去過。”花春順口就答:“風景挺好的,而且看得出來,二哥很喜歡那裡。”
宇文頡沉默,瞧着她臉上的表情,想問點什麼,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
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也就罷了。
“對了,皇上,晚上能不能幫我個忙?”想起茶話會的事情,花春笑眯眯地朝宇文頡作揖:“等會兒陪嬪妾演個戲怎麼樣?”
“什麼戲?”
撐起身子俯到他耳邊,花春眨巴着眼嘀咕了一陣。
帝王臉上的表情有點微妙,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好。”
於是半個時辰之後,衆人都聽見養心殿裡發出了一聲驚天怒吼,帝王摔門而出,後頭的花昭儀撲出半個身子,哀哀怨怨地朝前頭伸着手:“皇——上——”
帝王的步伐沒有因爲她的挽留而放緩,反而更加快速地離開了養心殿。
外頭守着的宮人都驚呆了,秦公公一時也沒能回過神,就聽見帝王道:“罰花昭儀面壁思過一日,誰也不得來見!”
宮人們紛紛跪下,帝王坐上龍輦,帶着滿腔的怒意回了紫辰殿。
“主子!”瑞兒嚇哭了,過去將花春扶起來,帶着哭腔問:“這是怎麼了啊?不是一直好好的嗎?皇上怎麼會突然發了火?”
花春雙目無神地看着天空,聲音顫抖地道:“本宮與皇上起了爭執。”
“什麼爭執這麼嚴重啊?”瑞兒急了:“您怎麼能同皇上去爭呢!”
“那件事關乎一個人的立場,本宮不得不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花春道:“甜糉子明明比鹹糉子好吃千萬倍,皇上卻非說喜歡鹹糉子!”
啥?瑞兒傻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您與皇上……就爲了爭這個?”
“你不要小看這個話題。”花春一臉嚴肅地道:“喜歡吃甜糉子還是鹹糉子,能反映出一個人的性格,很明顯,本宮與皇上性格不合!”
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好麼!瑞兒簡直哭笑不得,將她從地上扶到內殿牀上,眼淚跟着就掉下去:“這宮裡皇上的恩寵本就是萬分不易的東西,您竟然還爲這麼個事情把皇上惹怒了,要面壁一日呢。”
一般得到這樣懲罰的后妃,接下來都很難再得到皇帝寵幸了。
花春反過來安慰她:“你別急,這點小懲罰不算什麼的。”
哪裡就不算什麼了?宮裡都是見風使舵的,被皇上這麼一冷落,誰還會看重她?瑞兒直嘆氣,想想自家主子是個平民出身,也該不懂這些東西,於是就只能自己悶着。
後宮裡的消息都是長了翅膀的,這邊皇帝才離開,那邊熹妃淑妃惠妃就全部知道了。
“瞧瞧,說什麼來着?果然是來得快去的也快。”惠妃低笑:“任憑她有什麼本事,一旦惹怒了皇上,就什麼都沒了。”
藍昭儀在旁邊伺候,聞言問了一聲:“咱們要拉攏她麼?”
“熄了火的柴,還要來幹什麼?”惠妃道:“等過兩日,局勢安定下來,本宮還有賬要同她算呢。”
藍昭儀不解:“娘娘最開始不是挺看好她的?”
看好她是沒錯,但那也是在侍寢之前。惠妃抿脣,有些事她不說出來不代表不記恨,花春敢在她侍寢的時候爭寵,不知道做了什麼把皇帝引了過去,那就得做好承受後果的準備。位份還沒升上來呢,架子先起來了,那怎麼行?
花昭儀要面壁,熹遠宮的茶話會自然也就沒了,熹妃搖着頭道:“這一筆買賣咱們虧了。”
許嬪乾笑:“誰知道她倒得這麼快啊?也罷了,就兩件首飾,還能讓她念您個好,往後要是乖順,也可以投到您座下。”
“也是。”熹妃點頭:“那咱們就不管了吧。”
“娘娘。”外頭有小宮女道:“養心殿那邊來了小信。”
小信?熹妃想了想,招手道:“拿進來。”
許嬪好奇地湊過來看,這多半是花昭儀親手寫的,字還不錯,洋洋灑灑半張紙,也就一個意思——替她給皇上說說好話。
熹妃笑了,隨手就將信紙丟進旁邊的水盆:“咱們都是常年見不着皇上的人,能幫她說什麼好話?”
“娘娘,不回信麼?”
“回什麼回。”熹妃道:“不關咱們的事,坐着看好戲就是。”
這小信不止熹遠宮有,清和殿也有,連花尋月也收到一份,仔細看了看筆跡,當真不是花京華的字。
衆人心思各異,卻是不會有人站出來幫忙的,畢竟花昭儀位份不高,恩寵雖厚,也還沒持續多久,沒道理要幫着她蹚渾水。
“什麼叫世態炎涼。”躺在軟榻上吸着橘子汁,花春吧砸着嘴道:“所以人吶,富貴的時候交的朋友都不可靠,只有落難的時候才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青嫋認同地點頭,瑞兒卻還在旁邊着急:“各宮娘娘都不肯幫忙,咱們該怎麼辦?”
“有什麼怎麼辦的?”花春笑道:“該吃吃,該睡睡。”
“可……”瑞兒跺腳:“皇上那裡也不去解釋一下麼?”
“沒什麼好解釋的。”花春道:“我就愛吃甜糉子!”
青嫋失笑,瞧着小丫頭快急哭了,低聲安慰:“主子有分寸的,皇上也不是那麼薄情的人。”
瑞兒咬脣,除了嘆氣啥也做不了。
這宮裡的風雲變幻可是比什麼都快,先前內務府還準備了不少東西要給養心殿送來,皇帝這一聲吼之後,啥也沒了,連晚飯都少了兩個菜。
花春一邊吃一邊感嘆:“人生啊,真是艱難。”
晚飯之後早早洗漱上牀,不出意外,半夜的時候皇帝就來了。
“爲什麼你分明是朕名正言順納的妃嬪,卻總要朕做這種偷雞摸狗的事情?”宇文頡一邊翻窗戶一邊板着臉問。木序住弟。
花春嘿嘿笑了笑:“自古以來,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嬪妾是在給陛下找刺激。”
“這麼說朕還要謝謝你?”宇文頡輕哼一聲,翻身便將人壓在牀上,手上一點溫柔也不留,直接撕開了她的宮裝。
巫山雲雨幾度,花春趴在他胸口喘息,低聲道:“你的後宮太可怕了,人又多,心思又雜,我可不敢保證自己能平安度過多長時間。”
帝王摸着她最近圓潤了不少的腰,道:“前朝你混得走,後宮怎麼就不行了?”
“這能一樣嗎?”花春冷哼:“前朝都是臣子,一視同仁,也不怕得罪誰,反正有您在背後撐腰,這後宮裡,萬一不小心動着了您哪塊心頭肉,我還不得提前下崗了?”
宇文頡沉默,手往上移,在她心口狠狠一掐:“朕沒有多餘的心頭肉。”
臉上微紅,花春悶着樂,手拼命去攔他那作妖的指尖,啞聲道:“您說的話可得記住了,別學現代渣男一樣拔x無情。”
“拔什麼?”帝王皺眉。
“沒什麼。”花春道:“您既然這麼說了,那嬪妾就放心大膽地往前走了。後宮勢力也牽扯着前朝,唐越的位子現在剛坐上,不少人盯着他呢。嬪妾的意思是,這後宮裡有些人如果不是特別重要,那您可以適當尋個藉口貶一貶,這樣前朝那些人的氣焰也能得到打壓。”
“比如?”
“比如惠妃。”花春道:“她是李中堂家的侄女,一掌管後宮大權,李中堂也跟着囂張了不少,李家的門客定然也更多了。”
宇文頡低頭,看了她一眼:“你是跟惠妃有私仇?”
“沒有。”花春道:“嬪妾剛進宮,跟任何人都沒有私仇,給您的建議只爲您着想,就算嬪妾是您的女人,也未必就會小肚雞腸爭風吃醋,這一點請您務必記在心裡。”
帝王想了想:“好,朕聽你的。”
花春擡頭,在他身上爬了爬,認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道:“咱們醜話得說在前頭,嬪妾無論後宮前朝都是爲皇上服務的,請皇上務必給嬪妾全部的信任和支持,不然就真如羲王爺所說,嬪妾的路會非常難走。”
“朕明白。”帝王道:“朕瞭解你的爲人,自然會選擇相信你。”
“哪怕以後有人污衊我,詆譭我,您也不能變卦。”
“好。”
得到了承諾,花春開心極了,主動勾着這人的脖子,像只貓咪一樣蹭啊蹭的。
絲毫不意外,身下這人身子被她蹭得滾燙,低吼了一聲便反壓了回來。
二更天,帝王按時離開,頂着滿頭的星辰回去紫辰殿。
有起夜的宮人不經意撞見聖駕,連忙迷迷糊糊地跪下,等聖駕走遠了,才奇怪地看養心殿一眼,恍然覺得自己在做夢。
第二天天亮,攻玉侯進了宮,帶着花春去了太后面前。
“微臣曾與丞相是八拜之交,故而看見花昭儀,也覺得分外親切,所以認作了親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