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自默心想我這傷勢可不是裝的。當然,事實情況他不會,也不能告知侯強。
而侯強,也懶得告訴陳自默事情已經解決了。倒不是侯強太過自作主張,而是他知道,陳自默這孩子的脾氣隨他爹,犟得要命,既然今天發了瘋似的用刀把馮江給傷得那麼重,還逼着馮江下跪磕頭道歉……那肯定是被馮江欺負得急了眼,這種情況下,再去勸他服軟讓步,同意賠錢,陳自默根本不可能答應——當初和李家人發生衝突,陳自默玩兒了命,到現在還犟得連他爹的面子都不給,那老宅貴賤不賣!
另外,侯強之所以敢於答應並擔保會出這五千塊錢,是因爲他太瞭解陳金的秉性,所以乾脆利落地先把事情處理完,回頭再和陳自默、陳金這對父子講。
回到家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鐘了。
陳金沒在家。
陳自默告訴侯強,他爹早上走的時候已經說過了,平時在燕南市的公司停車場上班,是要住宿的,每週只有星期日一天假期,所以星期六晚上纔會回來。
還好,今天是週五,明天晚上陳金就會回來。
侯強忙活到現在,連晚飯都沒顧上吃,他懶得和陳自默多說,道:“等你爹回來了,記得趕緊讓他來找我……你這孩子,看看今天闖下了多大的禍事?”
“叔,這件事……?”陳自默一臉尷尬表情。
“別問那麼多了,等你爹回來我和他說。”侯強沒好氣地往外走去,一邊說道:“哦對了,我聽說學校寒假剛開學,所以明後天不放假,你呢,明天踏踏實實上學去,不用害怕什麼,叔已經把這件事處理完了。”
“哦,謝謝叔!”
“謝什麼謝?!”侯強敲了一下陳自默的腦門兒,“以後可別再闖禍了。”
“嗯。”
“回吧!”走到門外的侯強又停下腳步,扭頭道:“你爹不在家,家裡面還有吃的沒?沒有的話,去我那兒,我讓你嬸兒給煮點兒麪條……”
“不用不用,家裡有現成的,我自己煮點兒吃,要不,叔你也在這兒吃些?”
“算了,回吧。”
……
送走了侯強,疲累不堪,渾身痠痛感不減的陳自默,拖着沉重的雙腿到廚房裡,煮了些麪條,打進去一個雞蛋,就着醃白菜狼吞虎嚥地吃了下去。
父親未出獄以前,陳自默日常生活中可捨不得這樣吃飯,莫說放雞蛋了,麪條都很少吃,因爲去村裡的麪條房軋麪條,要花錢,自己又不會擀麪條或者拽麪條,平時想吃麪條了,也就是做面片兒或者疙瘩湯,大米飯更不要說了,一年四季幾乎都不吃。一般情況下,只有饅頭、玉米麪粥就醃菜。
填飽肚子,陳自默趕緊去了後院堂屋。
盤膝坐在太師椅上,感應着卷軸絲絲縷縷的靈氣沁潤入體,他舒坦得渾身禁不住打了個顫。
沒有急於修行,陳自默先開始反思和總結,今天以“蠱心術”針對馮江,後來將“蠱心術”增強爲“俘心術”,近乎於永久性的拿下馮江,這一過程中施術的不足之處。
幹爺爺當初曾經講述過,莫說他這樣的小人物了,就算是奇門江湖上的那些頂尖術法高手,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會輕易施術。所以,每次實戰性質的施術,對於施術者來講,都是非常寶貴的經驗。所以,施術後,要抓緊時間認真分析施術過程中的每一個細節,找出弱點和優點,失誤之處下次改之,表現較好或者非常好的地方也會認真思考記下。還有,就是對施術過程中天地自然五行氣場的紊亂程度、五行的變動細節,術法引導天地五行元氣時的規律等等,也都要仔細回憶,在內心裡記錄下來——想要成長爲一名優秀的,甚而頂尖的術士,除卻日常勤於修行提升境界,學習融匯貫通術法的基礎知識之外,還要有極強的毅力,耐得住枯燥,把所有的施術經驗和感受,一點點掰碎了細細分析研究。
今天在學校裡施術過度,身體遭受反噬嚴重,陳自默分析後,再結合以前施術遭受反噬後的諸般狀況的細節,從而推斷出了一個極爲重要,困惑了他許久的問題:
每每施術後,天地五行氣場的自然反噬來襲,當他默唸護心術咒,施護心術時,原本侵襲他的自然五行元氣中,就會分化出少許元氣爲他所用,化本元而護身心。如此有違常理的情況之所以出現,是因爲自然五行元氣在對他進行反噬侵襲的同時,也屬於一種變相的主動性沁潤,不需要他施術借用,就進入了他的體內,在不知不覺中,身心各處遭受天地五行元氣侵襲的同時,也因爲進入了陳自默體內,而他先天不具返祖本元,又不會產生排斥的緣故,從而可以順手牽羊般,把這些入體的天地五行元氣,用以施術。而且,在他施展護心術之後,由於需要更多本元的加持,所以自然而然地會大量汲取侵襲入體的天地五行元氣,於是,在以護心術護佑身心的同時,又大量地削弱了對其造成反噬傷害的天地五行元氣的力度。
若非如此,他今天絕不可能僅憑被逼無奈之下的毅力堅持,和冒死一搏,就能夠成功以馮江之血,強化“蠱心術”爲“俘心術”,從而一舉功成。
即便如此,自然反噬還是給他的身心造成了前所未有的重創。
雖然以他當前淺薄的修爲境界,還不足以內視查體,窺身心以內寸毫之變,但他判斷,三魂中天魂損傷、地魂下沉,命魂在施術之後更是搖搖欲墜。而五臟六腑七魄,均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傷害,需要長時間以修行療內傷,才能恢復。
至於今日重創馮江,導致了什麼樣的現實後果,今天下午在派出所裡,各方又是如何達成調解,妥善處理的,陳自默暫時懶得去考慮,因爲想也想不到,既然侯強說事情已經解決,那就沒必要把心思浪費在這方面。
以打坐修行的狀態,進入深度睡眠的陳自默,一直到第二天天色矇矇亮,才豁然從近乎於入定的狀態下醒來。
簡單吃過早飯後,陳自默猶豫着要不要去學校——雖然體力恢復了些許,但很難支撐自己步行走幾里路上學。可是,他又擔心放在學校車棚裡的那輛嶄新的自行車,會不會被人偷走,或者,被人給碰倒了?而且,書包還在桌屜裡呢。
猶豫了幾分鐘後,他還是決定到後院堂屋,修行療傷。
結果剛走到通往後院的圓門前掏出鑰匙,就聽着街門門鈸被拍響,同時傳來了王輝和楊強斌的聲音:
“自默,在家沒?我是王輝。”
“我是楊強斌,來找你一起上學去啊!”
……
王輝和楊強斌,都是秤鉤集村人,和陳自默同齡,小學時一班同學,到了初中後,王輝和陳自默被分到了二班,楊強斌則被分在了一班。
雖然他們和陳自默同村,又是從小一起長大,而且在小學的時候還經常一起玩,但上了初中後,他們就逐漸的不再和陳自默玩耍,以至於,連上下學都不會一起,見了面招呼都不打了。因爲,和陳自默在一起的話,他們覺得丟份兒。
更何況,每天上學放學的,陳自默又沒自行車,難道,還每天騎自行車載他?
“哎,來了。”陳自默大聲迴應着,一邊暗暗嘀咕這倆人爲什麼會來找他?一邊往街門走去,順便擡頭看了眼明晃晃的太陽,沒錯,是從東邊升起來的。
打開街門,王輝和楊強斌揹着書包站在門口,臺階下的道旁,放着兩輛自行車。
倆人滿臉堆笑地和陳自默打招呼:
“自默,吃了沒?咱們一起走吧?”
“對,昨兒看到你自行車落在學校了,走,我騎車馱着你……”
兩人如此親熱,讓陳自默愈發納悶兒。可相互之間沒什麼過節,再者兩人笑臉相對,他總不能擺譜拿大吧?
“謝謝謝謝,我已經吃過了,咱們這就走?”陳自默一邊道謝,一邊在心中暗暗慶幸着,這下總算能去學校了,到那兒得先看看自行車還好不好。
把街門鎖上,王輝和楊強斌爭着搶着要馱陳自默,陳自默無奈但也懶得去挑了,坐上了王輝那輛自行車的後座。
“自默,你學習成績好,以後可得多多照顧我們倆。”
“今年就要中考了,學習壓力是真大,後悔以前沒有好好學習,唉,自默啊,我們倆的學習成績,可就要全靠你了,以後,每天回來都去找你寫作業行不?”
陳自默恍然大悟,原來王輝和楊強斌是爲了提升成績,所以纔會一臉討好地前來,找他這個學習成績優秀的同學啊?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發愁,以自己目前的精神狀態,到學校後,估計看到書本上的知識就會頭疼,更不要說指導王輝和楊強斌學習了——他現在,說話都是能省則省,時不時打個哈哈,也就對付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