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剛纔我莽撞的觸碰,導致了孃親的遺體從此消失不見?”凌若夕眸光暗沉,宛如兩個黑洞,讓人琢磨不透其中的情緒究竟是什麼。
被她這麼直勾勾的盯着,鬼醫頓覺壓力山大,他是點頭呢,還是搖頭呢?若是點頭,只怕她會自責,會內疚,但這畢竟是事實,無法改變也無法逃避的事實。
“也許這具遺體根本不是姑娘的孃親的?”暗水吶吶的開口,雖然這種可能性不太高,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或許那什麼二少爺打從一開始,就是在糊弄姑娘,想要用遺體當作籌碼,從姑娘這兒換一條命。”
他越說越有底氣,只是,當凌若夕冰涼的眼刀刺來時,他不禁心虛的垂下了腦袋。
“不,如果真的是這樣,萬一丫頭當時答應了繞過他,卻發現遺體不是真的後,他只會死得更慘。”鬼醫斬釘截鐵的反駁道,暗水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卻有太大的漏洞。
誠然,雲井寒方纔的的確確是想要用這具遺體來作爲交換,既然他敢這麼說,必定有十足的把握,遺體肯定是在他的手裡。
“呵,到頭來,他還是坑了我一把。”凌若夕沉默了許久,嘴角緩緩滑出一抹狠厲殘忍的笑,微微眯起的雙眸,泛着錚錚殺意。
無人敢應聲,他們垂下腦袋,承受着從她身上溢出的沉重壓力。
“我不想再看見這個地方。”凌若夕猛地閉上眼,波瀾不驚的語調,從她的脣齒中滑出,“既然敢再最後擺我一道,呵,我就要讓他在死後也不得安生。”
語調中糅雜的純粹殺意,如同一道寒風,瞬間席捲過整個山洞。
“燒了這裡,一棵樹一根草也不許留
。”說罷,她飛身躍出洞穴,背影迅速消失在洞口外的藍天之下。
“啊,孃親!”凌小白又一次被拋下,頓時幽怨極了。
“這種時候還是讓凌姑娘一個人好好的靜一靜吧。”暗水難得的正經起來。
凌小白撅着嘴,用力點着腦袋:“小爺知道。”
他只是覺得,在孃親難過的時候,自己沒辦法讓她開心,爲她分擔,簡直太沒用了。
“夥計們,開始行動吧。”暗水卷着袖口,嘴角勾起一抹狠厲的微笑,既然凌姑娘有令,那麼,他們必定會辦到讓她滿意。
沒過多久,一束沖天的火光從山巔的主事堂內焚燒而起,在半空中形成一條巨大的火龍,火龍張開血盆大口,吞沒了殿外的浮雲地,遍地的屍體被大火滋滋的焚燒着,連綿的山脈,更是變成了熾熱的火球。
空氣急速升溫,整個雲族被這翻騰不息的大火所籠罩。
一棵棵大樹轟然倒下,一竄竄草叢,被燒成塵埃。
凌若夕凌空傲立在大火上方,冷眼看着腳下洶涌的火勢,火光映紅了她的面頰,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雲旭,這個沒有你最敬愛的少主,沒有你信任的同伴的地方,不該成爲你的安葬之地。”她輕輕握住胸口的錦袋,低聲喃喃道。
“凌若夕,我很抱歉。”下顎輕輕擡起,望着頭頂上萬裡無雲的長空,冷峻的面容,此刻染上了淡淡的落寞與愧疚。
若不是她太過大意,也不至於連大夫人的屍體也沒能保住。
那個在本尊的心裡,只要想起,便會感到溫暖的女人,終是沒了,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這片大陸上。
眼眶有些發澀,她強忍住內心的愧疚,閉上眼睛。
大火足足燒了一天一夜,凌若夕也在半空中站了一天一夜,身影好似化作了雕塑,動也不動。
“誰去勸勸她?”暗水站在焦黑的泥土上,轉過頭,看向身後的同伴。
衆名隊長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再後方的尖刀部隊隊員,更是裝作沒有聽見他的問話。
媽蛋!
這幫一有事就不說話的混蛋。
暗水暗暗磨了磨牙,“你們難道就任由凌姑娘在這兒擺造型麼?”
“你可以去啊,我們支持你,在這兒爲你加油打氣。”鬼醫一邊說着,一邊慫恿暗水去發揮他不怕死的能力。
暗水嘴角一抖,難道他天生長了一副找死的臉麼?
誰不知道現在的凌姑娘不能惹,他們還偏偏推自己去,這不是推他去送死麼?
“小少爺,你呢?”暗水只能將希望放在貌似還有人性的凌小白身上,“你就不擔心凌姑娘的身體嗎?她已經一整天不吃不喝了
。”
凌小白默默的低下頭,“寶寶很擔心。”
“那你……”暗水心頭狂喜。
“可是,寶寶前不久才惹得孃親那麼生氣,寶寶害怕孃親會再罵寶寶。”凌小白特無辜的擡起頭來,眼神分外單純。
面對着這麼可愛的小奶包,暗水心裡立馬升起了一絲不忍。
他煩躁的抓了抓腦袋:“得了得了,一幫沒人性的傢伙,大不了我去便是!”
“去哪兒?”就在他剛打算轉身時,背後便有一道冷冽沙啞的聲音傳來。
背脊猛地一僵,暗水在衆人或同情,或憐憫的目光下,咔咔轉動脖子。
只見凌若夕黑着一張臉,氣息冷冽,如同鬼魅般站在他身後,暗水心頭各種不安,各種緊張,媽蛋!他剛纔說的那些話,不知道凌姑娘都聽見了沒有。
“姑……姑娘……”他結結巴巴的喚道。
“你們都很閒麼?”凌若夕沒有要同他計較的念頭,只是冷冷地盯了他半響後,便打算拋開這件事。
衆人齊齊搖頭,這種時候點頭,那纔是真的作死。
“走了。”凌若夕輕揮衣袖,擡腳朝那道通往雲族的結界走去。
腳步所到之處,如今只剩下漆黑的被燒焦的泥土,轟然倒塌的樹木,變作焦炭,空氣裡那股燒焦的味道始終不曾散去,濃郁得讓人作嘔。
凌小白古靈精怪的捏住鼻尖,甕聲甕氣的說道:“哎喲,孃親,咱們加快腳步,走走走。”他真心受不了這股噁心的味道。
凌若夕彎下腰直接把兒子抱在懷裡,雙足輕點地面,人化作一道閃電,驀地從夜幕下急速閃過。
“啊,下輩子要是能自己選擇投胎的話,我還真想做姑娘的孩子。”暗水一臉的羨慕嫉妒恨。
絕殺什麼話也沒說,飛身追着凌若夕的背影離開了。
不過短短几分鐘的時間,衆人已抵達結界外的空地,凌若夕睨了黑狼一眼,示意它打開結界。
黑狼默默的看了看自己被劃出一道傷痕的指尖,神色有些幽怨,媽蛋!不知道神獸的血液有多寶貴麼?它今天已經流逝了不少了有木有?它需要補血,需要……
“動手。”凌若夕見它這副扭扭捏捏猶猶豫豫的模樣,心頭愈發不愉。
低沉的吼聲,讓黑狼小小的身體頓時一抖,一根根黑色的絨毛更是嚇得立了起來。
爲了防止被她暴力對待,縱然心頭各種不忿,但黑狼還是慢悠悠的從凌小白的肩膀上吧唧一聲,跳下。
它故作凶神惡煞的瞪了凌若夕幾眼,這才一臉肉痛的幻化出本體,巨大的身影遮擋住了頭頂上的冷清月光,利齒咬住前爪,一陣地動山搖後,空氣迅速扭曲,熟悉的旋窩出現在衆人的眼前
凌若夕在走入旋窩時,不自覺停下步伐,“暗水,記住這次千萬不要再用玄力闖入結界。”
暗水頓時愣了,他不就是出醜了一次嗎?要不要這麼提醒他啊喂!
尖刀部隊的隊長們一個個從他的身旁走過,手掌重重拍了拍他仿若石化的肩頭,“記住啊,二哥。”
“二哥,吃一虧長一智,你可要把凌姑娘的話記在心裡啊。”
臥槽!
暗水眼睜睜看着這幫毫無同伴愛的傢伙,用着一副戲謔的口氣說出這種話,頓時氣得怒髮衝冠。
“你們最好將來別犯錯,否則,哼哼哼,我一定要連本帶利的討回來。”他衝着踏入旋窩的數道背影,凸地豎起一根中指,來表達心頭的幽怨與不忿。
一隻腳剛跨出結界,凌若夕緩和的臉色頓時冷若冰霜,漆黑的夜幕下,這片空地四周,有屬於陌生人的氣息,且人數衆多。
尖刀部隊的衆人警戒的站在她的身後,雙眼狠狠朝四周看去。
“有埋伏?”絕殺擰起眉頭,天玄的威壓,從他的腳下擴散而出,瞬間,便把周圍的一切籠罩住了。
“人數有五百,只有五人是修行者。”他精準的查探出了四周埋伏的人數以及實力。
“嘖嘖嘖,這是給咱們送人頭麼?”暗水啪啪的擰着指骨,被同伴好好‘調戲’可一番的怒火,此刻化作了殺意。
其實說起來這幫人還挺倒黴的,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被暗水遷怒,可想而知,他們的下場將是什麼。
“丫頭,跟在你身邊還真是一天也安生不了啊。”鬼醫惆悵的嘆息道,他就不明白了,難道她天生就是一副招惹麻煩的體質?否則,怎麼走到哪兒,都有人預對她圖謀不軌?
凌若夕涼颼颼的眼刀立即刺來:“我更喜歡你說,是他們自己嫌命長。”
別說得她好像很暴力好麼?其實她真的是一個十分安分守己的人。
“知道是哪路人馬麼?”鬼醫鄙視的瞪了她一眼,放棄同這個臉皮厚得堪比南山的傢伙爭論,生硬的將話題轉開。
“嘿嘿,這還不簡單嗎?”暗水特猥瑣的笑了,身影突地從原地消失,下一秒,他已然從暗處提出一個人來,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哎喲!”那人被摔得屁股開花,口中發出一聲驚呼,待到他定眼一看,頓時三魂嚇沒了倆。
“皇……皇……皇……”結巴半天也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
暗水無力的揉揉眉心,“現在流行派結巴殺人越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