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濃煙散去,整片戰場安靜得鴉雀無聲,百姓們紛紛屏住呼吸,他們覺得自己正在做夢,一場噩夢。
一道白色的人影從濃煙中飛出,凌若夕傲然立在半空,冷眼看着已成爲一片廢墟的神廟,嘴角勾起一絲冷然的笑:“我贏了。”
“呵,”雲井辰落後她半步,與她並肩站定在這無垠的夜空下,腳下是血流成河的血腥戰場,可他們卻一席白衣,不染半寸塵土,像是流離在這塵世外的謫仙,純淨、飄渺。
“若不是本尊轟陷地面,你會這麼容易得手?”雲井辰似笑非笑的問道,視下方那一雙雙目瞪口呆的眼睛如無物。
他的心思完全落在了同她的賭約上。
“至少是我先抵達的。”凌若夕寸步不讓。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撞上,一個邪魅如妖,一個森寒如冰。
暗水又趁機轟翻了一片人,然後,甩了甩滿是鮮血的雙手,特無語的擡起頭,爲毛他就得苦逼苦逼的在這裡打小怪,他們倆卻有閒情逸致在上頭爭持誰輸誰贏這種小事?
“神廟……塌了?”怔然的百姓許久纔回過神來,他們錯愕的對視一眼,在同伴的眼底看見了與自己如出一轍的難以置信
神廟,象徵神殿的莊嚴存在,如今,居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毀掉了?且還是由三個人輕而易舉攻陷的?
“光明神啊,”領頭的男人不顧一身的血腥,五指一鬆,手中武器哐噹一聲掉落在腳邊,他哭得老淚縱橫,整個人幾乎匍匐在地面上,眼淚晶瑩的砸下,“信徒有罪!信徒無顏再活下去,只求來世,再侍奉光明神左右。”
那參雜着無盡懊悔與自責的話語,傳入凌若夕的耳膜,她眉心一跳,定眼看去,只見那男人竟撿起長刀,一刀割斷自己的咽喉。
“嘩啦。”鮮血噴濺在地上,他的身體不自禁抽動幾下後,便咚地倒了下去。
“這是,自殺?”她難得露出了一分驚滯,難以相信眼前發生的這一幕景象。
但讓她不可置信的再一次發生,殘餘的百姓,竟一個個效仿着他們心目中的英雄,用手中參差不齊的武器,斷了自己的生命。
很快,整條街道好似流入了血河一般,濃郁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裡,久久不散,一具具屍體,歪歪斜斜的倒落在地上,可奇怪的是,他們臨死前的表情,卻出奇的一致,內疚與慚愧中又帶着幾分驕傲與自豪。
對凌若夕這種把生命看得比任何事都要重要的人而言,這種行爲,讓她完全無法理解。
“一幫瘋子。”暗水朝地上啐了一口,悻悻的平息掉體內翻騰的玄力,還以爲這次會殺得盡興,沒想到,他們居然自殺了。
“他們的腦回路是怎麼長的?”凌若夕睨着雲井辰,希望他能爲自己解惑,這種大批人抱着同樣的心情自盡的場景,她真的沒有見到過,即便是現代社會,再忠誠的部隊,哪怕明知必死,也會在臨死前,拖一兩個敵人墊背,可他們呢?
“正常人永遠琢磨不透變態的想法。”雲井辰慢悠悠說道,這話聽着極其耳熟。
“這不是我說給暗水聽的嗎?”喂!小心她告他一個侵犯版權的罪名好麼?
“姑娘,現在該怎麼辦?”暗水躍上半空,向凌若夕詢問道,這些屍體他們要怎麼解決?讓他們就擺在這裡嗎?
“呵,怎麼辦?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再躲躲藏藏也沒什麼意思了,”凌若夕深幽的黑眸裡滑過一道冰冷的暗光,她旋身降落,指尖迸射出一道強勁的氣流,在白色的石板路上,以氣爲筆,提筆疾書。
事成後,她便吩咐啓程離開,這裡不是久留之地。
滿地的屍骸,在天亮時分被人發現,守護這座城市的士兵,驚慌的趕到案發現場,除了這遍地宛如人間地獄般的慘狀,唯一可以稱爲線索的,便是在屍體前方,入石三分的字跡。
【神殿衆人,洗乾淨脖子給我等着!】
“落款是……凌若夕?”士兵一臉茫然,“這人是誰?”
對於第二位面的人來說,這個名字太過陌生,但今日後,她以一種飛一般的速度,席捲整片大陸,引起無數轟動
“哎,你們聽說了嗎?亞蒂亞城的信徒們被一個叫凌若夕的人給殺了!”距離亞蒂亞城隔着極遠距離的莫斯卡城中,一間客棧內,不少人正坐在桌上,一邊等待飯菜送上,一邊低聲交談。
他們全是一席白衫,且個個舉止優雅,就連說話,也極其小聲。
“哼,不知道這名不見經傳的凌若夕,究竟是什麼來路,居然敢公然挑釁神殿!她一定會遭到光明神的譴責!爲她犯下的罪行,承擔後果。”
“聽說這次的事,鬧得沸沸揚揚,就連神殿也驚動了,因爲這凌若夕不僅殘害了無辜的信徒,甚至,她還毀掉了一座神廟。”後面半句話的音量,低得幾乎要豎起耳朵,才能夠聽見。
衆人議論得興致勃勃,言詞中,時不時表達一下對凌若夕的鄙夷與憤怒。
“若是有我在,別說是一個凌若夕,就算有十個一百個,我也不怕!膽敢不敬光明神,她就是我們全部人的敵人。”
沒人注意到,在客棧大堂的角落裡,穿着白袍的三人,正悠然吃着桌上的食物,他們正是凌若夕、雲井辰以及暗水。
自從離開了亞蒂亞城後,他們便朝着塔斯克前去,據說那裡,是神殿的人時常出沒的地方,也被第二位面的人尊稱爲聖地!
每年從各地方小城內,都會有信徒成羣結隊的趕去朝拜,那是這裡被譽爲最盛大的盛會。
“又是青菜。”暗水有氣無力的嘆息一聲,筷子刷地刺入碗中的白米飯上,神色頗爲幽怨。
“這裡的食物是根據神殿的喜好做的,因爲信奉光明神,所有人吃能吃齋菜,以表示對神明的敬仰。”雲井辰略帶諷刺的笑道,對這樣的事,他表示極看不上眼。
“哼,什麼光明神,就是一邪教。”暗水不滿的嘟嚷着,好在他還沒傻到大大咧咧的吼叫出來,否則,勢必會被這裡的賓客,圍毆得渣也不剩。
“凌姑娘,要不咱們去外邊打些野味?改善改善伙食?”他真心受夠了這種每天清湯寡水,吃着素菜過日子的滋味,他渾身每一個細胞,每一寸血液,都在叫囂着,他需要肉!他要吃肉!
從他的眸子裡毫不掩飾的傳遞着這個訊息,看得凌若夕眉心直跳。
“再議。”言簡意賅的兩個字,將暗水的請求駁回,他們是來報仇的,可不是來遊山玩水,有得吃就不錯了。
“我可真可憐,我好想念小一做的紅燒排骨,清蒸鰱魚,麻婆豆腐……”每念一樣,他肚子裡的饞蟲就會作祟一番。
凌若夕嘴角一抖,“你完全可以把它們畫出來。”
“啊?”暗水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反倒是一旁的雲井辰,早已停下了筷子,饒有興味的捧着茶盞,悠然品茶
他對她想要說的話,瞬間秒懂。
“什麼意思?”暗水完全不明白,想了半天還是不明白。
“望梅止渴。”凌若夕慢悠悠扔出了三個字,卻讓暗水整個人如同被烤懨的茄子般,愈發無力的癱軟在椅子上,形象全無。
“切,什麼地方來的信徒?竟這般粗俗,神使大人也真是的,連兇相僻壤的難民,也想感化,瞧瞧他們,只會辱沒了神殿的威名。”一聲冷嘲熱諷的聲音突然從門口傳來。
凌若夕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緊,沒有作聲。
反倒是暗水,直接把自個兒給對號入座進去,刷地扭過頭,眉宇間一抹戾氣迅速閃過。
以他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除了凌若夕,哦,現在或許還能加上一個雲井辰,就沒任何人能讓他收斂一點脾氣。
他本就對這裡的飯菜十分不滿,聽聞這句話,那火氣是蹭蹭的節節攀升,幾乎達到了快要爆發的地步。
雙手癢癢的,有種想要火拼的衝動。
“淡定。”凌若夕放下筷子,優雅的接過雲井辰遞來的手絹,兩人之間的動作,熟絡得好似做過了千百次,“狗咬了你一口,難道你還想咬回去麼?”
她傳音入密,只是爲了不想引起太大的騷動,畢竟亞蒂亞城的事還在刀口浪尖,這時候再惹出風波,只怕他們就得喬裝打扮才能接近神殿的大本營了。
“老大,你看他們像不像……”忽然,站在男人身後的少年,驚疑不定的掃視了三人一眼,然後從衣袖中掏出一份畫像,遞到了那名開口羞辱人的男人身上。
他面容黝黑,臉型方正,一道傷疤從他的眉骨中央,滑到下顎,看上去有些駭人。
接過少年遞來的畫像,他越看雙眼瞪得越大,不住擡頭將畫像上的人與這三人進行對比,直到最後得出結論:“是他們!他們就是在亞蒂亞城殺害無辜信徒,肆意摧毀神廟的歹徒。”
這番話猶如颱風過境,瞬間將大堂內的衆人給嚇傻了,他們愕然扭頭,如同雷達般的目光,不停的環視着這三人。
“你們相信我,我這裡有剛從塔斯克拿到的畫像,過不了多久,這些畫像就會遍佈各個城市。”男人抖了抖手中的宣紙,將描繪着三人面容的畫像攤開,**裸的擺放在衆人的面前。
凌若夕凝眉轉頭,淡漠的目光似一泓死水,不起任何的波瀾,在她那雙眼睛的注視下,不停叫囂的男人,宛如被掐住喉嚨的青蛙,面頰迅速鐵青。
“這是咱們?哪個是我?”暗水旋身一轉,速度快得衆人只來得及看見一道人影,下一秒,他的腦袋就蹭到了畫像前,目不轉睛的看了起來。
明明他們是被神殿通緝的要犯,是整片大陸的敵人,可是爲什麼,從他們的身上卻完全看不到半分緊張,半分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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