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他們倆一前一後一笑一苦的離開,凌若夕不自覺嘆了口氣,總覺得最近小白對雲井辰的敵意少了許多,雖然說不上有多大的好感,但也不像以前一樣,對他滿滿的全是惡意了。
這樣微小的變化,凌若夕看在眼裡,心情有些欣慰。
她曾說過,她的兒子不需要父親,但如今,她卻在乎了雲井辰,既然在乎,他就別想逃!得一輩子留在她的身邊,同時,還得讓凌小白接受他。
想想這個任務,凌若夕又有了嘆氣的衝動,先不說凌小白記仇的個性,就他們倆現在的關係,想要緩和,難如登天。
“凌姑娘?”暗水一腳邁過門檻,紅光滿面的站在御書房中央,朝着凌若夕輕輕喚了一聲。
突如其來的聲音將凌若夕從晃神中叫了回來,方纔還略顯迷離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滿滿的清明與平靜,如一泓枯井,不起任何波瀾。
“問出來了?”凌若夕問道,雖然是疑問句,但她的神情卻十分篤定。
如果不是有進展,有消息,他絕不會笑得這麼燦爛。
暗水嘿嘿的笑了兩聲:“凌姑娘神機妙算啊,我這還什麼都沒說呢,你就知道了。”
廢話,他表現得這麼明顯,她若是還看不出來,豈不是侮辱自己的智商麼?
左腿搭在右腿上,她在龍椅底下慵懶的翹起了二郎腿,姿態閒適卻又不失貴氣,“說吧,他們都交代了些什麼。”
暗水立馬斂去面上所有的玩笑與戲謔,神情嚴肅:“我從他們嘴裡打探到,這幫人是來自一個世家,且只是世家中的高手,奉了家主的命令,前來南詔京師,尋找離家出走的二小姐。”
離家出走?世家?
“哪個世家?”凌若夕微微蹙了蹙眉,“他們所謂的小姐該不會是紅鸞吧
。”
如果真的是那樣,她大概就能理解爲何刑部尚書府會被滅門,爲何大理寺的停屍房會突然起火。
“凌姑娘,這天下還有什麼事是滿不了你的嗎?”暗水詫異的驚呼着,他還沒說呢,她就猜到了重點。
“有,而且很多。”她沒有千里眼,更沒有順風耳,手中握有的勢力僅僅是初具規模,遠達不到昔日雲族的情報網覆蓋的區域範圍。
“好吧,當我沒說,”暗水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會得到她這麼嚴肅的回答,“正如你所料,他們尋找的二小姐的確是叫紅鸞,他們口口聲聲聲稱自己是來自藥王谷。”
藥王谷?這個陌生的地名讓凌若夕不自覺愣了一下,自從穿越以來,她從未聽說過這個地方。
“然後呢?”她將心頭的疑惑狠狠壓下,再度問道。
“什麼然後?”暗水有些迷茫。
“刑部尚書府的命案他們可有認罪?”凌若夕對他的智商各種鄙視。
接收到她投來的白眼,暗水有些哭笑不得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尖,他剛纔只是一下子忘記了這件事好不好?
“他們認了。”
“很好,讓他們簽字畫押,然後公開處刑。”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下這麼大的罪行,不論是出於什麼原因,這些人都不能夠放過,凌若夕不願給自己留下敵人,既然對方爲了尋找紅鸞,不惜血洗刑部尚書府,難保他們不會在知道那女人是死在自己的手裡之後,會對她不利,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她最爲擔心的,是對方會利用她所在乎的東西來威脅她。
那樣的結果是凌若夕不能,也不敢想象的,所以她只能選擇斬草除根!
手掌輕輕攤開,暖暖的朝陽從門窗外側投射進來,藉着這些明亮的光線,她能夠清楚的看到這雙看似白皙的手掌上,每一道掌紋。
呵,這雙手早已沾滿了無數的罪惡,她不介意再多染上一些緋色。
“凌姑娘,那什麼……”暗水有些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半天也沒能冒出一句話來。
凌若夕迅速回神,眉頭狠狠一皺:“有什麼話你直說,別跟個娘們一樣。”
“……”凌姑娘最近越來越粗魯了,暗水在心頭腹誹了一句,卻沒勇氣當着她的面說出口。
“恩?”她的語氣瞬間加重。
脆弱的小心肝微微一抖,暗水忙不迭說道:“其實是這樣的,那幫人說凌姑娘你是不會殺了他們的。”
“哦?原因呢?”她還從不知道,這世上有她不能殺的人,一絲冰冷的嗜血之氣,在她冷峭的眉宇間掠過。
“額,我也不清楚,他們不論如何也不肯說,只是讓我轉告姑娘你,一旦殺了他們,你會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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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幫人最後篤定的表情,暗水就忍不住磨牙,可惡!他用了那麼多的酷刑,撬開了他們的嘴,卻偏偏沒能把這事給套出來。
他有些不太敢看凌若夕的臉色,只能埋着腦袋,做沉思狀。
凌若夕勾脣輕笑,只是那笑不達眼底:“有趣,我倒要去看看,這幫人究竟從何而來的底氣。”
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第六感從剛纔起,就一直在拉響警報,在告訴她,不能對這幫人出手。
凌若夕從不懷疑自己的直覺,所以纔會決定走上一遭。
暗水訥訥的點頭跟隨在她的身後前往地牢。
地牢這地方,凌若夕並非第一次來,熟悉的血腥味,熟悉的幽森牢籠,還有灰牆兩側忽閃忽暗的火把,將整個地方映襯得宛如猛鬼即將出籠的可怕場景。
凌若夕剛順着臺階抵達地牢內,就聽見了獄頭喋喋不休的叫罵聲,還有皮鞭揮打的聲音。
“是我交代他們這麼做的,沒辦法,誰讓那幫人嘴太硬呢。”暗水笑盈盈的聳了聳肩,明明是非人的酷刑,但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那樣的雲淡風輕。
凌若夕什麼也沒說,她的價值觀與暗水是一樣的,對於有可能有危險的人,他們絕不會有多餘的同情,更不會有憐憫這樣的情緒出現。
腳步緩慢的朝行刑的地方走去,幽暗窄小的通道貫穿整個牢籠中央,最深處,是用來行刑的窄小空間,被炭火燒得發紅的烙鐵冒着嫋嫋青煙,**着上身的獄頭正賣力的揮舞着手中帶着倒刺的皮鞭,每一次鞭撻,他的身上都會落下幾滴豆大的汗珠。
“咳。”暗水握着拳頭在脣邊輕輕咳嗽了一聲,那名獄頭急忙扭頭,在看見來人時,臉上浮現了一絲惶恐,一絲慌亂。
“奴才拜見攝政王,拜見大人。”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誠惶誠恐的向凌若夕和暗水行禮。
凌若夕輕擡下巴,淡漠的臉龐讓人琢磨不透她的真實情緒。
她緩慢的邁開步伐,獄頭立即跪着側開身體,不敢阻攔她的道路。
這一讓,刑架上的血人便清晰無比的映入了凌若夕的眼簾,她的神色不變,走到這四人的半米外,沉聲問道:“你們不怕死?”
被封住玄力猶如廢人的四人虛弱的睜開了眼睛,他們的身上全無一處是完整的,渾身狼藉,血跡斑斑。
“你是誰?”貌似是四人中話語人的男人氣息微弱的問道,只是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彷彿耗盡了他周身的力氣。
“現在掌控着你們生死大權的人。”凌若夕冷笑道。
男人的臉上浮現了一絲類似屈辱的憤怒:“你!”
“說吧,爲何口口聲聲聲稱我不能殺你?”凌若夕實在是很好奇,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們這般的擁有底氣
“呵。”男人艱難的扯了扯嘴皮,像是在嘲笑她。
凌若夕沒怒,但暗水卻忍不住了,揮手擊出一掌,糅雜了強悍玄力的掌風砰地砸在男人的胸口,他痛苦的噴出一口鮮血來。
“哇!”
“哼,什麼東西,竟敢對凌姑娘不敬。”暗水滿臉怒色,“既然是階下囚就該有階下囚的樣子,老子平生最討厭的,就是有骨氣的傢伙。”
每當看到這樣的人,他就會忍不住心頭的暴虐,想要將對方的骨氣一點一點擊垮。
“唔……”男人疼得幾乎說不出話,只能掙扎一隻眼,狠狠瞪着暗水。
“看什麼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暗水捲起袖口就要動手,卻被凌若夕攔下。
“別衝動,我還有事要問他。”這潛臺詞便是等到確定這人所謂的不能殺的理由根本沒辦法站住腳後,就會把人交給暗水處置。
暗水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心有不甘的壓住了想要教訓這人的衝動。
“說吧,這是你最後的機會,我一向不太喜歡把話說第三遍。”凌若夕的耐心正在一點一點的消失,若非她的第六感正在瘋狂的叫囂,她連見面的機會,也不會留給這四人。
“你在找續魂草。”男人斷斷續續的一句話,卻如同驚雷,轟然炸響在凌若夕的耳畔。
她的身影詭異的在原地消失,下一秒,手掌已然揪住了男人的衣襟,面目猙獰:“你知道續魂草在哪兒?”
雙目愕然瞪大,她的臉上浮現出了激動與狂喜,還有深深的緊張。
那是唯一能夠救雲井辰性命的藥草,凌若夕曾發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它。
男人被她拽得有些喘不過氣來,蒼白的面容迅速漲紅,雙眼也隱隱有翻白的跡象。
“凌姑娘,他快斷氣了。”暗水在一旁不緊不慢的提醒道。
凌若夕這才勉強恢復了幾分冷靜,放輕了下手的力道,鬆開手後,她冷着一張臉再度問道:“說!你是不是知道續魂草的下落!”
男人貪婪的呼吸着空氣,直到胸腔裡的窒悶逐漸消失,他才緩過勁來。
“說清楚!”凌若夕低吼着。
她此時此刻就像是一頭豎起渾身利刺的猛獸,分外危險。
暗水偷偷挪動着步伐,想要遠離凌若夕的身邊,他一點也不想被凌姑娘的怒火殃及到。
男人悶笑了兩聲,之後才緩慢的擡起眼皮,“是!我知道!續魂草的下落,只有我藥王谷的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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