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傑明從來沒有見過那個樣子的主教。
應該說,他從沒有見過教會的人失態到這種程度——他跟教會作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在他的手下,也死了不少神父和聖騎士,包括像上次那個被“滾筒洗衣機”給洗死的牧師。可……即便是那個被洗死的牧師,樣子也沒有眼下的主教失態。
在那一聲格外響亮的“梆”之後,很快,擋住入口的鐵門外,傳來了一陣歇斯底里的叫罵。而本傑明也是在這種時候,纔有機會上了一堂這個世界的髒話課。
因此,他忍不住開啓了水元素感應法,感應着外面心態爆炸的主教。
在一片藍汪汪的世界之中,他可以感受到,主教的整片左臉已經開始有點腫了,而對方身上原本一塵不染的紅色牧師袍,現在也印了一身的泥。再加上亂七八糟的頭髮和扭曲的表情,現在的主教,活脫脫就是一個淨化所裡被關久了的瘋子。
他就這麼一邊破口大罵,一邊用腳踩着被封閉的入口,哪還有半點原先高高在上的主教模樣。
真慘……
還好除了本傑明,沒人能看到主教現在的樣子,不然,這位主教恐怕也沒臉再當下去了。
當然了,在本傑明用水元素感應法觀察了主教一會後,主教很快也感覺到了本傑明的觀察。頓時,他回過神來,在看了看自己狼狽的樣子之後,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異常精彩。
他就這麼蹲在被封死的入口邊,帶着吃了翔一樣的表情,沉默了大概有半個小時,最後,才深吸一口氣,勉強鎮定下來,站起身。
他沒有離開,而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再次升空。夜色下,他直接飛過了克魯薩德大門和王國的邊境線,在大門的另一邊降落。
就這樣,他堵在大門的出口處,用神術把附近的一塊大石頭雕成椅子,就這麼坐在那裡,開始了禱告,一付準備坐到天荒地老的樣子。
很顯然,在最初的情緒失控之後,他恢復理智,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不可能突破大門的防守。因此,他退而求其次,選擇堵在出口處,讓大門裡的法師也沒辦法逃到伊科爾去。
“本傑明閣下……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在聽說了主教的舉動之後,大門內,不少法師臉上都露出的憂慮的神色。
“時間不早了,還是先去休息吧。”本傑明卻搖了搖頭,對他們說,“克魯薩德大門哪有那麼好攻破,既然他想跟咱們打持久戰,那咱們就他們耗着。”
他倒是想看看,究竟是主教在椅子上坐得舒服,還是他們在牀上躺着舒服?
就這樣,雖然法師們的表情還是有些擔憂,不過在本傑明的勸說之下,他們安了安心,在大門中找了些比較好的房間,各自睡去。
至於本傑明,他又蹲在門邊上,用水元素感應法觀察了一會,發現沒什麼動靜,於是也去休息了。
清冷的月光下,安靜的要塞和坐在邊上的主教相對,彷彿成爲了一幅靜止的油畫。
大概又過了一個多小時。
終於,那些大門原本的守軍也稀稀拉拉地回到了克魯鎮。
經過獅鷲羣的摧殘,他們的人數幾乎減少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看上去也遍體鱗傷。他們回到這裡後,便涌在了大門邊上。很顯然,他也想要回到大門內,回到自己往常休息的小牀。不過很可惜,他們回不去。
現在的大門,兩邊的出入境口已經關閉,大門頂上樓梯口的入口也已經關好,整個呈現出一種完全封死的狀態。幾個不服氣的神父還吟唱起了中級神術,幾把聖光巨劍在門上砍來砍去,砍得他們自己精神力都快透支了,卻沒能在大門上留下半點痕跡。
也是這個時候,他們纔想起來,只要把所有的出入口封死,克魯薩德大門幾乎是不可能攻破的存在。
就這樣,在最初的憤怒過後,這幫無家可歸的士兵和神父沒辦法,大半夜的,只能在克魯薩德大門前開始安營紮寨,採取了和主教一樣的策略。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也吸引了不少鎮上的居民。不過大家都不敢靠近,只能遠遠地躲着,觀望着,彼此之間還切切私語着。
“發生了什麼?要打仗了嗎?”
“不知道啊……不過,你看到了之前大門頂上的那行字嗎?我覺得現在這個情況,肯定跟那行字有關係。”
“我沒看到,什麼字啊?”
“哎呀,你非要逼我說出來嗎?萬一被別人聽到……算了,你湊近一點,我小聲跟你說,就是那個……‘教會真傻逼’啊!”
“哦,原來是那個‘教會真傻逼’啊!”
“就是啊,就是‘教會真傻逼’!”
“……”
他們或許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之前火焰拼成的字,他們也都看到了。因此,那句在大門頂上出現的“教會真傻逼”,反而成了接下來的克魯鎮私下裡最火熱的流行語,被各式各樣的人重複了不知道有多少遍。
如果教會的人知道了,應該離氣死也不遠了。
不過,眼下的教會,克魯鎮的百姓在說些什麼,他們大概也沒工夫管了。克魯薩德大門是王國最爲重要的軍事要塞,關係着整個國家的安危。而這一次莫名其妙的失守,對於王國而言絕對也是一次重大打擊。
消息很快傳遍了王國上下,王都立刻派出大軍,趕赴邊境。原本一直在往王都集結的聖騎士也調轉馬頭,悉數趕往克魯鎮。這一帶附近的教堂,除了留守的主教,其他的神父也全部出發,誓要幫助王國奪回克魯薩德大門的控制權。
可是……他們做到了嗎?
並沒有。
作爲王國建立之前就存在的軍事堡壘,王國建立後,大門在每一代教皇的統治下,都被加固過一次。再加上每一代教皇都會在大門上用神術祝福,一代代累積下來,克魯薩德大門的堅固已經達到了一個所有人的無法想象的地步。
最開始,教會集結了數百位神父,一同吟唱神術,想要強行打破大門,結果卻徒勞無功。隨後,他們又運來了火炮,準備用祝福過後的炮彈把大門轟開。可是,在三門火炮的轟擊下,大門仍舊毫髮無損。炮兵營長看到這一幕,差點把自己的地中海揪成吳克。
於是,整個場面陷入了僵局。
王國的兵力還在往這邊調,克魯鎮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不少士兵翻上了大門的頂部,翻到大門的那邊,與主教一同安營紮寨,將整個大門徹底地包圍了起來……
可是,包圍起來了,又怎麼樣呢?
他們就像面對一隻縮到殼裡的萬年老烏龜,壓根不知道如何下手,而且,他們再回頭一想,這個老龜殼還他媽是自己造出來的。
想到這裡,主教差點被氣得好幾天都沒睡着覺。
就這樣,大門外的人絞盡腦汁,想着如何攻破這道大門。可這件事情又實在太棘手,因此,時間被一天一天地拖了下來。
轉眼間,半個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仍舊沒想出什麼好辦法。
那麼,大門內的人呢?
“嗯……果然是高檔小麥,烤出來的麪包味道不錯。還有這個牛肉,雖然放了挺久的,但是用冰塊保存得很好,現在吃起來,感覺還是很鮮嫩。”
結束了又一次的魔法討論課,二十多個法師,聚在一個被他們改造成餐廳的小型教堂中,吃着精心保存在庫房裡的牛肉,喝着藏在將軍牀底下的葡萄酒,這麼議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