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的另一頭,維克托主教帶着隊伍,正悄然朝着萊利城進發。
“主教大人,這次,我們一定要將那個傢伙置於死地。”
一位聖騎士跟在主教身邊,作爲貼身保鏢,卻露出有些急切期待的表情,開口這麼說道。
這段日子裡,又是暗殺神父,又是發行報紙,教會從本傑明身上受過的氣已經夠多了。哪怕是身爲聖騎士的他,爲了清理雪迪城貼滿的報紙,幾乎連着幾天沒閤眼。
他又怎麼可能不恨本傑明呢?
在他心目中,神的尊嚴,何曾受過這種挑釁?因此,他甚至之前還自請要去抓捕本傑明,結果,卻被主教給攔住了。
“就算你找到了他,你會是他的對手嗎?”當時,主教這麼對他說,“耐心一點,很快,那小子的狐狸尾巴就會露出來。”
剛聽到這句話時,聖騎士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很快,關於萊利城遊行的消息就傳了過來,他才恍然大悟。看樣子,那小子以爲自己的翅膀硬了,要站出來,號召天下法師,共同對抗神的意志。
聖騎士心中忍不住祈禱。果然,一切妄圖對抗神的傢伙,到最後都會陷入自我毀滅的瘋狂。
就這樣,他領會到主教的苦心。而主教大人,對此也早有準備。
士兵暗中調集起來,神父也分成幾隊,隨軍出發,連每一條隱蔽的路線都精心設計好,爲的,就是讓敵人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爲甕中之鱉!
聖騎士對這個計劃很有信心。在如此浩蕩的大軍之下,對方就是再強大,也不可能抵擋得了,就更不用說主教大人防止敵人逃跑,還專門帶上了聖物。
一想到這裡,他的心情也變得更加期待。
那個羞辱他們的法師——他的死期已經到了。
“小心一點。”然而,主教卻開口,低聲道,“對方也很謹慎。臥底剛傳過來的消息,今天下午,他把手下的法師召集起來,在萊利城外會面,商量遊行的細節。現在他們可能還沒有進入萊利城,我們要是撞上他們,把他們全都嚇跑,那就得不償失了。”
聖騎士聞言,也連忙深吸一口氣,四處張望,連呼吸都小聲了不少。
主教大人說的沒錯。對方一直神出鬼沒,把他們折磨得都快瘋了。現在好不容易有一次機會,他們可千萬不能出什麼紕漏。
他們要等到所有法師進入萊利城,開始遊行,頭目現身之後,再配合另外六支隊伍,包圍萊利城,讓敵人插翅也難飛!
就這樣,他們小心地在黑暗中行進着,走的是荒無人煙的小道,因爲偶爾還要解決路上遇到的魔獸,前進的速度非常緩慢。
“行了,先在這裡休息一會吧。前面是黑巖谷,魔獸很多,我們過去的時候小心一點。”
也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主教停了下來,對着後面的隊伍,把這個命令傳了下去。
士兵和神父接到命令,也都鬆了一口氣。
夜裡行軍,本來就夠累人的,再加上還要應付時不時冒出來的魔獸,他們再不休息一陣子,恐怕要出事。
於是,所有人紛紛席地而坐,拿出乾糧和水,準備休整一會。
主教則是站在隊伍的最前方,望着不遠處的山谷,一言不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主教大人,您喝水。”聖騎士捧着一袋水走上來,恭敬地說道。
主教點頭,接過水喝了幾口,放下水袋,忽然開口:“你覺不覺得……這個山谷有點太安靜了?”
聖騎士聞言,也皺着眉頭,凝望了一會,道:“可能是魔獸的緣故。很多魔獸在狩獵的時候會變得非常安靜,直到獵物走進它們的攻擊範圍,纔會突然從草叢裡衝出來。”
主教想了想,道:“這麼說,它們在等着我們過去?”
聖騎士卻笑道:“一羣魔獸罷了,隨手解決掉不就行了,何必在意這種東西?”
“不能這麼說。這片大陸上也有很多棘手的魔獸,不能輕視。”主教卻眉頭緊皺,猶豫着道,“我……有種不太好的預感。待會我們繞開黑巖谷,走別的地方過去。”
……要改道嗎?
聖騎士有些驚訝,因爲一羣魔獸就改道,主教大人也真是夠小心的。
他不太理解,但也沒有異議。這不是什麼大事,主教大人想繞遠路,那就繞遠路吧,時間還沒有緊張到那種地步。
不過,他倒是有些好奇地又看了山谷一眼。
很棘手的魔獸嗎……
霍里王國不像弗瑞登,魔獸分佈很少,他在來到這裡前也從來沒有與魔獸戰鬥過。不知道能讓主教大人都感到棘手的魔獸,會厲害到什麼程度?
那一刻,他忽然很想過去看看。可惜,主教的命令已經在這裡了,他不能擅自行動。因此,休息了十幾分鍾之後,他跟着整個隊伍,再次出發,調轉方向,準備從山谷西面繞過去。
然而,就在整個隊伍轉向的時候……
“喂……那是什麼?”
伴隨着一聲驚呼,變故驟生。
所有人都往天上看去。
只見,原本無星無月的天空,此刻卻被一道晶瑩剔透的冰面給取代了。那是一個極爲壯觀的場面,冰面毫無徵兆地出現在那裡,廣闊得有如一個湖泊,只不過……是一個飛在他們頭頂的、幾乎望不到邊際的冰湖泊。
他們愣住了。
離他們大概二十多米的冰面上,倒映着他們愕然的臉孔。
以及臉色驟變的主教。
“不好!有埋伏,快跑——!”那一刻,主教忽然一轉頭,瞪着山谷的方向,聲音撕裂到近乎瘋狂。
聖騎士可以發誓,他從來沒有見過主教這麼歇斯底里的樣子。
大部分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也不知道主教爲什麼要喊得這麼歇斯底里。不過,頭頂上突然出現一個完全違反常理的東西,作爲正常人,他們的本能也告訴他們趕緊躲開。
然而,他們頭頂的“冰湖”,卻似乎沒有給他們閃躲的時間。
幾乎是主教喊出聲的同時,天空中的巨大冰面,忽然猛地一震,朝着他們直直地墜落下來。那一刻,士兵們擡起頭,甚至有種看到天塌了的感覺。
天啊……
怎麼會這樣?
冰面的範圍非常廣,雖然沒有把整個隊伍覆蓋其中,但是像主教身邊,可以說是正對着冰面的中心點,根本不可能逃出去!
因此,主教、神父隊、以及一部分士兵……他們除了硬抗,什麼辦法都沒有!
那一瞬間,原本井井有條的軍隊陷入了徹底的混亂之中。士兵們六神無主,倉皇逃竄,壓根沒想過該怎麼抵擋。天空中一片湖那麼大的冰照着頭砸下來,他們就是鐵打的,也得被砸個稀巴爛吧?
就連部分神父都忘記了念出咒語,用點護盾之類的神術,阻擋一下下墜的冰面。
只有維克托主教,他一臉虔誠,高舉雙手,對準冰面,手中忽然閃耀出了一道極爲絢麗的聖光,彷彿茫茫宇宙中誕生出的第一顆星辰。
隱約看過去,聖光之中,好像有一個模糊的杯子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