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老人放下手下那瓶不知名的黑色液體，表情也變得格外嚴肅。
“關於這個……我確實通過研究那幾個法師的血液，發現了某種奇特的成分，應該是喝下了什麼魔藥沒錯。只是，我覺得這種成分不可能達到那種生命鏈接的效果。”
本傑明聳了聳肩，說：“單純的魔藥確實不可能。魔藥與某種古老的詛咒結合在一起，才達到了這種控制效果。所以，我要再給你找些詛咒的理論書嗎？”
“不。”老人卻還是在搖頭，“我的意思是，所謂的生命鏈接只是一個謊言。”
本傑明皺眉。
魔藥的事情是法師公會的會長告訴他的。會長肯定是站在他們這邊的，沒必要說謊話吧？況且，在審問了那幾個俘虜法師之後，他們也承認了是魔藥把他們的生命和女王綁在一起。
“你爲什麼這麼想？”他這麼問道。
“因爲我這些天一直在研究這個東西。”老人的語氣卻比意料中還要肯定，“我已經把藥劑的材料都分析出來了，和你給我的那個配方應該差不多。可是，無論我怎麼組合它們，哪怕用上最古怪的煉製手段，也沒辦法達到你說的效果。”
“可是……還有詛咒啊。或許你不瞭解，但詛咒確實是一種可以輕易控制別人生命的手段。只要施咒人願意，隨時都能讓中了詛咒的人生不如死。”
“我知道，但那是施咒者靠着本身強大的精神力，引爆埋在別人身體裡的魔法。”老人卻說，“女王根本就不是法師。她如果意外死去，不會有任何精神波動散發出來。沒有精神力波動，那些法師身體裡藏着的東西也不會發作，他們不可能跟着女王一起死。”
本傑明聞言，也不由得摸了摸下巴，開始思索。
老人畢竟是專門研究這個，他的話肯定有自己的依據。而關於詛咒，老人說得沒錯，詛咒的基礎是精神力。或許女王現在已經是半個法師了，但在從前，她那普通人水準的精神力絕對連半點波動都發不出來。
如果是靠精神力建立的生命鏈接，無異於把一個成人和一個螞蟻綁在一起……真的有感覺嗎？
“或許，這個魔藥在另一方面可以強化女王的精神力？”本傑明試探性地問道。
老人卻答道：“是有類似功效的魔藥，但我研究出來的待定配方，上面一個相關材料都沒有。”
“好吧……”
老人都這麼說了，本傑明也無法反駁。
難道生命鏈接真的只是一個謊言？
那麼，女王到底是靠着什麼東西在控制法師公會的？
想了想，本傑明決定再去審問一下那幾個被他們俘虜的法師。
轉身離開煉藥室，他往地下室走去。爲了方便老人的研究，其中一位俘虜法師就被關在這裡的地下室中。
“……閣下在這裡住得習慣嗎？”
用鑰匙打開了大鐵門，本傑明走進去，看着坐在草蓆上發呆的中年人，這麼說道。
“哼……我的血又用完了？要取就快點，別拖拖拉拉的。”對方似乎沒認出本傑明，語氣當中充滿了牴觸。
“我不是來取你的血的。”本傑明走到對方面前，說，“我是來問你，你們爲什麼都對女王那麼忠心？”
中年人聞言，又是一聲冷哼，別過頭，什麼都沒說。
本傑明也不由得搖了搖頭。
平心而論，這裡條件比一般監獄好多了，沒有燻人的味道，會有人來打掃，食物也定時供應。除了掛在對方身上的禁魔鐵鏈，談不上有多辛苦。
然而……有些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本傑明沒辦法正常地施展魔法，但是，只要他願意開啓“水之降臨”的狀態，一樣可以照着以前那些天馬行空的手段，給眼前的法師來一遍。
“看來，你已經忘記了幾個月，我是怎麼款待你的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下嗎？”他不想浪費，所以還是在用語言威脅。
法師聞言，又轉過頭看了本傑明一眼，似乎終於把他認了出來。那一刻，他嚇得連着倒退了幾步，身體微微顫抖。
“你……你怎麼又來了？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你……你出去！”
看樣子，他心中的陰影很大。
本傑明也有些奇怪，爲什麼對方一開始沒有認出自己。幾個月的時間，他變化有這麼大嗎？還是這傢伙被關久了，精神狀態都不正常了？
算了，不管這個。
“好好回答我的問題，我就不像之前那麼對付你。”他冷着臉說道。
“好、好的……”
“你之前說魔藥可以把你們的生命和女王綁在一起，女王萬一去世，你們也會跟着死去，是真的嗎？”
“是、是真的。”
“那……如果魔藥已經失去了效力，你還會對女王效忠嗎？”
法師愣了愣，馬上異常肯定地答道：“當然會。我雖然是一名法師，但也是伊科爾的子民。如果不是女王陛下，我甚至沒有機會接觸到魔法。我當然要對女王陛下效忠！”
本傑明聞言，撓了撓頭。
世俗觀念這麼重……這樣的法師還真是少見。
不，應該說，一般人在成爲法師之後，世俗觀念都會慢慢淡化纔對。重要的是追尋魔法的道路，忠君報國的念頭真的不會有那麼強烈。
“你這個念頭是從哪來的？”本傑明忍不住問道。
“什麼從哪來的……這、這不是應該的嗎？”
“有情有義當然是應該的。只是，女王甚至用魔藥這種手段來挾制你們，你們在喝下去的時候，就沒有哪怕一點不情願？”
“那是爲了展示我們對女王陛下的忠心。陛下也說過，在她快要壽終正寢的時候，會爲所有人解除魔藥的效力。她不是想讓所有法師給她陪葬，只是爲了伊科爾能永遠這麼繁榮昌盛下去。”
“……”
本傑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人真不是被洗腦了嗎？
還是說……他真的被什麼東西給洗腦了？
藥劑大師的話剛纔在他腦中閃過。生命鏈接可能只是一個謊言，那麼魔藥的效力會不會是某種精神上的洗腦？讓這些法師無形中加重忠誠的念頭，還對生命鏈接這個謊言深信不疑？
想到這裡，本傑明又眯起眼睛，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精神狀態。不知道是被關久了還是怎麼樣，這人給他的感覺確實怪怪的。
本傑明剛進來的時候，這人甚至沒有把他認出來。
“……行了，你在這待着吧，我沒有問題要問你了。”
於是，本傑明極爲突兀地甩出這一句話，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鎖上地下室的鐵門。俘虜法師有點摸不着頭腦，疑惑地望着本傑明離開的背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