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愕然地轉過頭。
只見夜色下，三個模糊的身影從村子的角落中走出來，一高兩矮。他們停在不遠處，面帶微笑，用略顯戲謔的眼神望向教會衆人。
神父們也不由得停下了進攻的步伐。
“那是……”
仔細辨認過後，主教異常震驚地發現，對面是那三個被他們抓上船的俘虜——那三個來自邪教、讓圍攻他們船隻的章魚撤退、最後被主教騙上船、還被他們逼問出航海路線的三個年輕人。
猶如一盆冷水當頭澆下，主教的激動瞬間不翼而飛。那一刻，他甚至以爲自己產生了幻覺，握緊十字架的右手忽然抖了起來。
這三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被關在船上，用特殊材料封鎖了他們的精神力。按理來說，他們不可能用出任何邪術，只能乖乖蹲在船艙的牢房裡纔對。
因爲情況太過詭異，主教在那一瞬間有些腦子轉不過來。一股相當糟糕的預感涌上心頭，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事情不對勁。
船隊那邊出了什麼情況？
主教都被嚇成了這樣，其他在場的神父也更不用說。眼看着他們就要淨化掉所有異教徒，事情卻在這種時候橫生變故。最不可能出現的人出現了，因爲過於震驚，所有人都在這一刻陷入了沉默之中。
逃過一死的村民們則是愣在原地，呆呆地看向那三人，有些懵。
“愣在那幹嘛？太驚喜了？”本傑明見教會衆人愣在原地，遲遲沒有開口，便發出一聲哂笑，又道，“你們不必太過驚訝，真正地驚喜還在後頭。”
說着，他召喚出一個水球，往自己臉上一拍。水流在他的細微操控下，瞬間將所有僞裝清洗得一乾二淨。
那張讓所有神父記憶猶新的臉孔露了出來。
“是……是你！”
主教見狀，臉色也是一變再變。從剛開始的難以置信，到之後的疑惑猶豫，最後，那一張慘白的臉甚至都有些開始發青。
“沒錯，是我。”本傑明點了點頭，漫不經心地說道。
那一刻，主教像是蒙受了什麼巨大的恥辱，用手指着本傑明的鼻子，憤怒地吼道：“你……無恥的傢伙，你竟然敢設計我們！”
“謝謝，我就是這麼無恥。”本傑明微笑，“怎麼？很生氣？你把我們三個關進牢房裡的時候，不是還很得意嗎？”
主教被說得臉色一沉，瞬間由白轉青。
“……你真以爲你一個人出來，我們就會怕你嗎？”他彷彿恨極了本傑明，每個詞都是從牙縫裡蹦出來的。
本傑明眯起眼睛：“你們要跟我打嗎？”
主教一聲冷哼，忽然高舉十字架，喊道：“聖物在手，所有人聽我指令，把這個罪孽深重的法師給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除掉！”
幾十位神父也隨之雙手合十。
然後，下一秒鐘，他們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哪還顧得上什麼清剿海外教派，朝着四面八方倉皇逃去。
“……”
望着撂下狠話就瘋狂逃跑的主教，本傑明一時失語。
不過，他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在場神父。
水元素領域張開，本傑明飛上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忽然飄起了一陣大雪。村民們縮在一起，愕然地擡起頭，卻發現那些簌簌落下的雪花竟然有着極爲銳利的棱角。
雪花輕飄飄地掠過，掠過每一個倉皇逃竄的神父。保命十字架無聲無息地被觸發，護盾破碎，一具具屍體像落葉似的從半空中跌落。
教會剩下的神父本來就不多，大雪鋪展開來，迅速將所有逃竄的人囊括進去。沒有人能在這片密佈的殺機當中抵擋哪怕兩秒鐘。轉眼間，村子裡好像下了一場屍雨，原本就有所破損的街道此刻更是滿地瘡痍。
“你……你……”
五分鐘後，教會的隊伍只剩下主教一人。他停在半空中，面如死灰，望着攔在他前方的本傑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屬於教會的時代已經過去了。”本傑明則是漠然地看着他，說，“從伊科爾戰敗的那一刻開始，教會就已經失去了傲視整片大陸的資本。然而，你們似乎還沒有真正意識到這件事，還把自己當成這個時代王者，以爲只要擡起自己高貴的頭顱，事件萬物都會臣服於你們腳下。”
“不！”主教卻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瞬間變得暴怒起來，“我們……我們是不會沒落的。神在注視着一切，總有一天，你們會爲自己犯下的罪行付出代價。”
本傑明聞言，搖搖頭，眼中充滿了憐憫。
“瞧，我沒說錯，你們還是什麼都沒有意識到。”他緩緩開口，“爲什麼不承認呢？你根本不信仰什麼神，你只是迷戀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罷了。”
“住口！你……”
主教氣得七竅生煙，張牙舞爪地想要咒罵，卻被本傑明一揮手給打斷了。
“行了，我也沒工夫跟你在這裡閒聊，回去見你們至高無上的神吧。”他一邊說着，一邊召喚出十幾道洶涌的水流。水流朝着主教涌去，瞬間將他連同聖光屏障包裹起來，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禁魔水球。
主教被困在裡面，臉色慘白，神情呆滯，猶如一具行屍走肉，早已沒有了半點抵抗的意志。
於是，當水球瘋狂旋轉起來，絞碎屏障，將主教徹底吞沒進去之後，事情也不再出現任何波折。半分鐘後，一具泡到腫脹的屍體摔下來，砸爛了一座堆滿柴火的手推車。
整個村子也在嘈雜過後，陷入徹底的死寂。
“……你、你是女神派來救我們的人嗎？”
不知道沉寂了多久，縮在一起的村民中，終於有人鼓起勇氣，朝着本傑明這邊邁了幾歩，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本傑明聞言，轉過身，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
“這世上根本沒有女神的存在，長老都是騙你們的。”
村民們愣在原地，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本傑明的言論嚇到了他們，還是他們真正被這一句話給警醒。
不過，也就是這時，兩姐弟朝着村民走了過去。
“本傑明大人說得對，女神……她是永遠不會來救我們的。”少女低着頭，緩緩開口，“長老說的那些話，只是爲了讓我們當牛做馬而已。”
村民們轉過頭，看見兩姐弟的臉孔，如遭雷擊。
“你……你們……你們不是死了嗎？”
少女搖搖頭，說：“我們差一點就死了，是本傑明大人救了我們。他是一名法師，這次過來，是想要把你們從這裡救出去的。”
“可是……我之前明明看見……你們被守衛……”
少女悄悄握拳：“守衛死了，女神沒有救他。”
所有人愣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什麼。
本傑明則是從天上落下來，走到村民面前，用異常冷漠的語氣說：“我只救有救的人。也許你們覺得，我的出現是女神迴應了你們的祈禱，但我只想告訴你們，你們的女神就是一坨狗屎！”
村民譁然。
所有人瞪大眼睛，彷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剛剛聽到了什麼。
本傑明卻毫不在意，繼續道：“想想你們經歷過的困苦吧，當你們陷入絕望的時候，真的有女神顯靈救了你們嗎？沒有，唯一能救你們的只有你們自己。”
“現在，告訴我，你們哪些人想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