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折不扣的混蛋,一個不負責任的批評者,一個穿衣品味糟糕的胖子,一個種族主義的人渣。
雷·阿倫對喬治·卡爾的銳評,于飛能同意的只有中間兩句。
說他完全是個混蛋,並不太對,至於說他是種族主義.那更是黑人獨有的視角。
這很正常,就像斯科蒂·皮彭說1.8秒之夜禪師把絕殺機會給庫科奇而不是給他是因爲有種族主義一樣,對他們來說,如果遇到問題,就往種族主義上扯便一切都說得通。
那雷·阿倫爲什麼覺得卡爾有種族主義呢?這事依然得往前幾年說。
喬治·卡爾在接受一家名爲《娛樂時尚》的雜誌採訪時被問到道格·裡弗斯出任魔術隊教練的事。這個問題本來很好回答,隨便發揮一點情商就能搪塞過去。但卡爾表示裡弗斯是因爲膚色被“欽定”的,他沒有經過長期的助教工作就從電視評論員來到了主教練的崗位上。他還說,今後會有更多“被欽定”的黑人教練。
這話沒問題,問題是雙標。
拉里·伯德當年也沒經過助教崗位的歷練就擔任步行者的主教練了,卡爾對此可曾有過評價?
“既然我們有這麼多的問題,我們不是更應該通力合作嗎?”于飛引誘着雷·阿倫,“否則,雄鹿隊前途無望。”
阿倫回問:“怎麼合作?”
“你要支棱起來,像個真正的領袖一樣,我會輔佐你的。”
就像輔佐喬丹那樣。
于飛並不打算一上來就和卡爾對抗,因爲在他看來,卡爾並不是雷·阿倫口中的“一切問題的來源”,雄鹿隊明顯有很多非卡爾所能管制的問題。
只有先把這些問題解決了,才能着手處理卡爾的事。
因此,他需要雷·阿倫的支持,哪怕讓他當個表面上的大哥。
會在早上來到聖弗朗西斯訓練中心訓練的人並不多。
一般情況下,那是球員的私人時間。
而從中午開始,在訓練館裡遇見球員的概率會大大增加。
雄鹿今年只有一個新秀,那就是通過第二輪選秀進入聯盟的朗尼·巴克斯特。儘管是新秀,但巴克斯特實際上比于飛還要大3歲,身爲一名身材極其強壯的大前鋒,他被認爲是安東尼·梅森的潛在替代者。
這就是梅森對這位菜鳥十分不善的原因。
“菜鳥,你得給我清理衣櫃。”
“菜鳥,我渴了。”
“菜鳥,我的鞋子呢?”
梅森會把自己遇到的每一個問題都丟給巴克斯特,並且他真的認爲巴克斯特有義務幫他處理這些問題。
巴克斯特可以清理梅森的衣櫃,可以幫他買水,但當梅森要他幫忙找一雙鞋子的時候,這位脾氣暴躁的菜鳥爆發了:“去伱媽的!我不是你的保姆!”
梅森對於飛說過,他不會成爲于飛的問題。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成爲其他人的問題。
“夠了,安東尼!”喬治·卡爾看不下去了,“鞋子的問題你應該去找我們的裝備經理!”
而梅森卻充滿輕蔑地咒罵道:“這裡沒你的事,你這個該死的肥豬!”
顯然梅森比卡爾更像“問題根源”。
爲什麼雷·阿倫對梅森的所作所爲沒意見呢?一方面可能是他不敢和梅森對着幹,另一方面是梅森對卡爾的羞辱在某種程度上爲他出氣了。
可是,就算是卑微如道格·柯林斯,也不會被喬丹這麼侮辱。
如果球員可以隨意辱罵主教練而不受到懲罰的話,便代表教練組沒有任何的權威來約束球員。
這種球隊怎麼可能有戰鬥力?
何況,向來不喜歡NBA欺負菜鳥這項傳統的于飛同樣不會容忍有人在隊裡做這種事。
“喬治說得沒錯,球鞋的問題你應該找扎克(埃杜/裝備經理)。”于飛說,“就好像你抱怨自己沒球權應該找其他人,而不是在媒體面前表現得像個妻子背叛的怨種。”
梅森以爲他和于飛之間的楚河漢界是明晰的。
從那場對抗賽結束之後,他就劃分了界限。
他向于飛示好,表明自己不會成爲對方的問題。但那句話的潛臺詞是,他希望于飛也不會成爲自己的問題。
球場上打不過於飛不代表他真的怕了于飛。
“這是我的事!”梅森大聲說道,“我想找誰就找誰!”
于飛毫無懼色,徑直走到梅森面前,冷酷地說道:“少衝我嚷嚷,你個蠢貨!只要你還穿着雄鹿隊的球衣,只要你還是這裡的一員,你的事就不僅僅是你的事,而是我們所有人的事!現在,我再跟你說一遍,球鞋的事去找扎克,這件事和菜鳥無關,你聽懂了嗎?”
從小到大,梅森受到的教育就是拳頭大於一切。而當這個觀念被帶到職業籃球,便形成了“明星大於一切”,“持球者大於一切”的認知。這是他想成爲明星的原因,這是他迷戀球權的原因。他認爲這是地位的象徵。
現在,一個未滿20歲的少年在他面前用居高臨下的語氣發出警告,而他卻沒有生出任何用拳頭解決問題的衝動。因爲他知道,他和于飛的球隊地位截然不同。
他老了,也無法保持穩定的出勤率,今年是他的合同年,他希望打完這年再簽下一份合同,如果他和于飛鬧崩,雄鹿便再無他的容身之地,他的名聲也會下降到谷底。
這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冒這種風險。
“我會去找扎克。”然後,梅森狠狠地瞪了喬治·卡爾一眼,“但是,喜歡在媒體面前說廢話的人不只我一個!” 忽然間,大家都看向卡爾。
卡爾顯得手足無措。
于飛則說道:“好了,已經沒事了,各自去訓練吧。”
衆人散開了。
只有雷·阿倫覺得奇怪,如果領袖是他,那麼出面對抗梅森的,緩和現場氛圍的也應該是他。
爲什麼是于飛?
也許他應該捫心自問,爲什麼我沒有站出來?
但雷·阿倫很快就說服了自己。
于飛是來輔助他的,這就是輔助應該做的事。
如果所有事情都需要領袖出面,那領袖未免也太辛苦了吧。
看着這支亂七八糟的球隊,于飛莫名心累。
在D.C,他只需要和喬丹鬥智鬥勇,而不用擔心其他的。這既是壞事,也是好事。壞的一面在於喬丹的隊內地位太高,好的一面是,正因爲喬丹地位超然,所以敢於和他正面對抗的于飛纔會獲得地位與認可。
而在雄鹿,這裡有太多瑣碎的煩惱了。
如果他想在雄鹿打出成績,就必須整合球隊的力量,讓衆人心無雜念,而這件事對一個未滿20歲的年輕人實在是有些複雜,他只能一件一件地做。
先聯合雷·阿倫,再打壓安東尼·梅森。
既然梅森在最後咬了喬治·卡爾一口,于飛自然要藉助這股力量好好敲打這位雷·阿倫口中的“四害教練”。
“喬治,我們談一談?”于飛看着卡爾說。
卡爾說:“當然可以,你想談什麼?”
“這裡不方便,我們去二樓吧。”
說完,于飛便和卡爾來到了二樓的茶室。
于飛只要了一杯蘇打水,而卡爾要了一杯加糖熱牛奶和一個派。
“這裡的派很好,廚師是科爾參議員精心挑選的。”或許是因爲于飛剛剛爲他解圍的原因,卡爾對於飛很友善。“你應該試一下。”
“不了,我還要訓練。”
于飛不是來這裡和卡爾培養感情的。
“喬治,你昨天對記者說我們之所以輸給魔術,是因爲首發球員沒有責任心嗎?”
于飛跳過了客套環節,開口就讓氣氛凝重了起來。
卡爾解釋道:“我說的不是你。”
“是嗎?但我防守T-MAC的回合最多,我確實沒防住他。”于飛說。
卡爾說:“T-MAC確實把我們搞砸了,但責任不在你身上,你打得很好。”
于飛對卡爾的態度很滿意,但這也不能無視他AOE了所有首發球員的事實。
“不,我覺得你並不瞭解當我們在媒體上看到教練如此批評我們的時候,我們是什麼感受。”于飛頓了頓,“當然,這可能是你的習慣,我尊重你的習慣,不過,我也有我的習慣。”
喬治·卡爾不發一言。
他知道于飛接下來要說的話纔是對方的目的。
于飛說:“當我在D.C的時候,只有在事情不可挽回的時候,我纔會對媒體說一些越界的話。對我來說,這是攤牌的方式。現在我依然是這麼看待這件事的。所以,喬治,從今天開始,如果我打得不好,我希望你私下告訴我,如果我讓你不滿意,我希望你私下告訴我,如果你對我有意見,我希望你私下告訴我。如果有一天,我看到你在媒體那指責我的話,我會這麼理解這件事——”
“你對我無話可說,我們已經完蛋了。”于飛拿起桌上的杯子,“既然如此,我就只有一個想法。”
于飛看着卡爾,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顯現出了不滿和憤怒,但這不會影響他即將說出口的話。
“我們應該換一個教練。”
“你在威脅我嗎?!”
喬治·卡爾怒問。
“不,這不是威脅。”于飛說,“我覺得這更像是一個‘忠告’。”
言罷,于飛喝掉了蘇打水,準備下樓訓練。
就在他走到卡爾身邊時,他又補了一句:“請你記住我的話,因爲我總是說到做到。”
這一點,天知地知,邁克爾·喬丹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