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結髮看着對着他笑的男人,眉一挑:“什麼找到了?”
難道是孃親的仇家找上門來了?
他曾經問過孃親爲什麼要一直呆在這裡而不是出去找爹爹,孃親要麼是笑而不語,要麼就是告訴他如是不呆在這裡爹爹會找不到他們的,所以不能出去。
後來他又問裴卿銜,裴叔叔告訴他,是因爲孃親在外面很很多的仇家,所以纔不能夠出去的。
現在這個男人原本臉冷的要死,現在竟然對他笑......秦結髮耷拉了腦袋,孃親,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錢了?!
“秦結髮......”男人將他從家僕手中接過,甚至還小心的抱在懷中,狹長的眸子細細的打量着他,似乎想要看出他這麼多年來成長的痕跡一般,“姓秦的秦?”
秦結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卻不知道男人在看到他這個動作的時候眸光一亮,這個動作......太像了,似乎透過他又看到了那樣一個女子,總是會在偶爾的不經意之間露出一絲俏皮,而這個翻白眼的動作,男人勾脣,總不會是從他那裡來的吧?
“嗯。”秦結髮點了點頭,看着那脣瓣之上揚起的笑容,說出了一句叫自己稍後後悔不已的話,“你笑起來真好看。”
比裴叔叔還要好看,秦結髮在心中加了一句話。
男人似乎一滯,而那個家僕則是狠狠地瞪向秦結髮,敢說主子長得好看,是不是不想活了?!
回想起那一個因爲說出“好看”兩個字而被公子直接丟進冰潭裡面的人,家僕似乎已經看到了眼前這個小不點兒被公子一掌扔出去的樣子了。
“閉嘴。”男人卻是看向了他,眼眸之中縈起的冷意叫他如墜冰窖,立刻便噤聲了。
男子轉過頭看向秦結髮的時候,同樣是那一雙眸子,卻是滿滿的溫和的笑意:“結髮......結髮爲夫妻的意思?”
“嗯。”秦結髮重重的點了點頭,只要是和他名字有關的東西,他都會格外的正經,因爲孃親每次在深夜之中暗暗喃喃他的名字的時候,都會暗自垂淚,他雖然不知道孃親到底是爲什麼會哭泣,但是,他知道這兩個字對孃親來說的重要性。
“孃親說了,結髮結髮,便是與爹爹結髮爲夫妻的意思。”
脆生生的聲音,叫男子連眉角都染上了一絲笑意,抱着他的雙手稍稍加了一些力道:“結髮,結髮,真是好名字!”
掌櫃的看着這一系列的變數,愣是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許久之後,才悄悄將店小二拉到一旁:“快,快去找結髮的孃親來,快去!”
結髮和洛兮在這裡生活的這些日子裡,整個鎮子的人都知道這一對母子的不容易之處,所以對他們也格外的照顧,如今那個男人陰晴不定,他是靠門做生意的人,不好和自己的客官之間發生矛盾,所以只能叫結髮的孃親過來處理這件事情了。
店小二甩開腿朝着洛兮的酒館跑去,身後,男人與依舊抱着秦結髮,鼻尖親暱的擦過他的鼻尖,看着他皺成一團的小臉兒,男人敞開胸懷大笑,高昂爽朗的笑聲染上了一絲輕快與。
“你是什麼人啊?”看他的樣子,應該不像是裴叔叔口中所說的孃親的仇家
啊,要不然都這麼長的時間了他怎麼還能夠安然無恙的站在這裡?
男人止住了笑意,神色突然變得格外的正經,看着秦結髮忽閃忽閃的大眸子:“記住了,結髮,我.....是秦安彥。”
秦安彥硬生生的將“你的爹爹”幾個字嚥下了,他是害怕他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爹爹會嚇到他。
“秦安彥?”秦結髮眨了眨眸子,“你也姓秦,而且,名字還很熟悉啊......安彥......安彥?!”
瞳孔驟縮,秦結髮凝視着對面的這張笑臉:“你說你是叫安彥?!”
秦安彥看着他眸底的洶涌澎湃以及那耀眼的璀璨,點頭:“是,我姓秦,還叫安彥。”
秦結髮想起了這幾年來孃親每晚暗自垂淚的時候口中總是會叨唸的那兩個被他爛熟於心的字眼,安彥,安彥,孃親每每都會摸着他的臉,叫着這一個名字,這個秘密他沒有告訴任何人,也沒有向裴叔叔問起,能夠讓孃親出現那種神色的人,除了他的爹爹,他想不出再會有第二個人。
猛的伸出雙手緊緊地將秦安彥抱住,秦結髮抽噎着:“孃親和我一直都住在這裡,不曾離去過,因爲孃親說,要是她帶着我離開了,那麼,爹爹你回來就找不到孃親了,孃親每次落淚的時候,都會叫喚着你的名字,那個時候她以爲我睡着了,所以纔會淚流,其實我每次都沒有睡着。”
小小的人兒哭溼了他胸前的衣襟,秦結髮忍不住將這幾年來孃親所受的苦告訴他:“孃親給我取名字叫結髮,每次說我的名字的時候,就是孃親對你的一次思念,小的時候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自我懂事以來,孃親她過的一點兒都不好,雖然白天也會和我還有裴叔叔一起說笑,但是結髮知道,孃親她不快樂,一點兒都不快樂......”
秦安彥感覺到身前那一個跳動的地方,鮮血淋漓,眼眸微微有些溼潤,秦安彥沒有說話,只是越發將秦結髮抱在懷中的緊,哭夠了,秦結髮才從他的懷中擠出一個腦袋,看着那一張哭花的臉,秦安彥一笑,驕傲的將自己的兒子朝着自己的胸前摁了摁,秦安彥朗聲道:“結髮,帶爹去見見你孃親。”
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臉上都是藏不住的笑意,紛紛朝着前面飛奔而去,秦安彥將秦結髮一下抱起摟在懷中:“兒子,你指路,爹抱着你去。”
“好!”
路上,那歡快洋溢着幸福地歡笑聲,叫行人紛紛側目。
“秦夫人,秦夫人————”店小二急急的叫喊着,只見洛兮已經風一般的衝了出去,獨留下店小二在小酒館裡面撓了撓頭,“不是都說秦夫人是一個弱不禁風的柔弱女子的嗎?怎麼跑起來的時候都不像?!”
一條街,筆直,看着已經能夠看出的酒館招牌,一個“酒”字在風中搖曳,秦結髮指了指:“爹,就在那兒!”
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前面傳來一聲女人的怒吼聲:“秦結髮,你在叫什麼人爹?!”
洛兮雙手插在腰間,狠狠地瞪過去,該死的臭小子,早就告訴過他不要老是說出“爹”這個字眼來攪亂她,雖然明明就知道秦結髮口中的爹並不是秦安彥,可是,她卻還是忍不住的心頭一動,只是,這次似
乎不一樣?
呃......洛兮僵硬的轉了轉頭,誰能告訴她,這次真的不是秦結髮一個人?!
眯了眯眼眸,洛兮這才注意到抱着結髮的那個男人,劍眉斜插,一雙細長的眸子透着一絲笑意,和初見時候的淡漠並不相同,心,漸漸地停止了跳動,洛兮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會不會......這又是她的一個夢?!
她不止一次夢見過他們一家三口呆在一起的情景,每次她都是滿心的歡喜,可是,歡喜過後,夢醒了,除了冰冷的牀榻和枕邊的淚水,什麼都沒有。
這一次......會不會還是夢?若是夢的話,也太過真實了。
秦安彥將結髮放下,踱步走到了呆愣的小女子面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只是,眉梢處,悄悄長出了皺紋,是因爲他不在她身邊擔憂而導致的嗎?
皮膚,似乎變得粗糙了一些,那一雙眸子,也沒有從前閃亮了,可是......就算是這樣的她,於他來說,卻也是有着別樣的吸引力,俯下身子,他的額頭正好便抵住了洛兮的額頭,輕輕地撞了一下,他低沉蘊藏着笑意的聲音響起在她的耳側:“十七,我......回家了。”
看見他的時候,她沒有流淚,他走過來的時候,她沒有流淚,他對着她笑的時候,她也沒有流淚,可是......卻偏偏因爲他這一句話,而落下了她從來不敢再白天落下的淚水,一拳頭一拳頭的打在男人健碩的身子上面,洛兮哭得驚天動地,似乎要將自己這幾年來所受的委屈全部都化爲淚水流乾淨:“秦安彥,秦安彥,我在這裡等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現在纔回來?你知不知道,我在生下結髮的時候有多痛?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別家的妻子生孩子的時候,自己的丈夫都是焦急的站在門外看着的,可我生孩子的時候你都不在,結髮他生下的時候,產婆抱着他給我看,那麼醜的一個人在襁褓裡面包着,你都沒有看見過他一眼!”
秦結髮在聽到自己的孃親說出“那麼醜”的幾個字的時候,眉毛,抖了抖。
秦安彥抱住她,不斷地點頭道歉:“是我不對,是我不對,那個死小子竟然叫你那麼疼,等會兒回去我幫你揍他一頓。”
旁邊,矮個子的眉毛再次抖了抖。
“嗯嗯,揍他揍他。”
眼角抽了抽。
“好,我們一起揍他。”
終於,搖頭離去。
看着自己妻子口中不斷地蹦出來的像是沒完沒了的字眼,秦安彥想到了一個堵住她的脣的好辦法。
洛兮的苦水還沒有倒完,便只覺得眼前一黑,隨即,脣瓣上面是久違的涼涼的東西,眸子之中倒影出秦安彥那一雙不懷好意的笑着的眸子,脣瓣上面一陣吃痛,洛兮懊惱的瞪了過去。
“專心一些,夫人。”
男子低沉的笑意從喉間滑出,卻是更加用力的抱住她的身子。
再遇,是甜蜜的弦章繼續的時間。
秦結髮看着兩個人,自己捂住了雙眼:“孃親說了,看到嘴對嘴就不要看的。”
十指,再一次的緊扣在一起,於他,是他的許諾,他回來了,於她,是這麼多年的堅守,死生不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