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煙一般的新月發出光輝,到處傾瀉起來,傾瀉到房屋上、道路上、行人身上,傾瀉到像手臂一樣伸展着的樹枝上,或者是傾瀉在一個個的彈坑上。一切都分明、清晰,一切都成了活生生的。
惠州的戰後工作,已經清理的差不多了,屍體也被清除了。只不過城內的斷壁殘屋,仍然留下戰爭的痕跡。
時間已經到了十月二十日,孫興華在自己大哥離去之後,就選擇了自衛模式,而自衛模式也提升到了第二級,可以武裝八千多人的部隊,並且有了相應的選擇,可以選擇德國,或者是美國的武器。
雖然孫興華眼饞德國的武器,但是奈何無法向衆人解釋,只能夠選擇了繼續使用美國的武器,孫興華倒是不清楚,除了他之外,黨軍第一團的部隊裡面,也就是陳山關心補給的問題。
而對於陳山來說,只要吳克丁的輜重連不缺乏武器,那麼他就沒有任何擔心的了,而陳山卻不知道,每次吳克丁到團部領取輜重,孫興華每一次都能夠滿足他的需求。
黨軍第一團的官兵,大多數都認爲自己的武器彈藥,很大一部分都要來源於孫建華那裡,他們可不知道自己的團長,有着非一般的能力。
“故國江山如畫,醒來忘卻興亡。”看着外面的夜色,通訊連的連長楚龍,感慨的說了一句。
“楚連長,這是元遺山的《朝中措》吧。”陳山站在楚龍的身後說。
楚龍點了點頭,並沒有在說什麼。
“江山如詩如畫,可爲什麼會淪落到這種地步呢。這恐怕還要在我們身上找原因吧。”孫興華皺着眉頭,感慨的說了一句。
中國淪落到這種地步,與清政府縱然有很大的關係,但是與國人的思想,更有直接的關係。
一個強大的民族,並不是很可怕,可怕是他們的民族心,可怕是他們優良傳統的文化,可怕的是民族團結一致,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
或許這個話題過於沉重,陳山和楚龍並沒有在說下去。
孫興華坐在椅子上面,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東征北伐,無數黃埔同仁,革命同志殉身疆場,但是他們換來的是什麼,各地軍閥的崛起,百姓仍然是民不聊生,列強仍然騎在中國人的頭上。
對於這一點,孫興華是瞭解的。
究竟是誰錯了,孫興華是不知道的,他不會質疑孫總理的三民主義,更不會質疑孫總理的軍政,訓政,憲政。
但是究竟哪裡錯了?孫興華想不通,也不願意去想這個話題。
這些主義,這些政策,或許不完善,但是對於中國來說,這些都是良方,藥方並沒有錯,而是用藥的人,已經轉變了。。
利益,可以改變任何一個人。
這也是北伐之後,各地軍閥崛起,各地戰亂不斷的原因所在。
太陽剛從東山露出臉,射出道道的強烈金光,象是在大聲地歡笑,藐視那層淡霧的不堪一擊。蔚藍色的天空上,沒有一絲雲彩,越發顯得它的深邃無邊。
街道上面出現了行人,戰爭對於此刻的中國來說,幾乎已經成爲了家常便飯,百姓們也漸漸的適應了這種生活。
沒有受到損失的店鋪,早早的打開了店門,招攬着顧客。
孫興華走在街道上面,他可以相信,幾年後,惠州還會成爲繁華的城市。只是那些人是否記得,爲了革命,爲了中國,有那麼一部分人,犧牲他們年輕的生命,辭別他們年邁的父母,長眠在惠州的土地下。
先烈之血,主義之花。
爲了自己的主義,他們不怕死,更不會畏懼死亡。死在革命的道路上,死在爲國爲民的戰場上面,他們是值得的。
只是,有些不甘,他們不應該被遺忘。
“團長,怎麼了?”陳山看着停止腳步的孫興華,疑惑的說着。
“參謀長,你看到了什麼?”
“百姓已經適應了生活,這樣很好。我們攻克惠州,革命的前途是有希望的。”
“對,你說的對。革命的前途是有希望的,但是我卻看不到中國的希望。即便我們統一了中國,即便我們有世界一流的部隊。中國仍然沒有希望,民族的崛起,不是一部分的醒悟,更是軍隊的崛起。而是百姓的醒悟,百姓的崛起。”
“中國的希望,不再我們的身上,也不再任何一個政府的身上。而是在百姓們的身上,他們醒悟崛起,中國纔有希望。”孫興華緩緩的說着,說到了最後,他不知道說的是否正確,但是從百姓的身上,他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團長,他們都是從清朝走過來的。對我們革命的道理都不懂,先總理不是說過,在訓政的時候,我們要教會百姓使用他們的權力,讓百姓知道自己和國家的聯繫。只有經歷過訓政,中國纔會有希望的。”陳山看着孫興華說。
“希望如此吧。”孫興華苦笑了一聲。
在利益的驅使下,誰還會訓政,訓政就代表着,百姓將會有更大的權力,在他們知道使用自己的權力下,那麼不稱職的官員,都會被百姓們罷免。
到了那個時候,中國不是屬於政府,部署屬於個人,而是屬於百姓。
“孫興。。孫團長,這麼巧啊。”沈楠從一旁走了過來,看着孫興華說。
“沈副主任。”孫興華回了一句。
有外人在,沈楠也不會叫出孫興華的名字,孫興華乾脆就順着沈楠,直接以職務相稱,免得讓沈楠尷尬。
“軍爺,我們這都是小本生意,您不能這樣啊。”
“滾開,老子差點死在惠州,我們都是爲了革命,拿你一點吃的,又怎麼了。”
“軍爺,你們革命的隊伍,不是宣稱不拿百姓的東西嗎,大家都給評評理啊。”
前面的爭吵聲,已經傳了過來。
孫興華的臉上,露出憤怒的表情,快步朝着前面走了過去。
陳山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急忙跟隨在孫興華的身後。
前面已經圍了一部分的人,店鋪是一個早點鋪,一個大概四十多歲的男人,正苦苦的哀求着,兩個上等兵的手裡,則是拿着不少的食物,一臉不悅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