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毛毯作坊這已經出第二批貨了,第一批只有三十來條蓋毯,全是試織品,單調的羊毛原色,有些地方還厚薄不均。
這種東西自然不能拿去賣,所以藺秋讓人把這些試織品全部送到了藺斂那裡,把藺斂感動得恨不得全搬進自己的主帥府裡,這可是兒子對自己的一片孝心啊!
可惜不知道誰給透露到了藺柏那裡,他竟然帶着大小將領前來,說這種毯子從未見過,自己願意以身試用……藺斂被他氣得肝疼,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可還是被藺柏和一羣眼冒綠光的將領們把毯子給搶了,只給他留了一條。之後很長時間藺斂大將軍的周圍數米之內陰風陣陣,竟無人敢於靠近。
這一次的有部分是蓋毯,一部分是地毯。
因爲天氣開始轉熱,蓋毯全做成了薄毯,只有五十來張,寬一米五,長二米,大部分是以花卉爲圖案,也有仙鶴延年、猛虎下山等圖案,四邊以同色的錦緞包邊,看着極爲華貴。
而地毯卻只有兩張,長寬皆爲三米,一副飛龍在天圖,一副是百鳥朝鳳圖,不用說也知道這兩張地毯是要送入宮中。
要打廣告,就要找最吸引眼球的人和地段。
大梁國誰最吸引眼球?當然是皇帝樑洪烈和皇后楚氏。最吸引眼球的地方是哪裡?不用說也是乾清宮和坤寧宮。只要地毯鋪在這兩處,不用多久,京城裡的達官貴人們就都會知道,有了這麼一種華美的奢侈品。
大梁國是窮,平民窮、國庫窮,連身爲皇帝的樑洪烈也窮,窮得甚至沒有錢來修繕後宮,可是那些達官貴人們卻各個富得流油,對奢侈品的追求永無止盡。
福滿銀樓的首飾只吸引了那些貴婦人和小姐、太太們,而地毯卻可以吸引那些達官貴人們。
北陌縣地處北疆,離京城即使是快馬也要八、九日的路程,藺秋不可能讓衙差或者護衛們去護送這批羊毛毯,乾脆寫信給梅影子,花錢請他來護送。
梅影子接到來信,幾乎以爲自己在做夢,讓一個山匪來護送貨物?自己女兒的這個小叔子莫不是磕壞腦子了?
不過看到到貨地是京城,梅影子又興奮了。
京城=自己女兒的住地。
去京城=可以看到自己女兒!
一想到這裡,梅影子簡直就是淚流滿面,他可是好幾年沒見到自己女兒了!可憐他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啊,才十三歲就被藺嶽那個黑小子給勾搭跑了啊,一跑十幾年啊,纔回來看過他幾次啊,一年都沒幾封書信的啊……
幾個副頭領滿頭大汗的看着自家大頭領,一個魁梧得象黑熊一般的大漢哭得梨花帶雨的……實在是讓人看不下去了。
“大哥……這信裡寫的是啥啊?”一個副頭領被另幾個給踹上前,只好硬着頭皮來問。
梅影子大手一揮,說:“有個生意,老子要去一趟北疆,你們幾個在家裡守着。”
“啊!是有啥好事嗎?大哥要帶幾個人去?啥時候回來啊?”衆人到不覺得意外,雖然他們大部分時間奉公守法,種田度日,可偶爾打點野食也是有的,比如某貪官運回鄉的金銀,或者某盜匪集團的紅貨。
“哈哈,當然是好事!”梅影子笑得一臉夢幻。
衆副頭領不流汗了,他們開始淚流不止,大小姐啊,你快回來看看吧,大頭領肯定是腦子磕壞了啊!
第二天一早,梅影子帶了二十個身手不錯的山匪,快馬加鞭的趕去北陌縣,一路上還不時發出令人驚悚的狂笑聲。跟隨的山匪個個臉色煞白,他們終於明白了,爲什麼臨出門之前,幾個副頭領都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望着自己。
藺秋這邊剛剛把貨物裝好,梅影子已經帶着人趕到。
別看這一次的貨物不多,卻也裝了四輛馬車。深知廣告重要性的藺秋又怎麼會忘了包裝,每張毯子都用精美的錦盒裝着,上面還用金線繡了“福滿織毯”四個字。兩張地毯無法裝盒,只用防水的油布裹了,外面又用一個巨大的錦袋裝了,上面同樣用金線繡的是“福滿織毯”。
作爲內帑的負責人,張德兒當然要跟隨這第一批的貨物,到了京城他還要負責廣告和銷售的進行。
梅影子根本不在乎到底要運多少東西,他一邊搓着大手,一邊對藺秋說:“那個……太子妃啊,你這些貨物是運一次啊,還是經常要運啊?”
藺秋看了他一眼,說:“大約每個月都要運一次。”
作坊現在還在繼續擴大,織毯機已經有四十臺了,房子也從最早的三排十二間擴大到了二十間,鄰近的土地也被藺秋買了下來,打算起一些正規的宿舍,總不能讓那些婦孺一直住在作坊裡面。
另外,藺秋打算除了羊毛毯還要再發展其他的產業,比如釀酒、皮革等。一些中低檔的酒和皮革製品可以本地,或者附近郡縣銷售,可是高檔的只能運到京城纔有市場。
“每個月都有啊!”梅影子的一雙牛眼瞪得碩大,咧開嘴笑了。那不是每個月都能進京城去看女兒了?!
他絲毫沒想到,從北陌縣到京城的路途往返正好要一個月,如果他每次都護送的話,就必須在路途中不斷的往返。
事實證明,不管是大將軍還是山匪大頭領,只要遇到和自己兒女相關的事情,都只是一個傻爸爸。
山匪傻爸爸護送着羊毛毯出發了,爲了能早日看到自家女兒,這一路上就沒怎麼休息,天沒亮就出發,天不黑透了絕對不休息,人家快馬還要八、九天的時間,他竟然不顧危險抄近路,十三天就趕到了京城。
一進京城,梅影子直接把馬車和手下丟給張德兒,自己一把拎過一個路人,押着那人把自己帶到了藺大將軍府。
剛走到門前,就見大門“轟”的一聲從裡面打開,一個一身戎裝的女子從裡面走了出來,正是梅氏。
梅影子以爲自己女兒是來迎接自己的,連忙一把將手裡拎的那人丟到一邊,整了整自己風塵僕僕的衣袍。
誰知沒等他開口,梅氏已經一臉詫異的喊道:“爹?你怎麼來了?”
“我……”梅影子剛想說話。
梅氏已經拉着他就走,邊走還邊說:“回頭再說,先和女兒去打一架。”
“打架?”梅影子瞬間就怒了,自己那麼乖、那麼可愛、那麼美麗、那麼賢良淑德……的女兒,居然被人欺負了?他立刻開始挽袖子,惡狠狠的說:“是誰欺負我家女兒了?讓爹爹把他捶扁了,掛門上當簾子。”
梅氏柳眉倒豎,怒氣衝衝的說:“還不是秦瓏那個龜孫子,居然說三殿下的墓是大將軍派人燒的,今天我非要捏碎了他兩顆龜蛋不可!”
山匪傻爸爸絲毫沒覺得自己女兒用詞有問題,盯着梅氏上上下下的瞧了一遍又一遍,滿意的想,我家女兒真是越來越漂亮了,也會打扮了,頭上都戴上花了。不過那個秦瓏是什麼東西?藺斂那傢伙燒了誰的墓了?燒就燒了唄,又不是什麼大事。
梅影子並不知道,秦瓏就是秦慕天的嫡次子,他和身爲禮部尚書的嫡長子哥哥不同,對做官他一點興趣也沒有,他只好風月。
一般人說的好風月,不過是風流的另一種說法,而秦瓏卻是真的把風月這兩個字給吃進了骨子裡。
當年三皇子還在世時,在京城裡的公子裡,唯一能在詩詞上與他抗衡的就是秦瓏。只是三皇子的詩詞以清雅悽美著稱,而秦瓏的卻是婉約綺麗聞名。不僅如此,秦瓏的書畫造詣也頗爲不俗,京城裡幾乎每家出名的青樓和倌館都有他的墨寶。
是的,青樓和倌館……
秦瓏家中姬妾無數,可他最常出現的地方就是青樓和倌館,每次他的出現,那些妓子和小倌就會拋開身邊的恩客,不顧一切的圍在他身邊,眼裡心裡只有秦瓏一個。這不僅僅因爲他文采風流,又生得英俊瀟灑,還因爲他對每個人都溫柔似水。
用京城裡菊香閣頭牌墨玉的話來說,秦瓏公子就算是個乞丐,我們也會掃榻相迎,因爲我們在別的恩客眼裡,不過是個玩物,但在秦瓏公子眼裡,我們卻是他那一晚的愛人。
可是就這樣一個人,卻有個大缺陷,用現代的話來說,他一喝酒就嘴上沒把門的了。
就在之前一天,秦瓏在一家倌館裡喝多了幾杯,寫下了一首豔詞之後,不由的爲自己神交許久的三皇子嘆息。他懷裡那個腰肢柔軟的小倌也極愛三皇子的詩詞,聞言不由的說起三皇子死了還要被人焚棺,實在是太可憐了。
誰知秦瓏開始大罵藺斂,說就是他派人燒了三皇子的棺木。
那小倌知道秦瓏一喝多了就會亂說話,也不在意,只扶了他進房。
可是旁邊的客人卻都聽了個清楚,第二天秦瓏還沒從小倌的牀上爬起來,這話已經傳得滿京城都是了。
這天正好蘇紅衣帶着孫氏出去了,梅氏從丫頭的口裡知道這話,打探清楚秦瓏還在那家倌館沒出來,立刻就衝了出去,連個阻攔的人都沒有,還在門口拉上正好來看自己的父親。
一路急衝,梅氏帶着自己父親來到那家倌館,在門口叉着腰大喝一聲:“秦瓏!你個龜孫子給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