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少爺的生日會只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陣仗一定要大,氣勢一定得足。
大概是中二時期犯下的毛病,他過生日,人員數量一定要比來參加皇帝葬禮的人都多。這樣他會覺得自己比較有面子。
穀雨覺得他就是腦子有蟲。
這幾天安寒和安易都忙着準備社團活動,孫芷禮身爲社長偶然會來宿舍坐坐,但穀雨大多數時間都不在。
因爲她親愛的、敬愛的、可愛的哥哥把他一年一度的人生大事交給了她。
這天回宿舍,孫芷禮也在。
穀雨剛剛從柳曦和那回來,柳大哥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得把人叫齊。
反正多一個也不多,少一個也不少,大家都是去充數的,孫芷禮和安寒都點點頭,表示自己一定去。
穀雨出去找了一天的場地,屁股馬上要挨着椅子,李香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買了兩箱雞胸肉,兩箱全麥麪包,一箱牛奶,實在搬不上去了。
穀雨走後,孫芷禮和安寒面面相覷。
柳曦和家裡是做房地產的,往上三代都是生意人,據說學校的一棟樓就是他爸當年畢業後捐的。所以富人的生日會,安寒一定不會放過。
孫芷禮就不解了,她疊好馬面,問安寒,“穀雨爲什麼和柳曦和這麼熟?”
安寒知道一點,但也不全面,“她好像是柳曦和的妹妹,不是親的,但是關係很好。”
孫芷禮一頓,“妹妹?”
“是啊,他們很早就認識了,青梅竹馬那種吧。”安寒想起來這事又是一陣酸,“他們有錢人的圈子不都相互認識?”
孫芷禮上的初中是個名聲不太好的初中,很多社會小混混爲了混個文憑全部聚集在這裡。
那會班裡風氣很不好,打架是家常便飯,早戀也比比皆是。私下裡,老婆媳婦叫的一個比一個甜。要是被發現了,就說是妹妹。
孫芷禮今天還穿着去考科一時的衣服,那天機車仰起的風掀動她的裙子,穀雨抱着柳曦和的身影還歷歷在目。
吹動的風像是催化劑,一點一點加速孫芷禮腦海中的設想。
連喜歡一個人,她都比不上那些人——生來有資本的人來的灑脫。
運動會古風社得出一個節目,之後便是火炬接力。
王才化學學的一般,所以在學校裡管一些化學試劑,幫人家看器材,整理實驗室。
他經過上次的事,最近一直表現的很上進,這幾天他經常跑實驗室幫忙調製做火炬的用料。
她之前就是太退縮,太懦弱,沒有人家生來就有的自信和底氣。
所以,她這次一定要做點什麼。
無論,結果如何。
穀雨最近老感覺有人跟着她,但是一回頭又什麼都沒有。
迪海大學有嚴格的進出制度,外來人員進校一定會有批示,所以校內十分安全,不會有閒雜人。
穀雨甩甩頭,她最近真的是和柳曦和呆的時間久了,智商都降低了不少。
李香最近看上去是瘦了,但是還不是很明顯。
初見成效,李香特別開心,而且最近在用穀雨給的神仙水,臉摸上去也滑溜溜的。
爲了舍友的減肥大事,今天中午,穀雨痛下決心陪李香去吃沙拉。
這家西餐廳店是言簡意新投資的,剛剛開業,客流量很大。
餐廳裝修以洛可可風格爲主,整體暖黃色調,每張桌子上都擺放着歐洲工藝品。西餐廳給人一種“滿”的感覺。
細膩,柔和,瑣碎,大氣。
不得不說,言簡意的品味還真的很有見解。
落座,溫柔的服務員立馬送上飲品。
李香先點單,服務員耐心的等待和講解。
穀雨無所事事,她環顧四周,發現有很多學生來這裡打卡拍照,甚至還有姑娘們三五成羣穿着洛麗塔。
眼神遊移之際,一個兩眼的明黃色頭巾出現在眼前。
前衛的色調和這裡太不符合,穀雨一眼認出他。
是上次和夏舒芒吃日料時見過的那個花頭巾。
結賬出來之後夏舒芒的電話一直在響,響了一路。最後他匆匆把自己送到宿舍後就走了。
花頭巾也發現了她,接着,他起身,在穀雨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壯漢跟着起來,兩人急匆匆出了餐廳。
看來這幾天她的第六感是準確的,真的有人跟着她。
只是,跟着她做什麼?
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想不通,因爲很多東西都不是一天能解決的。
爲了確保安全,穀雨每天都緊跟在李香身邊。
李香扶額輕嘆,“穀雨,你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嗎?”
穀雨抱緊她的胳膊,特務似的左顧右看,確保周圍安全後,才說,“我這是保護自我安全。”
李香提了提嗓門,“那你抱着我幹什麼?”她頓一下,“你找夏舒芒去啊!你們不是花前月下了嗎?”
穀雨停下腳步,嘟着個嘴,更加抱緊李香,有些撒嬌,“我這不是更喜歡你嘛!”
李香無語望望蒼天。
兩人繼續往教師走,迎面來了一團死亡芭比粉色的棉花。
除此外,還有氣球、假花和一個大音響。
東西豎直堆在兩條瘦弱的胳膊上,擋住了當事人的視線。
柳曦和已經夠暴發戶了,沒想到還有比他更直腸子的。
這架勢擺明是去告白的。
他確定這樣會有女朋友?
死亡芭比顫顫巍巍往前走,嘴裡還直唸叨,“借過借過哈!”
聽他的語氣,像是已經告白成功了的。
李香戳戳穀雨的胳膊,問,“你說,夏舒芒要是這樣給你告白,你會答應嗎?”
穀雨忽然背後一陣涼意,神經緊繃,三秒後,她緩下來,說,“那我可能會原地去世。”
夏舒芒已經去公司實習了。
爲了柳曦和的生日會,他特意請了假。
生日會當天是在笙畫大廈頂樓的露天場地內。
笙畫是一家百年婚紗公司,總部位於法國巴黎,上世紀由一名韓姓華裔和意大利人共同創立。
隨着全球化普及,笙畫公司在全國各地都設立了分部,上世紀八十年代,意大利家族遠赴美洲開拓業務,而到了本世紀初,韓姓華裔部分傳承人才由法國進駐國內。
所以在這樣一個有逼格有背景的大廈頂層舉行生日會,太能滿足柳曦和的某種心理。
場地中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討論着什麼,舞池中央,她的騷包哥哥被緊緊圍住,不知道說了些什麼,他笑得跟朵霸王花似的。
穀雨掃視一圈,在角落裡發現了夏舒芒的身影。
他和一位男士在說話。
那人穿了純手工定製西服,高鼻樑,深眼睛,眉毛很濃,最值得注意的,是他手裡有一支白色羽毛筆。
銀邊絲的鏡框更顯得他文藝又妖孽。
夏舒芒帶起眼鏡來像精雕細刻的工藝品,而他更符合藝術家的氣質。
夏舒芒看到了她,招手示意她過來。
穀雨今天穿了米色長裙,淡妝,優雅又禮貌。
夏舒芒和那人認識,熟悉的介紹,“這是笙畫亞洲區的總代理,韓知風。”
穀雨內心哇哦了一聲,她隨便定了個天台還訂到了夏舒芒朋友那裡,
果然,長的好看的都愛和長的好看的人一起愉快的玩耍。
韓知風頗有禮貌的問好,“谷小姐,久仰大名。”
穀雨本來是要打招呼的,但是被他這麼一說,瞬間不知道說什麼了。
她爹的名聲還真是大啊。
她淺笑之際,竟沒看到韓知風對夏舒芒意味深長的一笑。
她對上韓知風的眸,謙遜起來,“還好還好。”
夏舒芒剛剛準備摟過穀雨的肩膀,“砰——”的一聲巨響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
玻璃杯與地面產生了細碎的碰撞,再往上看,今天故事的男主角被潑了一身紅酒。
幾分鐘前,柳曦和還滿面春風一團和氣的對着所有人假笑。
現在的他有些狼狽的撇過頭,紅酒滴滴答答順着他今天新做的頭髮上落下。
潑他酒的人不是別人,而且他的女朋友,胡楊。
胡楊的胸脯止不住顫抖,喘着粗氣,面目憎恨。她右手攥着滴酒的玻璃杯,左手捏着手機。
手機已經黑屏,下一秒,她不顧一切的把手機甩在柳曦和身上,對着他大叫,“柳曦和,你會遭報應的!!”
話畢,她轉身離去。
柳曦和表面沒有太大異常,但是心裡早已經似火山爆發。
特麼的他當初爲什麼會和這種女人在一起。
早八輩子分了手,如今還倒打一耙,毀了他的生日會。
他交往過很多女朋友,但是分手時也都說的很明白,從不拖泥帶水。胡楊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和平分手後依舊對他不依不饒的。
柳曦和的好心情被毀的一乾二淨,他長長的呼了口氣,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
手機遇光後,自動亮起鎖屏壁紙。
他和穀雨的合照。
柳曦和輕唏了下,心裡不屑。
敢拿這張照片威脅他,她胡楊還是第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