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末日女穿越暗黑文
然而江誠除了剛剛說過的一個“痛”字,再也沒開過口,就算紀瑄威脅要報警,他也只是裹着浴巾一動不動的坐在浴缸裡,擡着頭,用溼潤漆黑的眸子安靜信賴的望着她。
就像是小江誠做過很多次的那個樣子。
在對方還是個小豆丁的時候,紀瑄沒法子抵抗這種小動物似的小眼神,但是現在,她挫敗的發現,即使江誠已經如同發酵粉過多的麪糰膨脹了不止一倍,當他用那種眼神靜靜地注視着她的時候,她腦子裡大小江誠的身影會不由自主的重疊在一起,根本不下心來。
也許她遇到的不是柯南的現實版,而是童夢成真(劉德華)的現實版?一個小孩子因爲不知名的原因變成了大人?
紀瑄的表情漸漸地糾結起來,她轉身離開浴室,從弟弟房間裡找了一身最大號的衣服扔給江誠:“穿上。”內褲自然是沒有的……給江小誠買的這大傢伙顯然穿不上。
她在外面等了一會兒,沒聽到裡面有動靜,敲敲門:“好了嗎?”
回答她的是連續三個打噴嚏的聲音。
紀瑄:“……我進來嘍?”推門而入,給江誠穿的衣服仍然整整齊齊的擺在椅子上,坐在浴池裡的男人沒動分毫,雖然開了浴霸,但大冬天的,這樣子裸着坐在冷冰冰的浴缸裡還是會生病的吧?
“怎麼不穿上?”紀瑄皺眉。
江誠鼻頭紅紅的,眼神無辜懵懂的望着她,搖搖頭。
小江誠的衣服都是紀瑄親自動手幫他穿上的,儘管對方沒開口,可紀瑄就是詭異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會,你給我穿。
那樣的神情,分明還是以前的小江誠。
紀瑄頭疼,語氣放軟:“不行,你長大了,要自己穿衣服,好不好?”
江誠有打了個噴嚏,浴巾抖落,上身那些一條條觸目驚心的傷痕闖入紀瑄眼中,她驚悚的發現有的已經結了痂傷出血了,不多,足夠讓紀瑄心慌了。
“怎麼會出血?”
江誠只是傻乎乎的望着她,紀瑄又心疼又着急,忍不住斥責,“你傻啊,不知道疼嗎?剛纔還喊疼,這會兒怎麼不說話了!我上輩子欠你的吧!”她念唸叨叨,把浴巾從江誠腰間繞過,扯了條幹毛巾擦乾他身上的水,“站起來,到牀上去……別叉開腿!”紀瑄紅了臉,有些羞惱的斥責,江誠扁了下嘴巴,幽幽的瞥她一眼,披上外套,離開浴室,哆哆嗦嗦的鑽進被窩裡。
紀瑄檢查了下他的傷口,有幾處能看到血絲,大部分都紅紅的,看樣子是江誠剛纔身體上的變化引起的,沒有大礙。
放下心來後,紀瑄看着被窩裡的江誠,又開始頭疼起來,幸好接下來至少有半年的時間家裡都只有她一個人,也不用回學校上課,否則怎麼安置江誠都是個大問題。
如果被人發現他就是孤兒院的小江誠,不知道會不會白大褂拉去做研究。
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你知道嗎?”紀瑄不抱希望的問江誠,她煩惱道,“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啊。”
江誠的手臂從被子裡伸出來,握住她的手。
和小孩子軟軟小小的手不同,從來都是把江誠的手包住的紀瑄這次反被江誠的大手握住,暖和乾燥,力道和溫度不會讓紀瑄覺得反感。
“算了……睡吧。”紀瑄關了牀頭燈,手卻抽不回來,黑暗裡江誠一雙反射着光亮的眸子一錯不錯的盯着她看,沉默、但固執,往牀的另一邊挪了挪,以實際行動表明了他想和紀瑄一起睡的意願。
紀瑄窘迫:“鬆手,男子漢大丈夫,晚上還要人陪,你羞不羞。”出於對他“不會說話”的懷疑,紀瑄故意拿話來擠兌他,毫不留情的抽出了自己的手,站起來沒一點猶疑的轉身走人,“自己睡!”
但她顯然低估了江誠的固執,他甚至不顧自己被子裡的身體什麼都沒穿,動作迅猛的從牀上跳起來,捉住紀瑄的手臂,強硬的迫使她轉過身來,不高興的抿着嘴巴,定定的注視着她,等着她的表態。
紀瑄盯着他的眼睛不敢往別處亂看,面上也有些惱色:“這會兒怎麼不害羞了?!馬上給我進去!”
江誠眼裡似乎露出了一抹笑意,倒是乖乖聽話拿被子蓋住了重點部位,裸|着上身坐在牀上,撒嬌似的搖了搖紀瑄的手臂,露出一個帶着討好和乞求的笑容,那表情怎麼看都是“陪我睡嘛”的意思。
紀瑄瞪眼:“別想了!這不可能。”眼看江誠以一個大男人的模樣又要委屈的扁嘴巴,紀瑄趕緊道,“不許做那個動作!”她抓抓頭髮,無奈道,“我就坐在這兒陪你行了吧,快躺下去蓋好被子,你想生病嗎?”
江誠露出開心的笑容,他直挺挺的躺下,順勢也把紀瑄給拉到了懷裡,腦袋埋在她肩窩蹭了蹭。
折騰好半天,把自己搞的一團狼狽,紀瑄才哄着他乖乖躺好,而自己也不得不另外拿了一條被子躺在牀的另外一側。
紀瑄本想着等江誠睡着了再到弟弟的房間去睡,結果先睡着的倒是她自己,江誠側着身,靜靜地觀察紀瑄的睡顏,精神奕奕,手指在她臉上摸摸蹭蹭,又上前在紀瑄嘴巴上親了幾口,江誠才露出心滿意足的神色,乖乖閉眼睡覺。
紀瑄由此正式開始了和大型號“兒童”江誠的同居生活。
照顧一個兒童和照顧一個“大人”完全是兩碼事,特別是這名“大人”的心智從各方面來看只有六七歲的時候,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喜歡黏着紀瑄,走哪兒都要和她一起,必須手拉手,不然就不開心。
光是教他自己洗澡自己穿衣服紀瑄就被累的夠嗆。
紀瑄努力教會他言行舉止向一個真正的“大人”靠攏,直到她覺得在別人看來不會有任何異樣的時候,纔敢帶着江誠上街。
……買內褲。
服務員誤會江誠是她男朋友的時候,紀瑄默默地認了,如果她否認別人纔會認爲她不正常,誰會給男朋友和自家小孩兒以外的男性買貼身衣物?
在江誠發現即使他在大街上牽着紀瑄的手人們也不會如同紀瑄形容的那樣對他們指指點點,就開始光明正大倔強堅持的走哪兒都拉她的手,紀瑄語氣重了,他就委屈給你看,鑑於對一個正常人來講做出和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樣的幼稚表情在別人看來有多麼的怪異,紀瑄在被路人用各種奇怪的目光行了一次注目禮後就再也不制止江誠的親密行爲。
她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不再糾結這些事情後,對江城的態度反而自然了很多,總之走一步是一步,無論是被送到研究所裡,還是被送到精神病院,都不是紀瑄想在江誠身上看到的結果。
她開始教江誠讀書認字,本以爲會很難,畢竟對方只有六歲的心智,然而江誠的學習能力遠遠超出了紀瑄的預料,他認字的速度很快,但無論如何都不肯拿筆寫字,紀瑄鬧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就沒有勉強,新年過後,在漢語字典的幫助下江誠已經能夠流暢的閱讀,不過能不能看得懂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除此之外江誠還學會了如何操作電腦。
紀瑄一直認爲江誠的學習能力強因爲他就是那種被大家稱爲“天才兒童”的一類人,直到元宵節兩人出門玩的那一天。
江誠不知想到什麼主意,示意紀瑄在原地等他,轉身沒入了人羣裡,紀瑄到底不放心,猶豫了一下,便跟了上去,隔得遠遠地,看到江誠進了一家賣手工燈籠的店。
她沒打算跟進去,而是在櫥窗外面等着,不可避免的看到江誠拿着毛筆熟練的在燈籠上題字的畫面,紀瑄呆住,江誠沒往外看,付了錢之後,笑着對老闆說了一句什麼,轉過身來看到櫥窗外的紀瑄,笑容凝固在臉上。
紀瑄什麼都沒想,或者是腦子裡的念頭太多太亂,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轉身就走,陌生的男聲焦急、慌亂的在後面叫着她的名字,紀瑄越走越快,忽然邁開腿在雪地上奔跑起來。
一隻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紀瑄被迫停下,江誠慌亂無措的臉出現在她面前:“對不起,原諒我。”因爲長期不開口講話,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嘶啞,他的手上還提着親手題了字的手工燈籠,送到紀瑄跟前,語氣着急,透着一股子的小心和害怕,“上面有你的名字,是送給你的,我本來想趁這個機會告訴你,真的……我想了很久……你可以生我的氣,別離開我,求你了。”
兩人身處廣場的一角,燈光暗淡,人聲遙遠,來往的路人誰也不會多給他們一分的注意力。
紀瑄看着他,一個“滾”字漫上了舌尖,終是沒有說出來,一點一點的掰開他的手,紀瑄聲音冷靜、表情漠然的說道:“既然沒問題了,就回你自己的家吧,別再來打擾我,否則我會報警。”
江誠臉上的表情,讓紀瑄有種他被人在心口捅了一刀的錯覺,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巨大的憤怒感,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露出這種表情?!她一個字都不打算和他講,她再多說一個字那憋了一肚子的火氣和質問一定會破口而出,元宵佳節在公共場合對着一個男人咆哮太難看也太狼狽,她不需要解釋,也不需要諒解,一切都該到此爲止!
“我沒開玩笑。”冷硬的丟下這句話,紀瑄轉身欲走。
“我沒有家!”江誠在她身後說道,他的聲音又讓她想到那天在摩天大樓的天台上,看到的那個淚流滿面悲傷難止的男孩兒,“這不是我的世界,但你是我的家人!”
紀瑄鐵石心腸,繼續往前走。
“我只有一個養子,是我表妹的孩子。”
居然還有孩子!看不出來啊!紀瑄加快腳步,背影顯得怒氣衝衝。
“可他死了。”
一絲微弱的哽咽隨着冷風飄進了紀瑄的耳朵裡,她告訴自己,走啊,不關你的事,他是個騙子!但雙腳就像生了根一樣,紮在雪地裡拔不出來。
“他們想長生不老,把他煉成了丹藥,我沒能保護好他……我本該陪着他一起死的,卻來到了這裡,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以爲樓兒也在這裡,但他不在……我是要從樓頂跳下來的,活着太痛苦,沒有讓我牽掛的人,沒有牽掛我的人,你救了我,所以我不想死了,因爲還有你肯要我。”
紀瑄轉過身,震驚的看着他。
他孤零零的站在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彷彿被整個世界遺棄了一般,紀瑄一句話,就能把他推入萬丈深淵,令他萬劫不復。
“我只有你。”他這樣講。
你就是我的全部,我的整個世界。
紀瑄朝着他走過去,牽着他冷冰冰的左手:“好吧。”
你是我的全部,我的整個世界。
這句話她只聽一位父親說過,比“我愛你”還要動人的話。
“我們回家吧。”她仰臉看着他,表情嚴肅,“回家再跟你算賬。”
作者有話要說:如果能有個漢子讓我相信,我就是他的全部,我願意嫁給他。——願望
但除了老爸,還有誰會這麼認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