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別哭了,不就是跑了個壞男人嗎?過去的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吧。”
“你懂什麼?你根本沒經歷過,怎麼能理解我的悲傷?”
“是,我是不懂,只有我們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裡有多難過,我們心裡一直有個傷口,就像這斷了一瓣的風車一樣。”
“真可惜,好可憐啊,就和我一樣,嗚嗚。”
“雖然斷了一瓣,但是隻要把它放在有風的地方,快看!你看到了什麼?”
“轉,轉起來了……”
“現在,你還能辨別出那斷了一瓣的地方嗎?”
“……”
“在轉的時候,你就看不見它和普通的風車有什麼區別了,不是嗎?”
“……”
“人活着也就像這風車一樣,即使斷了一瓣,在遇上風的時候,你還是會轉起來,甚至能轉得和完整的風車一樣歡快。在沒有風的時候,你只看見了自己的缺陷,卻忘了還有那剩下的翅膀。它們是親情,是友情,是目標,是推動自己的理想,是你對未來的期盼……這些都能成爲轉動的動力,可我們總是望着那缺失了的一瓣,而不嘗試從個人的悲傷中走出來,也就永遠不知道,其實你一樣可以選擇讓自己幸福……”
“你……也和我一樣嗎?那你現在找到了幸福嗎?”
“……我想是的。”
男人神色悠遠地望向了天空,脣畔露出淺淡的笑意。
知道他們都過得很好……那就足夠了。
……
春去春來,又是一湖花照楊柳波。
一個面容清俊的布衣男子,卓然而立於波光盪漾的湖畔,神色寂淡,眸光深邃。
忽而,一聲稚兒的啼呼,打破了男子的沉思。
“大大,大大!”
男人解下系在身上的襁褓,將背上的奶娃娃抱到了手上,問道:“是要上大號嗎?來,乖兒子,我們趁這裡沒什麼人,大在湖裡怎麼樣啊?別怕,有老爸我罩着你。”
“大大,咯咯咯……”孩子咯咯地笑了起來,揮着粉嫩的小手,在男人的臉上拍抓着。
見小孩兒一臉輕鬆的模樣,男人忽然明白了什麼,輕嘆一聲後,又繼續哄誘道:“乖,不是大大,是爸爸!悟飯,快說爸爸唷,是爸爸。”
“塌,大,大大!咯,咯咯……”
“說爸爸~”
“大,大!”
“是爸爸~”
“大,大!”
“爸爸~”
“咯咯咯……”
剛意識到自己被擺了一道,年輕的父親心裡既是有些惱,卻又對着孩子天真的笑臉束手無策。心嘆這孩子那麼小就那麼機靈,長大了一定不得了。心中安慰了不少後,男人一臉完敗地嘆了口氣,伸出兩指捏了捏毛頭小兒圓糯的雙頰,道:“小皮孩,看來還是得給你找個娘好好管教你!”
“嗚嗚嗚,不,不,娘,娘,不不!”看着孩子快急哭了出來,男人又連忙哄道:“好啦,只是嚇嚇你的。別哭啦,男孩子哭鼻子,是要被小姑娘笑話的,以後還怎麼當男子漢呀?想當年你爹我,在江湖裡漂的時候,什麼黃色暴力的沒見過啊?可你老爹我……”
“嗶——”一聲尖銳的鳴響,打斷了男人對往事的追憶。
“吹吹~嘎嘎嘎~~” 只見小孩兒白嫩的小手裡多了只金屬哨子,一見那銀哨,男人立刻驚訝地道:“小傢伙,你這是......哪裡找出來的?”
孩子沒理他,把哨子吞進小嘴裡,皺着小臉,使勁地吹起來。
“嗶——嗶——”
“悟飯,乖,快拿出來,讓爸爸看看。”
見青年要奪走哨子,孩子迅速地把哨子吞進嘴裡。
“寶貝,你這是做什麼?快吐出來啊!別卡到喉嚨裡嘍!”見小孩一扭小腦袋,不想合作的樣子,男人更焦急了。
“傻孩子,哨子是不能吃的,一會兒爹就給你去買糉子糖......”
話音未完,但聞“咕咚”一聲。
“咳咳,咳咳咳咳。”
“兒子,你怎麼啦?卡喉嚨裡了嗎?別急,忍着點,爹就帶你去看大夫!”
見勢不妙,男人立刻抓了欲從身邊經過的路人,急問道:“老先生!我兒子把哨子吞喉嚨裡了!離這裡最近,哪裡有醫院啊?”
“你可以去找葛大夫,我們家小寶去年魚骨頭梗喉嚨裡的時候,就是給他救回來的,來!快隨我來,我這就帶你去找他。”
男人立刻懷揣着小孩,隨着老伯,向醫館的方向飛奔而去。
“救命啊!醫生!快來救救這孩子啊啊啊!!!”
見有人來求醫,坐在櫃檯上,一身素淡羅裙的少婦,立時放下手裡正打理着的藥材。
看清了女子清麗端莊的容貌,男人霎時怔了一下,又忙把孩子遞到女子手中。
女子聽了男人的描述後,忙抱着孩子進了掛着簾子的裡屋。
年輕的父親在桌邊坐下後,就一直盯着桌面,心神恍惚。
邊上的老伯,見了有些不忍,便熱心地安慰道:“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也不知這葛神醫的名號。你大可放心,若是經了神醫的手,死人也能給他看活了!”
見男人的臉色依舊沒有好轉,老伯只好接着道:“錢的事,你也不用着急!看你這一身破布頭,日子也一定不好過。來這兒,你真是找對人啦,葛大夫,宅心仁厚,古道熱腸,給這街上的窮人看病,他從不收分文。”
“傳說,葛神醫貌醜無比,可他爲人好,也怪不得剛剛那麼美貌的姑娘要跟着他。”
“他們......成親了?”男子忽然問道。
“呃,這我也不知道了。但那姑娘跟他跟了那麼久,也應該是那麼回事了吧。”
話音剛落,女子便抱着孩子出來了。
“好了,好了,已經沒事了。”
見女子出來,男子立刻緊張地起身,道:“謝謝,請代我謝謝葛大夫,我還有事,恕我先行一步。”
女子攔在了他跟前,問道:“請留步,先生想問你,這銀哨是從哪裡得來的?”
“這,哦,是我前陣子在小攤上買來的,怎麼了?”
“......你還記得那攤主是什麼樣的嗎?你在何處見過他?”
“忘,忘了,早沒印象了,對不起,姑娘,我這還有事呢,這點銀子你先拿着,我先走了。”
一把接過女子手中的小娃娃,男人一溜煙地跑沒了影。
只留下正張口想說什麼的老伯,惘然地眨了眨眼。
“大大,哈哈哈~~”
到了快落山的時候,年輕的父親在龍虎街上有名的夫妻燒餅店買了塊燒餅,剛想咬一口,又想起什麼,轉身給背上的兒子先嚐了口。可豈知那小孩比起燒餅,還是更喜歡他父親的那頭黑髮。小嘴仍是銜着那撮頭髮不放,口水啪嗒啪嗒地直流,像是要幫他老爸洗頭。
爲了這事,一路上男子又拿給他找孃親的事,威嚇了一遍,那小小孩才消停下來,繼續時而咯咯地笑着,時而“咿咿呀呀”地自說自話。
沿途,發現有不少人朝同一個方向涌去。
男人好奇地向邊上經過的老婦人討教,道:“大娘,大夥兒這都是去幹什麼呢?”
“哦,那些人都是趕去應家府上領大肉包的!說來住在咱們這條街上的應老闆還真是一善心人,不僅時時出銀子救濟貧苦孤寒人家,還介紹我們大夥到他的商鋪裡幹活。多虧了他的幫助,現在咱們啊,可都過上好日子嘍,真不知該怎麼謝謝他!”
“……”
“小夥子?小夥子?”
遲鈍地反應過來老婦人喊得正是自己,男子方如剛從夢中驚醒般,反應過來道:“哦!真是個大好人啊……”
“還有那葛大夫,過去找那華郎中看個病,都要花上好幾月的錢,有時候遇上個重病,都得要好上我們好幾年的積蓄,唉~幸虧來了那位葛大夫,不管這病是大是小,他就是死活不肯收我們的錢,若是我們和他談錢,他就要和我們拼命,真是個性情中人。呵呵呵,我們龍虎街可真是積了德了,能請來這兩位活菩薩。”
“……”
“小夥子?小夥子?你沒事吧?”
老婦人在男人眼前揮了揮手,男人才再次醒悟過來道:“啊?哦,是啊……對了,大娘,這房子沒人住吧?我想打聽一下價錢。”
“哎喲,小夥子,你還是另找他處吧!這房子你可買不得。”
“這又是怎麼說?”
“唉~三年多前,也不知是怎麼的,葛大夫和應老闆都看上了這塊小地方,都出重金欲買下這破院子,也不知裡邊究竟藏了什麼寶貝,兩人爭這塊地爭了都好些年了,到現在還沒個着落呢。最後,他倆一個在東面,一個在西面各買了一間院子,而若是說有人來這兒想把這房給買走,可非得過了這兩位的關不可。所以說啊,年輕人,你還是別看了。”
斜陽下,男人站在漏風的木門外面徘徊了很久。
待到背上的孩子睡着了,他才握了握拳,像是下了什麼重大的決心似的,伸手推了進去。
擡眼,卻見裡頭已站着一人。
那人背對着自己,低嘆道:“三年了。”
見着裡頭的那人轉身,用獵鷹般犀利的眼神緊盯着自己,男人覺着自己彷彿被那眼神定在了原地,動不了了。
直到那人一步步快邁進跟前,男人方驚慌失措地想轉身離去。
可剛一轉身,卻見門口的方向,已然立着另一名男子。
那門口的男子正緊咬着雙脣,神情複雜地瞪視着自己。
“你!?你們?!”
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男人最後垂下了肩膀,低聲道了一句。
“讓你們,久等了。”
正文完,後續番外TBC〉
作者有話要說:讀者老大請注意,後續內容甚雷!!!請自行作好防雷措施!轟隆一聲,天雷一下,某瀨概不負責唷~~~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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