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想到事情竟然有這樣的轉機,第二天我拿着周子馳給我的那張名片找到了那家裝飾公司,對方負責人一聽我說周子馳的名字,態度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是周先生介紹過來的啊?”他又上下打量了我幾眼,“明白,明白,不錯,蘇小姐果然是有才華的人,周先生厲害,慧眼,慧眼……”
我纔不是什麼特別有才華的人呢,不過我從這人的態度上也能看的出來,這位叫周子馳的肯定不是一般人。
這負責人又問我:“你和周先生是什麼關係啊?”
我現在也變得有些世故了,想了下,我就含蓄地說道:“我和周先生只是朋友,周先生人很好,很慷慨仗義!”
“那是,那是。”負責人又眉開眼笑,“周先生介紹過來的人,那自然不會差,蘇小姐喜歡我這裡,那就以後大家好好合作。”向我伸出手。
這明明是我來應聘的,結果搞的我象是來視察的一樣,我也萬沒想到。於是我就這樣在這間公司做了下來。
工作依然是做我的專業,這間裝修公司規模倒還可以,因爲有周子馳的介紹,這公司負責人和主管對我都還不錯,安頓下來後,我想起周子馳,想想也應該和人家道一聲謝,於是我便給他打電話,電話撥過去,周子馳接了電話,倒是挺奇怪:“你是哪位?”
看來他早已經把我忘了,這樣的人天天生活多姿多彩,與我那天的相遇只不過是最最不值一提的一次接觸,他忘了也是理所當然,我說道:“周先生您好,我叫蘇春韶。”
他那裡象是挺吵,他不得不大了聲音:“什麼?你是誰?宋春漂?誰?宋春漂是誰?”
“我叫蘇春韶。”我也大了點聲。
他又啊啊了幾聲,好象還是沒聽明白,正這時我聽見他裡面似乎是有女人的聲音:“子馳你快過來幫我扯一下這匹馬。”他就應了一聲,問我:“你什麼事兒啊?”
我趕忙大了點聲音,說道:“沒事,沒事,周先生,我是社會福利慈善處的,我只是打個電話給您問個好。”
他啊了一聲,回道:“什麼?社會福利慈善處?這哪個部門啊?我不買保險,我也捐款了,如果你是和我要錢的話,你找我的秘書談啊,要我捐多少錢你和他談,他會處理。”
我真敗了,只得說道:“打擾了周先生。”
沒過幾天,公司的負責人竟然要帶我晚上一起去吃飯,負責人和我講道:“我想請周先生吃個飯,這好不容易約上了他,春韶,你和周先生認識,這你不能不去啊!”
原來是這樣,這負責人從我進公司之後對我也是挺客氣,我想了下便答應了。
晚宴訂的地點流光異彩,是京城一間非常著名的食府,看的出來負責人對這位周先生是十分的重視,我們提前到了酒店,負責人是在大堂左等右等,終於,周子馳的車子開了過來。
車停好後,我們公司這邊的一幫人立即簇擁上去,衆星捧月一般圍了周子馳,問長問暖,這位周先生倒也沒有盛氣凌人,他帶了一位助理,還有一位女伴,和大家打了個招呼,看到我時也只是客套的點了點頭,叫我:“你好。”
晚宴開始,一堆人便開始了酒桌上的客套捧場流水詞,我不想插嘴便老實的呆在一邊,中間我打量這位周先生,上次見面匆匆一見沒多細看,現在這麼看,這位周先生倒也是個出類拔萃的人物。他容貌挺好,個子略高,算的上是氣宇軒昂的一個人,酒桌上其他人對他吹噓巴結,他只是笑笑,間或的和大家開個玩笑,喝個酒,有時候也叫自己帶過來的女伴給人倒個酒,一點也沒什麼架子。
負責人對周子馳當然是畢敬畢恭的,他給我使我眼色,我就拿起酒杯和周子馳說道:“周先生,我叫蘇春韶,給您敬個酒……”說了一番客客氣氣的敬酒話。
周子馳看了我一眼,笑笑搖頭道:“這酒桌上可是講究敬者喝完,被敬者隨意,你這小姑娘拿這麼大的杯子來敬我,你得讓我喝多少啊?”
話當然都是玩笑話,我卻沒經歷這樣的場合,一時也怔了下,倒是主管在一邊趕緊打岔,說道:“春韶是周先生介紹過來的,人勤勤懇懇,工作認真,真是個不錯的好員工呢!”
周子馳這纔想起了什麼事,哦了一聲,看我,我說道:“周先生,我叫蘇春韶,您也可以叫我宋春漂,其實我不是社會福利慈善處的。”
周子馳終於想起了那番話,一下子哈哈大笑十分開
心,拿了酒杯和我碰杯:“春韶,不錯,好聽的名字。”
其實我不能喝酒,但今天我是誠心誠意,那周子馳倒是有幾分酒量的人,很鬆爽的一杯酒倒進了嘴裡,大家都是拍手叫好。
一頓飯賓主盡歡,負責人喝的滿臉通紅高興的不得了,待酒宴結束時,我們這方居然有幾個已經不承酒意,司機把負責人和主管帶上了車,我不想和幾個酒鬼同車便說我自己打車,在大堂等車時我聽見周子馳和他女伴走出來的聲音。
周子馳的女伴年紀比我還小,估摸也就是二十歲左右的一個嫩模,纏着周子馳一邊走一邊和他撒嬌,周子馳今晚也喝的倦了些不太耐煩,開始是哄那女孩後來他也沒耐心了,聽他說:“今天不陪你,……”
那女孩還泫然欲泣的在那央求,最後周子馳終於不高興了,他招手叫來自己的一個隨從,“送她走,明個開始不要讓她再出現在我面前。……”
那女孩子呆了一下,馬上就哭了起來,周子馳連看都懶的看她,最後那那女孩被拖出了酒店大堂,周子馳也象是累了,在大堂沙發上坐着休息,我看他有點醉,便和服務生要了杯子,去大堂接了杯溫水過去。
周子馳看見有人過來送水,開始還以爲是酒店服務生,一擡頭看見是我,有點意外:“咦,你?”
“蘇春韶。”
他點頭,有點大舌頭:“我記得我記得,……我們以前見過面嗎?”
我們兩人都笑了。
這位周先生在我眼裡當然就是富人了,而富人,在我的印象裡,能想到的唯一四個字成語就是爲富不仁,所以開始我覺得周子馳也就是個充滿銅臭氣的商人。後來我才知道原來這位周子馳是一位挺有名氣的人物,他做生意,生意做得還非常大,主要是他的家族也和時下政局裡的人物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因爲這些原因,他在京城圈子裡挺出名,而這位周先生人緣很好,不管哪條道上他都有點人脈,所以一般人對他都挺客氣,那天我看到的他那間會所,不過是他旗下一間公司附屬的一個小娛樂場所,還算不上他有名姓的產業,他自己的產業遠遠不止這些呢。
過得幾天負責人便興奮地找我,說我們設計公司承接到了給周子馳一間大廈裝修的業務,負責人還告訴我,周先生還特別說了,要我參與進來,我啊了一聲。
這次我是真的有點意外了。
周子馳那間公司要大裝,除了外牆,裡面的非承重牆基本都要砸了重改,我戴着防塵口罩和頭盔,拿着手電筒和同事在裡面檢查,“必須得拿到房子總設計圖,這麼大的工程,所有的水電線路還有管道走向都得弄清,……”
我們總算設計出了一個基本的設計稿子,還沒等修改完畢,周子馳突然提出要看稿子,那天是週末,沒的辦法,主管只好讓我去送,司機把我載到了周子馳的私人住所。
那天下了大雨,我這一年都沒見過這麼大的滂沱大雨,雨水就象瀑布一樣的傾盆而下,馬路上被積水淹的如同一面寬闊的江面,這樣的天氣出來,實是迫不得已,但客戶要圖紙看,我就得過去送。
周子馳那套房子位於北京西部政務區核心路段附近,是全北京最出名的十大昂貴和奢侈小區之一,既可靜觀三環線城市繁華,還能看到西山的怡然景緻,在這樣的大都市裡,鬧中取靜,實在是一個非常令人可望不可及的居住地段。
我在他家外敲門,一位穿着制服的四十多歲的女工給我開門,待我進屋後給我拿鞋子換,又遞過來乾淨的毛巾給我擦頭髮,等我把外套上的所有水珠全擦乾淨後告訴我,周先生在裡面等我。
我從來沒見過這麼大這麼豪華的私人住宅,進來後就象是進了迷宮,地板光滑鋥亮,裝修美倫美奐,好象好萊塢大片裡的佈景一般,幾個穿制服的女工正在忙碌,有的在整理房間裡的牀鋪,有的在給花瓶插花,還有的推着吸塵器輕輕在房間裡走動清掃,看見我,她們都是禮貌的笑了笑。可是周子馳在哪呢?
這裡起碼有幾十個房間啊,我疑惑,她們也不告訴我周子馳在哪間房,我只好象走迷宮一樣在房間裡轉悠,人呢?
正在躊躕間,一個房間裡傳來聲音:“你來了?”
我趕忙轉身,“啊,周先生好。”
周子馳出現在一個房間門口,看見我笑笑:“不好意思,這麼個天氣叫你過來送圖紙。”他又開玩笑:“也是這個天氣纔好,不管是人是獸都不來打擾我,我也樂
了個清靜。”
他說話倒也挺逗,我笑了。
我把圖紙給周子馳看,我解釋給他聽,都在哪個地方做什麼樣的改動,如何走線如何安排,消防通道,安全通道,各方各面,他也聽的非常認真。
“您有什麼意見和要求請您告訴我們。”我拿出本子,準備都記下來。
他也提了幾點要求,和我研究了好一會兒,對於他所有的要求我都記了下來,承諾他會做一些改動,但有的地方是沒法動的,如果要大改便會影響樓層承重,他不太明白,我只好解釋了好多次。
總算講的差不多了,也已經到了中午時間,周子馳合上設計稿,突然問我:“你早晨吃飯沒有?”
我想了下,我還真是沒吃早飯,習慣了早晨湊和,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
他看我怔了一下,笑道:“一看就知道連早飯都沒吃,對不起啊,讓你這樣的天氣出來。”
“不不不。”我連聲的解釋,“沒有關係,我也該回去了。”我收拾東西。
“留下來吃午飯吧。”
我哪能留在人家這裡吃飯,當然是連連拒絕,他卻挺誠懇,“外面下這麼大的雨,我司機又出去接人了不能過來接你,你這個時候走招不到車,公交車恐怕也沒個定點兒,萬一出點什麼事怎麼辦?留下來吃完飯再走吧,再說了。”他笑:“我們不也是早認識的朋友嗎?”
他說話真夠客氣,我一時間窘迫的不行,對這樣的男人,真是自己讀了多少書都搬不出個合適的理由來拒絕。
周子馳和我說道:“我小時候特別喜歡下雨,一到了下雨我就拿幾個桶擱房檐底下接水,看那一排水接滿了在桶裡撲濺着水花,聽那聲音叮叮咚咚的,感覺挺好玩。”
女工把飯端進餐廳,這間餐廳也很大,長形的餐桌,紫色的實木桌面泛着深遠的顏色,每一個盛菜的碟子都是精緻無比,菜點倒並不是很油膩,挺簡單的菜式,清爽簡單,只有兩道是葷菜,周子馳給我挾了塊雞翅,我趕忙道謝。
我也說道:“我小時候也挺喜歡下雨的,一到了下雨時我就疊很多的小船,放在路邊看它們順着水流飄走,五顏六色的,非常好看。不知不覺自己就這麼大了。”
他一下笑了,“你和我說大?你才幾歲啊?我可是比你大了差不多五分之一甲子呢,小丫頭擱我面前說大?”
(甲子,六十歲,五分之一甲子就是十二歲)
我也不好意思,這個男人城府太深,我在他面前不過就是個孩子,我哪是和他玩深沉和心計的人。
不過周子馳真是挺爽朗健談,他和我輕輕鬆鬆的吃了一頓飯,那頓飯我也放下了心事吃的很舒服,想想來北京這麼長時間,顛沛流離,租住的地方根本沒有冰箱,能吃到的唯一一點好吃的東西就是在街邊買點可口的外賣,還不能隔夜放,早晨沒吃飯這時候真的餓,所以我吃的挺多,幾乎比他吃的還多。
周子馳也挺開心,吃完飯他想吸菸,居然還挺紳士的問我:“可以嗎?”我大爲意外,“這是您家啊!”
“有女士在啊!”他笑。
終於,雨象是小了些,女工過來輕聲請示周子馳:“周先生,司機回來了。”
我趕忙也告辭,周子馳點頭:“好,讓司機送你回去。”
他親自送我出來,我們兩個走出餐廳,剛走到走廊,這時突然外面有點吵鬧,擡頭一看,女工竟然在阻止什麼人,原來是進來了一個年輕時髦的女孩,那女孩連鞋子也沒換的徑直進來,還沒等周子馳說出一句話來,就看她擡手,啪的一巴掌,直接摑在周子馳臉上。
我們都嚇了一跳,那女孩看着周子馳,只聽她恨恨地罵:“周子馳你這個大混蛋!”氣咻咻的轉身揚長而去,前後動作連貫,時間也不過十幾秒鐘,我們所有人都愕了。
女工這才跑過來慌張的和周子馳解釋:“對不起啊周先生,剛纔我是往外放東西,沒注意她一下子衝了進來。”
周子馳也是始料不及,被打了一耳光呆在原地一時沒回過神來。
我也傻愣愣的看着周子馳,半天才看他愕了一下,摸摸臉又看看我,然後才問那女工:“這剛纔打我的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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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傻住了,這人怎麼這樣啊?這怎麼打他的人是誰都不知道?
周子馳表情也挺氣惱,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泄了氣地念叨,“……我靠陰溝裡翻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