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旺很委屈，但他畢竟也只是個沒什麼實力、能夠隨時被替換掉的程序員，面對不講道理的老闆，他什麼都做不了。
“撒總我先回去了。”
黃旺拿起自己的東西，黑着臉推門而出。
阿撒茲勒並不在意黃旺的情緒，畢竟對於狡詐的惡魔來說，一切人類都只是他們獲取負面情緒的工具而已。
像黃旺這樣的程序員本來也不具備什麼不可替代性，這世界上真正的頂尖程序員不多，但垃圾程序員可是一抓一大把。
阿撒茲勒十分確定，即便黃旺憤而離職，他也能輕易地花五六千塊錢招到一個擅長寫BUG的程序員。
他更在意遊戲的盈利問題。
……
……
第二天，上午10點。
黃旺昨晚比較生氣，所以今天直接睡覺睡到自然醒，然後才決定去上班。
興旺園位於帝都的六環外，附近的交通很不發達，沒有地鐵站，要到附近地鐵站至少還要坐20分鐘的公交車。
不過黃旺自己租的房子離興旺園不遠，走路十幾分鍾也就到了。
來到公司，撒總果然不在。
這倒讓黃旺有點小失望，如果撒總在、並且問起他爲什麼遲到的話，他倒是不介意懟幾句，發泄一下自己的憤怒。
但撒總不在，這種期待就落空了。
黃旺一邊繼續因爲撒總昨晚的行爲而生氣，一邊刷着手機，再次關注《恆崗中學模擬》的情況。
“哎，完了，玩家們對抄襲這種事情還是非常反感的，《恆崗中學模擬》本來口碑就不怎麼好，如果再來個抄襲的實錘爆料，那肯定是涼透了……”
黃旺有些沮喪。
作爲一名程序員，雖然他的技術稀鬆，即便用了現成模板遊戲仍然有一堆BUG，但他也還是有一顆想要做好遊戲的心。
要是一開始口碑就爛掉也就罷了，可好不容易有了迴光返照的希望，又被徹底掐滅，這誰頂得住啊！
一晚上過去了熱度也該發酵起來了。
黃旺不求別的，只求沒人在意這個帖子，讓它自然地沉底。
然而，看到帖子的熱度，黃旺有些絕望。
熱度很高！到現在僅在一個論壇上，就已經有二十多頁的回覆了！
黃旺一邊嘆氣一邊點開帖子的詳情頁，但是在看到討論內容之後，他不由得默默停了下來，雙眼睜大。
“哎？這是什麼情況？
“怎麼……沒什麼人噴啊？？”
原以爲抄襲這種重磅炸彈扔出來，必然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引得千夫所指，然而，論壇上玩家們的反應卻和黃旺預期中的完全不同！
“噗，就這？”
“還以爲是什麼大新聞呢，不就是抄襲《監獄大亨》嗎，玩過那遊戲的早都看出來了吧。”
“就是，就你眼尖，別人都眼瞎？真以爲我們看不出抄襲？”
“哎，不對吧，大家怎麼對抄襲這麼寬容？這不合理啊！”
“嚴格來說這其實不算是抄襲，因爲這遊戲本來用的就是跟《監獄大亨》同樣的遊戲模板啊！這個模板都能在官方平臺上找到，所以根本談不上是抄，只不過《監獄大亨》對這個模板利用得比較好，做出來的功能比較符合遊戲設定；而《恆崗中學模擬》利用得比較生硬而已。”
“而且，我覺得這簡直就是最高級的黑色幽默啊！你們不覺得嗎？《恆崗中學模擬》這遊戲簡直就像是一次行爲藝術，而它的抄襲，更是讓這次行爲藝術來到了頂峰，成爲了不朽的經典！”
“沒錯，細品起來簡直是讓人回味無窮。”
“『一鍵排課』功能不好用這不是很正常的嗎？安排課程的人也是有私心的，有教學能力的老師就一定教重點班嗎？沒有教學能力的老師就一定教普通班嗎？這不一定！作爲校長，如果你把排課的權利下放給別人，那鬧出幺蛾子不是挺正常的事情嗎？”
“重點班被淘汰的同學離奇消失的BUG，這也讓人細思極恐啊。設身處地地想一下，你肩負着父母和全家人的期待好不容易進入了重點班，然後在學業的壓力、學校的壓力、家長的壓力之下，本身就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本來就已經因爲自己的成績不佳而一直提心吊膽，終於有一天，你被重點班淘汰掉了，你想想自己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打擊，也無法面對父母，於是……哎，細思極恐啊！”
“貼圖錯誤更是神來之筆！讓我想到了《飛昇》！只不過《飛昇》那個是故意做的，多少沾點刻意，但《恆崗中學模擬》是自然出現的，這就更牛逼了！”
“我不同意，不要踩一捧一！《飛昇》那個說不定也是自然出現的。”
“哎，其實學校中出現貼圖錯誤，包括學校的桌椅變成監獄的桌椅，教室的門窗變成監獄的鐵柵欄，這都可以理解爲學生在高壓狀態下出現的幻覺。”“最奇妙的是，《恆崗中學模擬》做的題材明明是『高考工廠』，可是它全盤抄襲了《監獄大亨》的玩法之後，乍一看竟然毫無任何問題！這說明什麼？是不是說明這些高考工廠本就與監獄沒有任何區別？否則爲什麼玩家們完全沒有覺得不對勁呢？”
“原本，我認爲《恆崗中學模擬》只是個好活，但現在，我認爲它是個絕活！必須神作，滿分！”
“雖然這明顯不是製作者的本意，但沒關係，神作往往就是作者不經意間創造出來的，這遊戲值得一個好評！”
看着論壇上的這些討論，黃旺不由得瞪大眼睛，感覺自己像是在看天書一樣。
什麼情況？
遊戲竟然又莫名其妙地火了？
咦，爲什麼要說又呢。
這跟當初《地獄劣魔》的情況很相似啊，非常相似！
是撒總高瞻遠矚、提前已經想到了這一天？
不，絕對不可能！
黃旺跟阿撒茲勒朝夕相處，可太清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了。不管從任何角度來看，他都絕不是什麼高瞻遠矚的天才設計師，他就是個敷衍、湊合、得過且過、只想着做垃圾遊戲的垃圾製作人，這一點毋庸置疑。
甚至黃旺嚴重懷疑，這位撒總是不是跟投資人有仇。
否則爲什麼要故意放出“抄襲”的黑料來給《恆崗中學模擬》背後捅刀呢？
雖然從結果上來看，這黑料反而讓遊戲的熱度更上一層樓，但黃旺很清楚，這絕不是撒總的本意。
因爲當時撒總的態度太明確了！
如果這一切都是撒總計劃好的，那麼他肯定會提前解釋清楚，或者至少也應該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讓黃旺自己參悟。
如果那樣的話，黃旺在此時必然會心悅誠服，並鐵了心的跟撒總綁在一條船上同生共死。
但撒總沒有他不僅氣急敗壞，而且還在黃旺嘗試阻攔的時候，一把將黃旺給甩開，直接拿自己老闆的身份壓人。
那就說明……
《地獄劣魔》和《恆崗中學模擬》兩款遊戲的火爆，都不是撒總的本意，而是都有外力推動！
仔細回想，從《地獄劣魔》的“糞池蝶泳速通大賽”到《恆崗中學模擬》的“主播收錢改名活動”，這兩款遊戲的成功乍一看都是偶然因素，但這些偶然因素中，卻也有人爲操縱的痕跡。
至於具體是誰在操控？
黃旺只是個普通的程序員，不是偵探所以他暫時還想不清楚這一點。
但他也並不打算把這件事情告訴撒總。
你把我當用完就扔的工具人，那我幹嘛跟你分享信息！
想到這裡，黃旺的心情莫名地變好了一些，他哼着小曲，繼續在公司電腦上打遊戲。
……
晚上6點剛過，莉莉絲已經來到興旺園。
顧凡自然也已經提前到了。
“走！”
莉莉絲一揮手，昂首闊步地來到地獄前線所在的單元樓，然後敲開了單元門。
此時，阿撒茲勒顯然也纔剛從地獄來到人間。
一整個白天，他都沒在人間，所以還沒來得及搞清楚狀況，也並不能完全確定自己昨晚扔出的那個殺手鐗到底生效了沒有。
剛想看一下後臺的數據莉莉絲就已經殺到了。
黃旺不在房間內，顯然他到下班時間就已經走了，一點沒給阿撒茲勒留面子。
顧凡和莉莉絲在沙發上坐下，然後一攤手：“撒總，貴公司的全部盈利，可以全部上繳了吧？”
莉莉絲也滿懷期待地說道：“對！還有四分之三的負面情緒值！”
阿撒茲勒被打得有點措手不及：“等一下，難道《恆崗中學模擬》已經盈利了？？？”
顧凡微微一笑，臉上一副“伱猜呢”的表情。
阿撒茲勒趕忙打開後臺一看，發現在他不在的這個白天，《恆崗中學模擬》的口碑和銷量竟然有了一次爆發式的增長！
到目前爲止，《恆崗中學模擬》的評價是『多半好評』，而銷量則是達到了恐怖的30萬份！
這個數字，直接讓阿撒茲勒差點渾身癱軟躺在地上。
這遊戲的售價非常便宜，僅僅6塊錢，所以幾萬份的銷量對阿撒茲勒來說根本沒什麼關係，想要收回100萬的成本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他沒想到這破遊戲在突然爆火之後，6塊錢的售價卻成了他的催命符！
鬼知道這遊戲竟然能火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