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感受到身邊的他身子輕微的一顫,緊接着一句異常堅定的話傳來:“會。”
傅淺言安心,她輕舒了口氣,呼吸被風吹得支離破碎,她聽到顧冷川道:“給我生個孩子吧。”
心中一顫,傅淺言來不及思考,便整個人被他抱起,再次放到牀上,已經連續好幾次,他們都沒有采取避孕措施,傅淺言一直沒有在意,今天聽顧冷川這麼一提,頓時心驚。
不是不願意給他生孩子,只是心中對於懷孕的恐懼令她反射性的排斥,顧冷川輕聲安慰着她,緩解她的恐懼。
“給我生個孩子吧,然後你便再也走不了了。”
女人只有在深刻愛着一個男人的時候,纔會想替他生孩子,傅淺言確信自己愛顧冷川愛的不夠,否則不會對生孩子這件事產生這麼強烈的抗拒,但是那天晚上,他們還是沒有采取避孕措施。
傅淺言的心慌,在顧冷川的攻陷下,慢慢的瓦解,只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她盯着牀幔,有些失神。
懷孕這件事,她真的沒有想過,如果她懷孕了,她會怎麼樣?她與顧冷川會怎麼樣?傅淺言越思越繁瑣,索性不再想,也許順其自然纔是最好的法子。
巴厘島的假期,總共是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裡,傅淺言與顧冷川像是沒有過去的人,拋開一切,用心享受着他們的蜜月,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足夠讓d市天翻地覆,改頭換面。
碧藍天空下,有什麼正在悄然發生變化,而身在異地的人並不知曉。
時間過得飛快,一個月的假期已經接近尾聲,明天便是歸程,傅淺言在房間裡收拾着東西,牀上的行李箱裡,滿滿的都是在當地買的紀念品,滿滿當當的箱子裡,一對兒童手鐲將她的視線吸引,
這是假期將近一半的時候,傅淺言在看到一個賣兒童首飾的地方,盯着一串精緻的兒童手鐲不肯離去。
顧冷川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在知道她所看的是什麼的時候,眸子裡一閃而過的欣喜,他拉着她的手腕上前,指着她看上的手鐲道:“喜歡它?”
傅淺言點頭,之後覺得不妥,又搖頭,顧冷川不給她反應的機會,利落的將那對鐲子買了下來,傅淺言看着手中的鐲子,有些無奈,八字還沒一撇的事情,她怎麼就上了心呢?
一陣輕微的咔嚓聲,將她的思緒拉回,她回眸看了眼顧冷川道:“回來了。”
顧冷川走到她身後,習慣性的攬着她的腰身,看着她整理着行李箱,悠悠道:“如果能不回去多好。”
傅淺言手一頓,隨着他的這句話,更是覺得心慌,她再一次問他:“你到底瞞着我什麼事?”
顧冷川並不答話,只是將下巴擱在她的肩膀上,淺淺的呼吸聲傳入耳中,早就預料到不會有回答,但還是忍不住的失望,她抿脣,繼續手中的動作。
顧冷川何其聰明,他明顯的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輕聲道:“等回去,你便知道了。”
傅淺言聞言神色淡淡,顧冷川的下一句話令她心慌。
“到時候,我希望你還在我身邊。”
傅淺言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這次回去之後,肯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且那件事情關乎到他們兩個之間的感情,更甚者,讓她再一次恨着他。
傅淺言不敢想,她將行李箱合上,轉過身子,對上顧冷川的眸子,想看出一絲一點的破綻,但是卻是徒勞。
登上飛機的一瞬間,傅淺言忽的開始心跳如雷,她手指不自覺的顫抖,額上冷汗直冒,顧冷川察覺到她的異樣,慌忙道:“怎麼了?”
傅淺言強忍住身體的不適,搖頭道:“沒什麼。”
顧冷川繃着臉,將她打橫抱起,直接下了飛機。傅淺言驚呼道:“做什麼?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
顧冷川不聽她的話,直接抱着她走出機場,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傅淺言擰眉不悅道:“顧冷川,你要做什麼?”
後者看了她一眼道:“帶你去醫院,你身體不適。”
傅淺言不留情的拆穿他的話:“我只是沒吃早飯有些頭暈而已,你是在逃避什麼?或者說,因爲什麼不敢讓我回國?”
顧冷川緊繃着臉,不願回答她這個問題,傅淺言這麼多天對於顧冷川瞞着自己的失望,在這一刻聚集爆發,她開始與他冷戰,印度尼西亞本地的司機,見兩人氣氛不對,不發一語的將車開到目的地,收了錢便離去。
傅淺言站在醫院的門前,不願踏進去,顧冷川眉宇間浮上一絲無奈道:“來都來了,進去看看吧。”
還有人將進醫院這件事,說的跟逛商場似的,傅淺言好笑的看着他,顧冷川自覺藉口很爛,他抿脣,將傅淺言拉着進了醫院。
傅淺言回想起來的時候,當初如果不進醫院,或許後來的事情也便不會那麼糟糕。
當看到那份懷孕報道的時候,傅淺言整個人呆愣在原地,顧冷川想要的事情終於發生了,而她卻充滿了迷茫與恐懼,她盯着那份報道,半晌道:“是不是查錯了?”
顧冷川眸子裡的笑意稍稍褪去,他道:“你是不是不想問我生孩子?”
傅淺言無言以對,她該怎麼回答,說她愛他,但是不想生孩子,是因爲那種連她自己都解釋不來的恐懼?呵,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理由。
傅淺言手不自覺的放在腹上,這種感覺很奇妙,肚子裡竟然有了一個新的生命,但是她的第一反應便是,將孩子拿了。
她被自己這麼狠心的想法嚇到,但是說實話,出了這個想法之外,她沒有任何的思路,甚至一丁點的喜悅也感受不到,顧冷川因爲她的那句話,一直面色不太好,傅淺言也不說話。
病房裡,醫生在一旁很是尷尬,各種知道懷孕後的反應,他都見過,但是這小兩口的淡然與尷尬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那醫生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道:“不知兩位有什麼打算?”
傅淺言反射性的想說出拿掉的話,卻在看到顧冷川的臉色時,將話嚥下,醫生走後,他走到傅淺言面前,像是她失憶剛醒那般,壓低了嗓音問她:“你剛纔是不是想說將孩子拿了?”
傅淺言抿脣不語,顧冷川神色更加陰鬱,他一字一句道:“這個孩子,你沒有權利決定生死,你傅淺言必須生下來。”
好長時間,顧冷川不曾用這樣的語氣對她說話,傅淺言微怔之後,自尊心又跑出來作祟,她冷聲道:“孩子在我身上,你以爲你能管得住我?”
顧冷川手捏住她的手腕,眸子裡充滿了血絲,他狠聲道:“傅淺言,不要逼我。”
傅淺言心中一痛,兩隻刺蝟,就算是蜷縮起來,互相取暖還是會互相傷害,他們明明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但是最後依然逃不過傷害兩字。
傅淺言感到一陣疲累,她將身子蜷縮起來,背對着顧冷川,不再言語。
顧冷川懊惱的手捏着眉心,他只不過是想用孩子來牽住她,只要她不離開,有沒有孩子都無所謂,但是國內的事情,她若是知道後定然會好不思索的離開自己,他只能將希望寄託在孩子身上,這是他最後的籌碼。
那天晚上,傅淺言在醫院住下,印度尼西亞的夜晚很美,只是看者卻無心欣賞,她站在窗前,聽着這座陌生城市的汽笛聲,心中的煩躁被擾的更加煩亂,她半撐着身子,將頭探出窗外,肚子抵在窗臺前,有些壓迫的疼。
她不知道怎麼發泄心中的煩悶,肚子裡的生命着實不是她想要的,一陣輕微的震動聲,使得傅淺言轉身,看着桌子上的手機,那是顧冷川的。
他似乎是去了樓下幫她做飯去,拋開一切不談,他對於自己真的是寵溺的無人能及,她耍脾性他也只是承受着,儘管兩人始終互相傷害,卻依舊無法捨棄。
傅淺言目光落在那屏幕已經暗了下去的手機上,猶豫良久,還是走了過去,顧冷川的手機並沒有設置密碼,傅淺言輕而易舉的打開,之後,她更願意他的手機設置了鎖,這樣起碼她可以不用那麼早的知道事實。
顧冷川回到病房的時候,傅淺言並不在房間,起初只是以爲她去了衛生間或者是其他地方,十分鐘後,他看到桌上被拿走的手機恍惚,心中閃過一絲強烈的慌亂,顧冷川衝出病房,到前臺詢問,得知傅淺言已經離開醫院的消息,除去怒火,更多的擔憂,在這異國的街頭,她一人能去哪兒?
印度尼西亞不比d市,想要找一個人,幾乎是大海撈針,顧冷川頭一次束手無策,他手煩躁的抓着頭髮,懊惱的蹲在地上,看起來着實狼狽。
放在d市,隨意一人看到顧冷川這副模樣都也驚訝,堂堂故事集團的總裁竟然也會有今天的一幕,但是在印度尼西亞,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誰也不是上帝的寵兒,一哭便會有萬人心疼。
顧冷川的身影在街頭蹲下,忽的眼前落了一雙白色的帆布鞋,他猛地站起身子,卻因爲用力過猛,險險栽倒在地,面前的傅淺言一身單薄的衣裳,看起來像是一個久經風霜的旅途歸人,顧冷川一把將她擁進懷裡,語氣沙啞:“我以爲你走了。”
像是孩子丟了媽媽那般,顧冷川的聲音聽起來無助極了,傅淺言輕輕的將他推開,語氣聽不出任何的情緒:“回國。”
短短的兩個字,顧冷川心中一痛,她終於還是知道那件事,瞞不了之後,面對的結果只有疏離。
輾轉反側之後,終於回國,傅淺言回到d市,與顧冷川在機場和平分手,兩人之間沒有爭吵,沒有寒暄,淡淡,幾乎連一句話也沒有,傅淺言拖着行李箱便往自己的公寓趕去,顧冷川沒有阻攔,只是眼睜睜看着傅淺言上了車之後,坐在機場的候機室裡,坐了整整一上午。
傅淺言回到公寓,將自己扔在牀上,閉着眼睛,良久之後,終於嚎啕出聲,門縫裡聚了許多天的報紙掉了下來,有一頁上面寫着。
【傅氏集團董事長因病離世,享年八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