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夜宵

手掌與手掌的相碰,陳肖白能夠感受到顧炎的掌心帶來的那份溫暖。他怔了怔,握緊了那隻手。

陳肖白不由猶豫起來,爲什麼每次在自己進退兩難之際總能被那隻大手包住感受他傳來的溫暖。

不知不覺間,似乎已經習慣了那份溫暖……

陳肖白是一個冷情之人,但卻並不無情。他覺得,也許這個拉着自己手的人比他以爲的還要重要幾分。

陸維的話不由在耳邊迴響:顧炎,顧氏集團四少,顧家的私生子,從小不被重視。十八歲進入娛樂圈,經過四年獨自打拼,二十二歲身價大漲,二十四歲一躍爲國內一線明星,二十六歲獲獎無數,二十八歲問鼎天王……

簡明的介紹,但是卻讓陳肖白不由困惑了。

他看了看顧炎的側面,英挺的五官,壯實的胸膛,高挑的身材,怎麼看怎麼陽光的形象。沒想到他居然是大家族的私生子。獨自打拼麼?陳肖白開始覺得鄭星琪的話也許有道理,自己其實並不瞭解真實的顧炎。

Gay吧的初見,意識不太清楚的他對顧炎並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後來,加入同一個劇組。看到身爲天王的顧炎對周圍的所有人竟然都是和顏悅色的樣子,絲毫沒有一點天王的架子,其實心裡對他是有幾分不屑的。他不喜歡應酬,也不喜歡說些無關痛癢的恭維之話,看到短短几天就和劇組人員打成一片的顧炎只覺得這個人有幾分虛僞。畢竟,一個人竟然能夠讓周圍的人都對他心生讚揚,這本來就是不正常的事情。要麼是他演技太好,要麼他真的是完美無瑕。可是,世界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是完美無瑕的。

不得不說的是,看到顧炎吻戲不斷NG,他心裡竟然有幾分歡欣,覺得這個人倒是有趣了一些。於是,他藉着釣魚的契機開導他。哪知,白天裡看起來完美的男人到了夜間竟有些迷糊。也是從那晚開始,陳肖白對顧炎產生了幾分好奇。

再到後來,自己和他的距離似乎越來越近。

趙家家宴的相陪,綜藝節目上的幫助,受傷時的細心照顧,無家可歸時的收留……

什麼時候起,他已經習慣了他的溫柔……

他隱隱覺得這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自己已經受過一次傷,一定不能重蹈覆轍。所以,他想遠離他。他擔心自己的心遲早會淪陷在這份溫柔中而不可自拔。

於是,他故意讓自己減少對他的在意。故意對他說“有些事情,一旦加入了算計,那便什麼都不是。”其實,他知道,顧炎之所以對自己有所隱瞞是因爲他了解他。自己那高傲而自卑的心,一定會拒絕那人的好意。

等自己察覺這一點時,竟然已經不知不覺依賴上有他陪伴的感覺了麼?

顧炎把陳肖白帶上自己的跑車,但是也不急着駕駛。

兩個人不知在想着什麼,竟沒有一個人打破這車裡的沉默。

陳肖白其實有很多話想跟顧炎說,但真正見面之後卻反而不知應該從哪裡開始說起。

正猶豫間,陳肖白卻很囧地聽到自己肚子張狂地叫了一聲。然後,他囧囧地意識到:好像……今天還沒吃晚飯……

車裡本來很安靜,所以陳肖白肚子的響聲顯得格外的響亮。

“餓了?”顧炎低沉的嗓音傳來,不慍不火的語氣讓人聽不出情緒。

“嗯……”

顧炎說了聲“繫好安全帶”後便駕着那黑色跑車往市裡的方向駛去。

已經將近十二點了,街上很少有行人,連車輛都很少見。

顧炎將車停在一個巷子外面,連墨鏡都不戴就下車了。

陳肖白對這一帶不太熟,也不知道顧炎將自己帶來這裡幹什麼,只好跟在顧炎身後慢慢走着。

巷子很深,走到巷子盡頭時陳肖白聞到一股香味,然後驚喜地發現深巷裡居然還有一家餛飩鋪子這麼晚開着門。

鋪子很小,大概最多隻能坐下五六個人的樣子。木質的餐檯,木質的門板,木質的桌椅,再加上那淡淡的燈光,倒是給這間小小的鋪子增添了幾分溫馨。

鋪子裡似乎沒有菜單,只有一個小黑板掛在餐檯上,上面用粉筆寫着----吃飽了,心暖了。總有適合你的那碗餛飩。

老闆是一個打扮樸素有點瘦弱的中年女人。她看到顧炎來了,也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驚喜,只是很平常地笑着跟顧炎打了個招呼,說道:“小炎有陣子沒來了啊。”

“是啊,我說這陣子怎麼吃什麼都不香呢,原來是沒能吃到王嬸的餛飩。”

顧炎似乎和老闆很熟的樣子,和店老闆調侃着。

王嬸假意拍了拍顧炎的腦袋,又笑着說道;“你小子越來越貧嘴了。這位是你朋友?”

陳肖白髮現顧炎似乎沒有介紹自己的打算,只好心裡腹誹了一番後又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對王嬸說道:“王嬸好,我是顧炎的室友陳肖白。”

聽到“室友”時,顧炎似乎微微側了頭,而王嬸則是閃過一絲詫異。

“肖白啊,好俊的小夥子。來來,和小炎先坐會兒,大嬸去給你們下餛飩。”邊說着,她就轉身往廚房走去了。

陳肖白和顧炎面對面靜靜坐着。

小鋪子裡竟然還放着輕緩的背景音樂。陳肖白覺得這首歌有一點耳熟,卻記不起叫什麼名字。

好幾次不經意間緊緊握着你的手寵愛着,

我已感覺到從今以後和你一起去描繪充滿希望的未來的情景,

爲你拭去過去的眼淚,

深深地連結我們倆的思念,

即使有時候找不到你,

但只要閉上眼睛就會浮現真實,

無論這個季節重來多少次。

很熟,到底在哪裡聽過呢……

陳肖白覺得腦中有什麼一閃而過,卻始終抓不住那一絲靈感。

“永恆,我們主演的《紅顏》主題曲。”似乎看出陳肖白在想什麼,顧炎喝了口茶,淡淡地說道。

“你唱得挺好聽的。”難怪這麼熟……

陳肖白覺得有些尷尬,握了握手裡的拳頭,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融爲一句話:“阿炎,回家吧。”

顧炎神色仍是淡淡的,只是把玩着手裡的茶杯,並不說話。

“我以爲你不會在意我回不回家。”

“沒有你的家,我住得不習慣。”陳肖白看着顧炎老實說道。

顧炎的面色有些鬆動,看了看陳肖白,才說道:“我記得有人曾經跟我說過,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不希望讓我產生困擾。”

陳肖白心裡腹誹着:你這人記性倒真好。

王嬸端着兩大碗餛飩放到兩人的桌上,又匆匆忙跑回了廚房。

看了眼餛飩,陳肖白才說道:“阿炎,這幾天我想了很多事情。過去的,現在的,將來的。我發現,也許我比我想象中要在意你。”

陳肖白頓了頓,正色道:“也許有些人、有些事情已經成爲我的習慣,但是我會慢慢戒掉。我向來很少朋友,所以我很珍惜生命中出現的一個個人。那天在片場鄭星琪跟我說我根本不瞭解真正的你。阿炎,我希望以後能夠更瞭解你……”

聽到陳肖白說的這番話,顧炎的雙眉間似乎舒展開許多。他終於對陳肖白露出重逢以來的第一個笑容,指了指裝着餛飩的大碗說道:“快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雖然不太清楚顧炎到底是怎麼想的,但陳肖白還是舀出一個餛飩吃起來。

吃起來應該是香菇鮮肉餡兒的,陳肖白心裡讚揚了一番,接着猛地又吃了幾個。他總覺得這家鋪子的餛飩和其他家的都不一樣。

雖然陳肖白吃不了辣,雖然這湯汁里加了很多辣椒,但是陳肖白還是很開心地大口吃着。沒辦法,他的肚子真的很餓了。

不知什麼時候,顧炎已經吃完了那一大碗餛飩。他擦了擦嘴巴,看着仍在拼搏的陳肖白說道:“王嬸的這個鋪子已經開了很多年了。我還是八歲的時候,就已經來這裡吃過餛飩。這麼多年來,這裡的味道始終沒怎麼變。”

陳肖白終於也吃完了。吃完餛飩之後的他現在最大的感覺就是----好爽!但是,好辣!

他也沒注意顧炎說了些什麼,趕緊一口氣喝了三大杯茶水,只覺得脣齒之間更辣了。

一邊哈着氣,一邊扇着風。陳肖白還是覺得嘴巴里和腦子裡都要爆炸了一樣。

“你吃不了辣?”顧炎彎了彎嘴角,好笑的看着陳肖白。

“辣……辣……太辣了……”陳肖白斷斷續續地說着,又繼續哈着氣。

“唔……”

陳肖白呆了……

因爲,顧炎居然坐到他旁邊抱着他吻了起來。

陳肖白感覺到顧炎將嘴裡的茶水餵給自己。他真的很辣,於是拼命地想奪下這能夠解他燃眉之急的水。顧炎的舌輕舔他的舌尖,溼溼的、涼涼的,這讓陳肖白覺得舌尖上的辣感消失了一些。脣齒之間的交纏,伴隨着陳肖白“怦怦”的心跳。

他有些貪戀這份舒服的感覺,他有些沉溺於這份清涼的觸感。

“哎喲,總算在廚房找到了我的髮夾。小炎啊,剛纔……”

感覺到王嬸的目光,陳肖白不由推了推面前的男人。

“咳咳……”

一直到陳肖白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了,顧炎這才放開他的脣。

“年輕真好,真好啊……”王嬸笑着說道。

在王嬸曖昧的目光下,陳肖白不由瞬間羞紅了臉。

“王嬸,你也很年輕呀。這些年你都沒怎麼變。”顧炎心情很好的樣子,也是笑着對王嬸回道。

“你小子,就是嘴貧。我都已經是年過半百的老太婆囉,哪兒能和你們年輕人比。”王嬸一邊戴上那個髮夾,一邊笑嘻嘻地說着。

陳肖白看出王嬸似乎很珍視這個桃木髮夾的樣子,不由以疑惑的目光看了眼顧炎。顧炎沒說什麼,只是湊近他耳邊溫柔地說:“有什麼話一會車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