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風平浪靜。無論是對於陳肖白、顧炎,抑或者是對於鄭星琪而言,都很風平浪靜。大家很有默契地對於那天在酒店套房裡的事情避而不談,而這種狀態一直持續到劇組殺青。因爲,殺青了,終於可以歇歇了,大家都很興奮。
紅顏殺青後回到家的第三天,陳肖白收到了一條短信,來自趙君臨的一條短信。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的事情,明天下午六點,希望你不要失約。
爲了讓趙君臨放過鄭星琪,陳肖白那天特意找了他,而趙君臨在陳肖白的頑固堅持下勉強同意放過鄭星琪,放過她的條件就是週五晚去趙家吃晚宴。
趙家啊,那個充滿着各種回憶的地方。歡樂的,悲傷的,孤獨的,溫暖的回憶,對於現在的自己來說卻都是無法觸碰的傷口。真的要去嗎?陳肖白猶豫了,他不確定明天有哪些人會出現在那個家,他不確定趙君臨這次請他吃晚宴的目的,他更加不確定的是自己應該以哪種心情前往曾經的家。
你TMD就是個膽小鬼!懦夫!放不下的傻瓜!
內心裡一個聲音出現,不停地叫囂着抽打着他。是啊,自己早就決定放下了,不是麼?爲什麼卻不敢去赴宴呢?只是一個普通的晚宴而已呀。
正想到這兒,他的手機再次響起。他心裡一慌,還是趕緊拿起手機看了那條短信。
星琪的事情謝謝你了,我會記着欠你的人情。----顧炎
原來那個號碼是顧炎的。陳肖白一邊存了顧炎的號,一邊給顧炎回了條短信----明天下午六點你有空嗎?
想着這樣問會不會被拒絕,於是,陳肖白又重新編輯了這條短信----明天下午六點有空嗎?還我人情的時候到了。
又看了兩遍確定無誤後,陳肖白才點了發送鍵。
扔下手機,陳肖白覺得自己有點可悲。更可悲的是,他無法阻止這種感覺在心底裡蔓延。
顧炎看了看手錶,五點了。想到跟陳肖白約好五點三十見面,收拾了一番後他便前往目的地了。
“來了?”穿着一件略帶英倫風的格子襯衣和卡其色休閒褲的陳肖白早已等候在門口了,一看到顧炎便向他笑了笑。
“嗯,去哪兒?”當陳肖白向他微笑時,顧炎心下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而他自己也說不清這種感覺到底是好是壞。只是覺得今天的陳肖白與以往都不太一樣。
“梧桐路三十號。”
“好。”
說完這話後,兩人皆是無語。爲了打破稍顯尷尬的氣氛,顧炎打開了車裡的收音機調到了音樂頻道。
音樂頻道放着一首國外樂團的輕音樂。舒緩而輕靈的音樂,正是顧炎喜歡的類型。
“謝謝你願意陪我來。”陳肖白突然開口。
“沒辦法,你現在可是我最大的債主。”顧炎笑着,以一副開玩笑的輕鬆口吻答道。
“你怎麼不問我今晚到底去哪兒?”陳肖白抿了抿嘴,而後問道。
“去了不就知道了。”顧炎將音樂聲調小了點兒,輕鬆說道。
本來還以爲陳肖白要多說些什麼,但陳肖白說完這話後卻又是沉默了片刻,過了一小會兒才道:“今晚,是要去趙君臨家。”
這次,輪到顧炎傻眼了。他突然有點後悔自己那麼輕率的決定。當初怎麼就那麼衝動什麼都沒問答應了陳肖白的呢。雖然不太清楚那兩人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兩人間有着貓膩是一定的。可是要說趙君臨和陳肖白是潛規則與被潛的關係的話也不太像,因爲印象中陳肖白不太會討好人,而他在趙君臨面前也很少刻意討好。
“你……如果不想去的話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或許是因爲顧炎長久沒有回答他,陳肖白覺得也許顧炎在後悔。昨天收到短信後產生的那種可悲感再一次向他襲來。
“答應了你的事,自然不會後悔。我只是在想要不要買些禮物帶去趙導家,畢竟是第一次去拜訪趙導。”或許是感覺到陳肖白語氣中透露出的一絲不同尋常的悲涼,顧炎馬上答道。
“不用,只是一場普通的家宴而已。”聽到顧炎的答覆,陳肖白似乎鬆了一口氣。
“嗯。”
大約二十分鐘的樣子,兩人終於到了陳肖白說的地址。
面前是一棟私家豪宅,磚紅色的複式樓。而院門口則貼着一個醒目的金黃色標牌----趙傢俬宅。
將車停好後,顧炎扣好自己西裝的扣子後便跟在陳肖白身後向門口走去。
“哎呀,小白來了呀。快,快進來吧!好久沒見面了我們都怪想你的。”一個穿着圍裙沒怎麼打扮卻頗爲清新的女子打開門。看到是陳肖白後便熱情地邀請他們進門。
小--白?顧炎抿了抿嘴,努力剋制住自己想笑的慾望,裝作一本正經的樣子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的,大廳裡並沒有別人,只有趙君臨靠在沙發上看着電視。知道陳肖白來了纔回了回頭看向他們進來的方向,淡淡地說了聲“來了啊”便沒再說什麼,似乎對於多出了一個人沒有絲毫的意外。
“君臨,還坐着幹什麼,趕緊給客人倒茶啊。小白的朋友也來了。”
看着趙君臨似乎真的打算站起身給他們倒水,顧炎不由心下詫異:真想不到在劇組一向說一不二頗具威嚴的趙導居然如此地……如此地順從這位女子的樣子……
女子也不閒着,一邊張羅着給他們換拖鞋,一邊又去廚房忙活起來。
一盤又一盤的菜端了上來。紅燒排骨、魚香肉絲、香菇燉雞、番茄雞蛋、小炒肉,放眼看去全都是些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顧炎的食慾立馬被勾了起來。要知道,自己好久都沒有見過這麼多的家常菜了啊。在劇組的時候要麼是吃些劇組的盒飯,要麼就是參與各種酒會宴席忙着各種應酬。
“來來,別客氣別客氣,快吃吧。菜冷了就不好吃了。”
拿起筷子正欲品嚐味道的顧炎卻突然發現身旁的陳肖白有點兒不對勁。好像從一進門開始陳肖白就沒說什麼話,再仔細向他看去發現他面色也比以前要蒼白了許多。他用手肘悄悄地頂了頂陳肖白,又低聲問:“你沒事吧?”
“小白,多吃點兒啊!你不是最愛吃這些菜的嗎?”一邊說着,她一邊忙着給陳肖白夾菜。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陳肖白猛的站起身,推開椅子向樓梯拐角走去。
他怎麼就知道洗手間在那個地方呢?看起來他對這個地方倒是挺熟的啊。一邊想着,顧炎一邊夾了個雞塊兒,細細咀嚼着。
女子看到離去的陳肖白,臉上露出一副失落的表情。而趙君臨今天的面色則是如往常一樣的沉穩。
忽而,女子又恢復如常,笑盈盈地對顧炎道:“瞧我,剛纔只顧着小白,倒是忘了這兒還有一位這麼出色的小白的朋友在這兒。您怎麼稱呼呢?”
“顧炎。”心下詫異,以自己的知名度國內很少有人不看他的影視作品吧……
“他是目前演藝圈最當紅的演員兼歌手。”似乎看出身旁女子的疑惑,趙君臨淡淡地對她解釋道。
“噢噢,我說呢,小炎的氣質看着就和平常人不一樣啊。”
小……炎……她看起來不比自己大吧?顧炎臉上一頭黑線。
“文雋一直在國外留學,最近纔回國,所以不太瞭解國內娛樂圈。”趙君臨說道。
“哦,沒事沒事,文雋小姐的廚藝這麼好真不像常年旅居國外的人呀。”顧炎笑着說道。
“我在國外一直在學着廚藝。”聽到他誇獎自己的廚藝,文雋的面上一紅,頗爲嬌羞的解釋道。
“難怪啊難怪。”顧炎乾笑幾聲,恍然大悟狀。
在席的幾人又就中國博大精深的幾大菜系討論了一番,不過也主要是文雋和顧炎聊得比較多,趙君臨只是偶爾搭上幾句話。
“說起來,肖白怎麼去了這麼久還不回來。”顧炎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說道。
剛說完,陳肖白就從洗手間走了出來,臉色比剛纔好了許多,只是眉目間卻隱約透露出一絲絲倦怠。
“小白。”
顧炎注意到陳肖白的臉色隨着文雋的這一聲“小白”又慘淡了些許。他忙站起身,向陳肖白招了招手,推了推身旁的椅子道:“肖白,快來吃吧。這些菜可真不錯。”
“嗯。”陳肖白對着他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默不作聲地吃着。
餐桌上的氣氛又緊張起來,趙君臨起身給陳肖白的碗裡盛了一碗湯,道:“沒胃口的話就喝點湯。”
陳肖白配合地喝了一口,笑着說:“前幾天感冒了沒什麼胃口,今天喝了這湯真是胃口大開啊。”
趙君臨又道:“只要你想,可以隨時回來……喝湯的。”
陳肖白沒有應聲,倒是文雋又忙迎合着說:“是啊,肖白,這本來就是我們的家,你的房間到現在還給你空着呢。”
“嗯,知道了。”陳肖白低着頭悶聲說道。
一頓飯就這樣結束了,飯後文雋又邀請他們留下來住一晚,顧炎捉摸着陳肖白估計不太願意便笑着婉拒了。
“先送你回家?”顧炎問坐在自己身旁的人。
“能不能……先陪我去上次那家酒吧?”
“好。”上次那家酒吧不就是自己第一次和他見面的那家gay吧嗎,這小子又想幹嘛。
“覺得那個家怎麼樣?”過了一會兒,陳肖白又問道。
“嗯,挺不錯的,雖然人不多,但是佈置得挺有家的味道。”
“家的味道?”
“門口處擺放着的一排拖鞋,家裡暖色系的地毯,牆上掛着的十字繡,當然最主要是文雋這個人讓人感覺很溫暖。”
“哦,這樣啊。”低低應了一聲,陳肖白便沒再說什麼了。
沒一會兒就到了那家gay吧,顧炎在車上找了副墨鏡和帽子後便陪着陳肖白一起走進了那家他其實不想再來第二次的酒吧。
“來個包間吧。”陳肖白向服務生亮了一張卡後,服務生便帶着他們到了一家VIP包間。
陳肖白一口氣點了很多酒,點完後又問顧炎要不要再點一些,顧炎忙揮了揮手道:“一會兒還要開車,你喝吧,我不喝了。”
“哦。”陳肖白也不再堅持。
平時的陳肖白話就不多,今天的陳肖白話更少了。特別是在去過趙家之後,他的一系列反應更是不一般。看今天的局面,他應該曾經在趙家住過,而且趙家還有他專屬的房間。而他似乎對文雋這人不太喜歡,因爲顧炎注意到每次文雋說話時陳肖白總會輕微地皺皺眉,特別是當她叫他“小白”的時候。不知爲什麼,一想到陳肖白被別人叫着“小白”,他就很想笑。說實話,這個名字真不太適合陳肖白,一提到小白顧炎就會想到蠟筆小新裡那隻傻傻的小狗,和氣質清冷的陳肖白真是搭不上調。
喝着喝着,陳肖白的話不由多了起來。看着面色酡紅嘿嘿傻笑的陳肖白,顧炎這纔想起貌似面前這人酒量不好酒品更差,上次喝醉了就沒少讓他煩心這次如果又醉了……
奪過陳肖白的酒杯,顧炎沉聲道:“少喝點兒吧,喝醉了就不好了。”
“醉?”陳肖白眯了眯那雙本就迷離的眼睛,又奪回酒杯道:“我怎麼可能會比你還醉得早呢?君臨哥,我的酒量可比你好多了。”
君臨……哥……?顧炎愣了愣,想着這人是真的醉了。
“你真的希望我回家嗎?可是我還有什麼理由回去呢?那個女人充滿了整個家,充滿了你的整顆心。她的味道無處不在,那個家怎麼可能還有我的位置呢?”猛的又喝了一大口洋酒,陳肖白抱着酒瓶蹲了下去,又不停地低喃着什麼。
“肖白……”見陳肖白沒有什麼反應,顧炎又試探性地對他道:“小白?”
聽到這熟悉的呼喚,陳肖白皺了皺眉,茫然地看向顧炎站立的方向,忽然猛的抱住顧炎低聲啜泣着。
哭聲雖不大,但顧炎卻感覺到那哭聲頗爲絕望,就像是掉入懸崖無人解救一般的絕望。他不由輕拍陳肖白的肩,柔聲道:“會好的,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