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她們就不心虛
奈奈沒生育過,還算年輕的時候對生育孩子也沒有多大的熱情。
小時候她因爲面相慈善被長輩理所當然派了個艱鉅的任務,就是在家裡逢年過節時負責帶好幾個表弟表妹,凡是不聽話者,掐之擰之,凡是打鬧着,罰之踹之。雖然表弟表妹總算聽話,可對孩子的恐懼感還是沒有減少。
真正開始有想生個孩子的念頭,是在她婚後的第三年,那時呂毅幾天都不着家,阿姨又早早的下班,空蕩蕩的房子放大了寂寞,她甚至無比期待一個孩子的到來,奈奈想:也許,養他/她會比養只貓狗費勁得多,但他/她會帶她很多事情做,多到,沒有時間再去想,爲什麼丈夫還不回來。
奈奈和雷勁滾牀單也不下十幾回了,一直採用防護措施。
奈奈和呂毅過了十年,同牀共枕七年,有時用,有時不用,卻一次都沒懷上。
雷勁冷不丁說到孩子問題,讓她心驚,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想生,不管爲什麼就是不想生。甚至心裡偷偷埋下個疑問,如果,她不孕,他還會要她嗎?
這個問題不合理,她知道。畢竟,情人孕不孕有什麼關係,只要老婆孕就好了。
也許,他也不在意。
那,他爲什麼總提生孩子的事?
吃飯的時候奈奈低頭想着,筷子伸了幾回都是挾些青菜辣椒,雷勁不耐要了一個小碗,他迅速的挾了些高營養的東西放在她面前說:“吃飯。”
奈奈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說:“爲什麼要生孩子?”
“沒爲什麼,想到哪說到哪。”雷勁一愣。
“我不想生。”奈奈突然有點沒信心,也許擔心是多餘的,但她總是覺得作爲情人生孩子沒保障,萬一將來和雷勁分了……孩子怎麼辦?
一想到這,心有點疼。
“你是不想和我生,還是不想生。”雷勁壓着火問。
如果是別人,這個問題奈奈可能連想都不會想,所以她乖乖的回答:“都不想。”
“唔。吃飯。”雷勁滿腔的火氣頓時滅了下來,沒再吱聲,把飯碗又推進了一點。
“你生氣了?”戰戰兢兢的奈奈當然不想得罪眼前的金主。
雷勁:“沒,吃飯。”
“你一定生氣了。”奈奈肯定的說。
“別廢話,我沒生氣。”雷勁再次說。
“那你笑一個。”奈奈執着到底。
雷勁盯着她,停頓很長時間,湊近了臉說:“秦奈奈,你放心,你就一輩子都不能生也沒關係。”
奈奈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也不一定不能生,這玩意都是說不準的事兒。”
“就是,我們還得多試驗。”雷勁一本正經的說。
奈奈無可奈何,只能紅着臉罵一句:“色狼。”
說到底奈奈還是對自己的身份沒信心。一個情人身份註定不是生育寶寶最好的保靠,可她又不可能指望雷勁娶她,懦弱的奈奈實在鼓不起勇氣做個單親媽媽,她的記憶中永遠是媽媽單獨領着她過日子,開店賣貨,上班下班,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拉着自己的手……如果孩子註定沒有父親,那麼她寧願不生。
可惜,她沒膽子把這些話告訴雷勁,不如就讓他誤以爲她不能生育吧,奈奈想
這天晚上奈奈明顯感覺到雷勁睡的很輕,她也在牀的另一頭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孩子並非是一個家庭的必須品,卻是他們之間再進一步的紐帶。
其實他們倆都知道。
她不想進,他自然也沒辦法進,於是,中間就隔了一堵牆,誰也說不準怎麼回事就陌生了一層。
有點,不舒服。
縱使雷勁千防萬防奈奈還是落了單,下班的時候他打電話給她,叮囑好了行程,纔出去應酬,結果奈奈下班的時候就看見一輛小迷你車停在售樓處門外。
車主她認識,也是奈奈最不想打交道的人。
維雅主動把車門推開朝她一招手:“秦奈奈,上來吧。”
奈奈又不傻,白了她一眼說:“不上,我回家走着就行了。”
極力控制自己情緒的維雅勉強笑着:“上次是我不對,我今天來是想找你說點事兒,要不,我們把車開到派出所門口談?”
說實話,維雅不撒潑的時候算是個聰慧的女人,大概是沾惹了愛情後都會變成極力保護家巢的禿鷲,來犯者必死,顧不得形象了。
畢竟,能像奈奈那樣走開的女人太少了。準確點說,是那麼笨的女人太少。
她也許是愛呂毅的,雖然爭奪的手段並不光彩,但畢竟還是得到了手。可是這樣得到手的男人,對她來說也是不安全的,因爲她知道有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所以小心翼翼草木皆兵,生怕被人再奪去了勝利的果實,這些拿愛情當無恥行爲藉口的女人們比大老婆還可憐,因爲,她們守的這個男人太危險,太不可靠。
她們心裡很清楚。
囂張只是虛張聲勢,更是在爲自己的心虛打氣,她們輸不起。
那麼她呢,輸得起嗎?
她們去了奈奈推薦的菜館,不爲什麼,只是奈奈覺得熟悉的環境會給自己說話多點底氣而已。點了四個菜,奈奈面前倆,維雅面前倆,中間隔着寬寬的一道溝。
“我來找你其實也沒什麼大事。”維雅習慣的撩了撩長髮,聲音很溫柔。
奈奈離婚的時候總在想,呂毅爲什麼能在她的身上找到快樂,久而不得。今天突然有點明白了,維雅這種女人不需要人哄,她自己會給自己找寬心丸,年輕時候的奈奈不懂得,所有的快樂必須由呂毅來製造,所有的寬慰也必須由呂毅來完成,所以他累,人累,心累。只有在維雅面前,他纔可以不用負責,纔可以不用承擔家的重任,纔可以真實的表現自己,過得舒坦。
男人天生就不愛承擔責任,被逼被迫的沒準能挺個十年八年,可真到有不必承擔責任的好事出現,誰不打破腦袋蜂擁而上?
於是就有了那麼至理名言,不是男人不出軌,只是條件不允許。
奈奈頓了一下說:“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不想和你一起多坐。”
維雅對奈奈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她以爲奈奈是綿羊,結果現在羊變成狼,她說:“呂毅和我分居了。”
奈奈愣了一下,隨即面無表情的說:“和我沒關係。”
“也許,其實我對這個也無所謂,只是我想知道對於一個想吃回頭草的男人,你不噁心嗎?”維雅笑出聲來。
奈奈在桌子下握緊拳頭:“你有資格問我嗎,我有必要和你交代嗎?”
“沒有。我只是好奇,很多人都說男人回心轉意是浪子回頭金不換,我只是想看看你有多麼賢惠而已。”維雅說完,笑眯眯的拿筷子夾了一塊送到奈奈碗裡。
奈奈臉色變了變,“你把呂毅怎麼了?”發
“好笑,我能把他怎麼了?不過就是他不和我玩了,我拿了一些錢當自己合理的青春損失費罷了。”維雅笑得甚是得意,“你知道振遠集團吧?那是我新東家,這邊倒了,我剛好去那邊。”
“你不是很愛呂毅的嗎?”奈奈無奈的問。
振遠是呂毅老對頭的公司,設計相同,競爭能力相同,甚至連承攬的工程也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時時刻刻提防被人泄露標底。
最近房地產這麼不景氣還被人露了標底,打擊一定不小,奈奈嘆氣,呂毅那個人這麼多年都是順風順水,從開始單幹到現在也從未受過什麼大風大浪,當然,離婚不算風浪,他也許當離婚只是一道方便之門,沒人拖累,更是如魚得水。
眼下被人撬了大項目,估計他的打擊肯定不小。
“我愛他,他不愛我,我幹嘛死拴在他身上?”維雅說了一句,眼淚差點掉下來,擤了一下鼻子望向窗外苦笑說:“當年我不做飯,他說我這是懂得生活。當年我喜歡梳妝打扮,他說這讓他倍兒有面子,當年我刷光他的信用卡,他說男人賺錢就是給女人花的,可現在,呵,全他媽的變了。在一起三年,他晚飯必須得我給熬粥,衣褲必須讓我給他熨燙,喝多了回來會吵着要水喝,抱着我就他媽的叫你的名字。這一切我都受夠了!憑什麼當我是黃臉婆,拿愛當使喚人的藉口就是王八蛋。”
奈奈冷靜的聽她囉嗦,心裡一陣冰涼。
不爲呂毅的下場感到難過,只是覺得自己的婚姻敗給這樣的愛情,真不值錢。
她一直埋頭不說話,直到最後才問:“你錯了,愛一個人會心甘情願給他做這些事。“
她的話可能觸碰到維雅的痛處,突然拍桌子站起來:“笑話,你愛當瑪麗亞沒人管,憑什麼我要對一個心裡沒有我的男人好?”
奈奈用筷子劃拉着面前的菜,沒吱聲。她不能言善道,她想說當初你不是瘋狂的愛那個男人嗎,都不管人家有沒有老婆也往身上爬,現在算什麼,愛情失效了?錯了,這不是愛情,愛情是不顧一切的付出,對於一個沒回應就放棄的女人,這句話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她懶得說給這個女人聽。
於是一聲長嘆:“幸好。”站起來,她在盤子旁押了二百塊錢,轉身走人。
“你說什麼幸好,幸好什麼?”維雅氣急敗壞的問,她受不了這個女人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只不過是自己昔日一個手下敗將,有什麼權利做出這麼淡然入水的假模樣?
沒錯,就是一個手下敗將,男人被搶了,家被佔了,最後自己玩膩了她的男人還甩掉了,她沒一個勝點。
可看着盤子旁邊押的錢,維雅心頭突然惱怒,她把筷子摔在地上,漸漸平靜後鼻子有點發酸。她慢慢用畫着漂亮指甲的手指掐着兩張紅色的票子,想笑又想哭。
這場不知道對錯的戰爭也許還沒結束,勝負原來如此清楚。
她從來都沒輸過,而自己從來都沒贏過。
是的,沒贏過。
因爲搶來的只是男人和愛情,失去了道德底線,失掉了愛人的心,也失掉了在夜裡能安枕的理由。
這就是爲什麼,抱着呂毅仍睡不安穩的原因。
原來,說什麼都是白搭,不屬於自己的就不該搶,愛上了也忍着,纔是個真正的,人的所爲。
因爲人和動物比,至少還有一層理智在那撐着。
沒什麼別的東西當藉口——
作者有話要說:
11點下火車,趕到家12點。兩個小時整理出來兩章,累頹了。
說我不管你們的,都去面壁思過,說我不守信用的,你和某城各捶自己一頓,至於始終相信某城的……,啥也不說了,接着看下一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