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收服

097 收服

到了晚間,長青親自將紅狐從泰國公府抱了回來。

顏箏細心地發現,紅狐受傷的爪子已經被人用鵝黃色的帕子精心包紮過了,她目光一暖,便對咸寧長公主的印象好上了幾分。

她笑着謝過長青,又問了些明日去校場需要注意的事項。

長青久在安烈侯身邊,對顏緘的心意揣摩個盡透,曉得這位二小姐在侯爺心裡的地位一日重過一日,哪敢怠慢分毫?

他細細地將一應事宜說了,臨走時,還善意地提了個醒,“西營校場在西山腳下,旁邊是個獵場,偶爾皇族子弟也會過去圍獵。”

時值十一月,皇城已經進入嚴寒,但好在綿綿不盡的雪期還未到來,貴族子弟想要狩獵,這時節正最合適,否則再冷一些,不只行動不便,積雪若是不化,那些獸物也都躲着不肯出來的。

不論顏緘對顏箏的天分有多麼得意,但她到底是個女孩子,還生得一副傾國傾城的臉面,這些皇室貴族的子弟中多有浮誇好色者,就算礙於顏箏的身份不敢輕舉妄動,但口舌之慾,已經足夠讓人生畏。

無論如何,總不是件好事。

顏箏目光微動,將備在懷中的一方紙箋遞了過去,“聽說你父親得了嚴重的足痹,這是我從古籍裡看到的泡腳方子,你拿過去讓司藥房的人看看,若是還用得就讓老人家試試吧。”

自從回到皇城,她便一心想要得到顏緘的重視,積善始於微末,投顏緘所好自然是頂頂重要的一件事,然而若能得到他身邊得用之人的支持,那顯然就會事半功倍。

長青身爲顏緘的長隨,沒有什麼人能夠比他更瞭解安烈侯的了。

顏箏便在他身上狠狠下了一番苦工。她瞭解到長青姓孟,年過二十卻不曾娶妻,家中只有老父一名,他父親孟叔,曾跟着老侯爺戎馬疆場,這足痹之症,也是戰場上落下的老毛病。

孟叔原也曾風光一時,後來不知道怎得愛上了酗酒鬧事,這才漸漸爲老侯爺不喜,丟了跟前的差事。家中積蓄一日比一日削薄,後來便只靠着老侯爺的餘恩,每月在府裡領些基本的米糧餬口度日。境況一度很不好。

直到這幾年長青重又得了重用,孟叔的境況纔好了一些。

他早已經戒了酒,可這足痹之症卻時常纏繞着他,這兩年來,幾乎臥牀不起。

長青謝過顏箏。他表情自然地接下方子,並沒有特別地感激,但眼神裡分明已經多了幾分柔軟。

這世間最令人歡喜的謝禮,大約並不會是沉重的金銀,而是在他爲老父的足痹困擾時,輕輕遞上來的一張良方。不論到底對病症有沒有顯著的療效,光衝着這片心,就足夠了。

荇草親自送了他出去。許久之後,才帶着兩抹緋紅進了來,“小姐,明日去校場,我能不能跟您一塊去?”

她的愛慕寫在臉上。甚至都不屑掩飾分毫。

顏箏先前還覺得這丫頭可惡,對荇草。她一直都是試探着用,幾乎談不上什麼信任,但現下在荇草臉上寫滿的坦率,倒讓她對這丫頭的惡感去了幾分。

她點了點頭,“嗯,明日你跟我去。”

角落裡,喬木的臉色便驟然有幾分晦暗。

顏箏轉頭過去,對着喬木說道,“我帶荇草出門,並不是因爲我偏心,她性子活潑一些,對皇城各家各府的事知道得也多一點,雖不夠你沉穩,但勝能打聽到消息。”

她微微一頓,“你爲人穩重,做事妥帖,有你在秀春園裡替我守着,我放心。”

喬木雙脣微動,半晌咬了咬脣,沉沉地點了點頭,“我曉得的。”

安烈侯顏緘要帶顏箏去校場射擊的事,不知道怎麼,一下子就都傳了開來,整個安烈侯府雖然表面平靜,但暗地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安烈侯夫人廖氏自不必說,她雖然親手打發了身邊的大丫頭杏花,但卻也曉得這件事與秀春園有關,活那麼大,一向都是她左右別人,何嘗有過這樣的憋屈?

又疑心顏緘故意擡舉這來歷不明的丫頭,是對這些日子她對顏箏打壓的回擊,心裡便格外不舒坦,想來想去,還是讓身邊的嬤嬤去將這消息透露給了幼子顏夕,教他纏着明日也要跟去。

長子陰鬱,次子懦弱,唯獨這五歲的幼子雖然嬌氣,卻還有些兒子的模樣。

顏緘心裡曉得,明日若是顏夕也跟着去,定然又要鬧出什麼幺蛾子來的,原想拒絕,可轉念一想,他可以不在乎顏箏和廖氏的關係如何,但顏夕和顏箏卻是正經的姐弟,再怎麼說,骨肉親情,總是要顧念的。

他囑託屬下要看好這頑劣的幼子,便也就罷了。

翌日晨起,顏箏便聽到這消息,她滿不在乎地笑笑,對廖夫人拿個五歲的孩子出來與自己爭寵有些不屑。

說實在的,她對內宅爭鬥並沒不熱衷,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還真的沒有放在心上,也不願意和廖夫人使這些心眼耍這些手段,在她看來,替自己身體的原主報仇,可並不在於這些口舌之爭,也不是爭一些蠅頭小利。

等她查明真相,若當初果真是廖夫人使詐,她定然不會輕易放過。

而不是和一個五歲的孩子爭寵。

荇草和喬木卻都是一副嚴正以待的模樣。

荇草想了想,還是提醒道,“小姐可千萬不要小看了三公子,他雖然年紀小,但胡作非爲的程度卻不輕,每回做錯了事,都有廖夫人庇護,侯府的丫頭小廝個個都敢怒不敢言,說他是侯府一霸,可絲毫不爲過。”

她頓了頓,“就怕廖夫人暗中囑咐了要他對小姐使壞,他到底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咱們防不勝防。”

顏箏皺了皺眉,她印象中的三叔倒不是這個樣子的,他謙恭有禮,爲人秉性頗有幾分祖父遺風。

他是安烈侯府的男人中,唯一一個在感情和家庭上有擔當有責任的男子,娶了三嬸之後,恩愛和諧,不只沒有納妾,連個通房也無,也從來不在外頭沾花惹草,更沒有聽說過有什麼風流韻事,是個立身正直,爲人清雅的男子。

她心想,假若顏夕當真是個惡霸一樣的男孩,從根裡爛透了的話,想來長大之後也不會突然變成個正人君子,如今頑劣,焉知又不是被寵溺過度,卻泯滅了善良純真的本性?

顏箏這樣想着,便搖了搖頭,“防人之心不可無,但三公子還是個孩子,咱們多留了個心眼便是,也不必這樣往壞了裡想他。”

用過些早膳,顏箏便去到了書院。

她人還沒有踏進書院,便被後方一個巨大的力量衝着往裡跌了兩步,所幸她扶住了棵樹,只是踉蹌了幾步,轉了兩圈,還不至於摔倒,但背後卻被撞得生疼。

還未發話,一個稚嫩的聲音竟然拍手笑道,“呀,陀螺,人肉陀螺!”

顏箏扶着樹幹擡頭望去,只見身前站了個一身勁裝披着狐裘的小子,因爲生得高大肥胖,看起來倒有六七歲模樣,個子差不多已到了她胸口,一張臉生得溜溜圓,像顆肥碩的肉丸子。

這就是廖氏在她身體的原主失蹤後所產下的孩子,安烈侯顏緘的幼子顏夕吧。

安烈侯顏緘聽到動靜從屋子裡出來,先是喝了一聲,“夕兒,你在做什麼?這是你姐姐!”

隨即上前將顏箏扶起,面色略帶幾分尷尬說道,“箏兒,夕兒也嚷嚷着要去,這孩子纏起人來鬧騰得很,若不帶他,府裡可得雞飛狗跳了。”

他忙又補充道,“我讓長青跟着他,另派幾個侍衛跟着,想來是無礙的。你怎麼樣,可有被他撞疼?”

廖夫人今日非要讓顏夕跟着,是存了搗亂的心思,顏緘又怎會不知道?

他不只痛恨幼子頑劣脾性,這孩子如今已經到了連他也不怕的地步,真正是不好管教得很。好幾次他都決意要痛打一番,好將顏夕這無法無天的性子扭轉過來,但每當此時,廖氏總是要死要活,各種威逼恐嚇,令他毫無辦法。

此時見顏夕剛開始就讓顏箏吃了虧,他面上盡是些無奈神色,又擔心接下來在校場會否又發生什麼出乎意料之事,也害怕顏箏會因爲說好了就他父女兩個射箭,卻又帶了顏夕去,而感到失望和不快。

誰料到顏箏卻絲毫沒有不高興的表情,她蹲下身子,輕柔地摸了摸顏夕的頭,柔聲說道,“夕兒,你還記得姐姐嗎?前些日子,我們有見過面的,還記得嗎?”

她從懷中取出個木片拼成的小馬,笑眯眯地遞了過去,“這小馬是姐姐親手做的,送給你做禮物,你喜歡嗎?”

肉糰子眼光一亮,伸手就將小木馬拿了過來,抱在懷中不撒手了。

但他傲嬌慣了,喜歡這個兩字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半晌訥訥憋出一句,“你會做小馬?還會做什麼?老虎會不會?我喜歡老虎……”

這句話一出,他身後隨侍的嬤嬤臉色便微微一沉,像是有些着急。

顏箏嘴角微微一翹,輕輕揉了揉肉糰子的額發,“你喜歡老虎?若你今日乖乖的,不搗亂,等回府姐姐就和你一起做木老虎啊。”

ps:

肉包子其實很可愛的,以後跟着姐姐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