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是個好下人,能在陳重器的王府裡主持一定的事務,說明他地位不低。雖然安爭確定他負責的只是王府外圍的一些不入流的人,可這樣的人最容易突破而且作用不小。陳重器不是一個莽夫,也不是一個白癡,他當然有自己用人的那一套辦法。然而他太忙了,接觸的人太多了,所以難免會有什麼疏漏。
想想看,陳重器那樣高度的人,每天接觸的都是什麼人?如果把他接觸的人羣分出三六九等的話,那麼他自己親自接觸的也不過是最高層次的那些人罷了。然而陳重器如果真的有大圖謀,那麼就不能只靠着上三等的那些人。上中下三個層次,最上面的層次當然是他自己來維持,中層靠的就是他的最得力也最信任的手下來維持,偶爾自己也會接見一些人來表示自己的重視。
至於最下面一個層次的,大部分都是江湖上的人,而且還是江湖上層次不高的人。雞鳴狗盜之輩,也要拉攏。因爲誰也不知道在什麼情況下會用到這些人,然而維持這些人,當然不需要陳重器親自出面,甚至連他手下得力的那些人都不必出面。只需要王府裡的那些下人負責聯絡就足夠了,隨隨便便拋出個什麼承諾,就足夠讓那些人爲之效力。
王九是個貪生怕死的,陳重器知道嗎?
未必知道,因爲王九在往上還有很多層面,層層之下,王九都接觸不到陳重器。
王九上面的人知道王九貪生怕死嗎?應該知道,但那個人也許認爲這不是什麼大事。
安爭給王九吃的是毒藥嗎?
當然不是,因爲安爭從來就沒有毒藥。
可是王九對安爭的話深信不疑,因爲那涉及到了他自己的生死。
所以只不過短短的幾分鐘之後,王九已經在爲安爭出謀劃策了。
“我曾經也是羲人。”
安爭坐在那看起來特別認真的說道:“我年少的時候,家裡出了些變故。而這個變故,就和明法司有直接關係。當時讓我家家破人亡的就是這個孫中平,我也是後來才查出來。當時我還小,我家人派忠僕將我送出大羲,逃亡北燕。在北燕十年,我才查出當年害死我一家人的兇手是誰。所以我和孫中平和明法司,有不共戴天之仇。”
安爭道:“我這次回來,第一的目的就是殺孫中平,不然你真的以爲我會爲了燕國而拼了命的想加入三道書院一院?”
安爭的話,真的有幾分可信。最起碼在王九看來,爲了燕國那樣一個疲敝弱小的國家萬里迢迢的跑到大羲來,就爲了希望極其渺茫的見到大羲聖皇一面,怎麼說都有些玄乎,不太可能。安爭的話說完之後,王九的疑慮有減少了一些。
安爭繼續說道:“我不是一個喜好濫殺無辜的人,我的仇人,我自然不會放過。但是其他人,和我無冤無仇,而且我日後留在大羲的話,你可能還能幫到我,我當然不會真的害你。我現在只是擔心你出賣我而已,那毒藥我早晚會被你解除。你我之間以後互相扶持,也對你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我幫你。我有什麼需要你幫忙的,你幫我。”
安爭微笑着說道:“對你對我,都是有利的。我猜,你也不希望一輩子在王府裡做個下人對吧。而且你手裡有資源,我相信王府交給了你一些事管理,比如江湖上一些上不了檯面的江湖客都是由你來接觸的對吧。我這個人比較冷靜,也比較實際,我幫你分析一下現在的情況。”
安爭看着王九說道:“第一,王府里人才濟濟,你想要在王府裡出頭,得到陳重器的重用,只怕很難吧?第二,你上面的人,是不會希望你出頭的,因爲你出頭就必然壓着他。第三,就算你在王府出頭,將來最大的好處是什麼?無非還是王爺的下人,他可能讓你平步青雲嗎?當然不可能,而且你地位不高,手裡有掌握着一些王府的秘密,我覺得,到最後你十之七八會被王府除掉。”
安爭越說,王九的臉色就越白。
安爭道:“所以,若是換作我的話,就不會滿足現在的生活,而是考慮別的。當然,先把王府的事做好,然後暗地裡發展自己的事,這纔是最正確的做法。你覺得我是一個廢物嗎?不是吧。我可以一天之內就從二院打到一院,然後一天之內打入金榜第九,爲什麼這樣做?也許你覺得我冒失,但這也是一種策略,這樣就會讓更多的人重視我。”
安爭的話,沒有任何瑕疵。
“將來我肯定是要留在大羲的,最不濟也是加入軍方。你我合作,將來我成功了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幫手。到時候,比你在王府做一輩子下人不好嗎?人總是要有追求的,你應該多往遠處看看。”
安爭伸手把王九扶起來:“明法司已經完蛋了,我很欣慰。但是孫中平不死,我心裡不痛快。”
王九連忙說道:“其實王府那邊也是想除掉孫中平的,但是這個人手裡有王府想要的一件東西,東西到手之前王府暫時不願意動他。”
“什麼東西?”
安爭湊近了說道:“如果能爲咱們所用,幹嘛非要交給王府?殺了孫中平,得到孫中平的東西,對你我來說不是更好嗎?”
王九道:“具體我也不知道,只是上面的人交代說,那件東西是明法司的,是孫中平離開明法司的時候偷出來的。應該是很重要的一件東西,不然也不會讓王府這麼在意。”
他沉思了一會兒後說道:“杜公子,我覺得你剛纔說的話特別有道理。老輩人說,寧做雞頭不做鳳尾。我在王府裡再怎麼混也不可能爬到那些人上面去,還不如在外面做出一番成就。”
安爭道:“你別急,你先留在王府裡。畢竟那是金陵城裡消息最快的地方之一,你留在王府裡,也能知道朝廷裡的大事。咱們互相配合,到時候更容易做成大事。”
王九連忙點頭:“其實殺孫中平倒是不難,孫中平表面上看起來從沒有離開過一院,但實則每週都會離開一次,只不過每週都是我負責爲他安排的,很隱秘。這個人最是好色,而且有一個固定的情婦就住在東陽大街上,距離這裡走路大概需要半個小時左右。”
安爭:“看來你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王九湊近了說道:“孫中平這個人其實膽子很小,您想必也知道,膽子小的人在某些方面也未必強。所以他一直在讓我幫忙找藥,每次都會吃藥。”
安爭笑了起來:“你的意思是,在藥物的劑量上做個手腳?”
王九:“這是最簡單的法子,而且不容易被人查出來。若是成功的話,王府那邊也不會追究我什麼責任。”
安爭:“但是你要把握好,在孫中平臨死之前,咱們還要問清楚那件東西是什麼。”
王九拍了拍胸脯:“你放心!”
安爭從隨身的空間法器裡取出來一塊大概十斤沉重的金品靈石遞給王九:“咱們也別說什麼約定,那都是沒什麼實際意義的東西。這點小禮物算是我送給你的,以後你幫我,這樣的東西就少不了。咱們互相合作,以後還會有更多好處。”
雖然王九是王府裡的人,可是那十斤重的金品靈石價值足夠讓他心中無比的震撼了。王九顫抖着雙手將那金品靈石接過來,幾乎都要哭了。
安爭把王九送出書院,腦子裡想的都是這個孫中平能有什麼東西在他手裡握着?自己在明法司的時候對孫中平並不是特別重用,只是一個組帥而已,手裡不應該接觸到足以往王府爲之動容的秘密纔對。
況且,明法司有什麼秘密,難道安爭還不知道嗎?
後半夜安爭都沒有睡着,腦子裡想的都是這方面的事。直到天快亮的時候安爭才突然想起來一件事,這件事已經過去的太久,而且後來因爲執行起來有些難度就一直擱置了。
明法司未來計劃
那是陳重器接觸安爭的那一年,陳重器提出來的。當時陳重器對安爭說,以安爭的爲人行事很容易得罪人。哪怕就是明法司內部,對安爭有意見和牴觸之心的人也不少。所以安爭要想維護秩序,就必須有自己的力量。當時陳重器提出來的,就是明法司未來計劃。
由安爭的手下在明法司內外發覺可造之材,都是一些青年才俊,然後集中起來進行訓練。這支隊伍就是安爭的直屬力量,做起事來自然直接方便。但是後來因爲安爭忽然醒悟,這件事非常危險。表面上聽起來很不錯,但實際上是犯了朝廷的大忌。一旦傳揚出去的話,那就是結黨營私,培植私人力量。所以這件事後來安爭放棄了,陳重器提過幾次安爭也都拒絕了。
現在看來,陳重器還在一直暗地裡做這件事,只不過交給了明法司裡的其他人。但是現在這個秘密,落在了孫中平手裡。如果真的是安爭推測的這樣,那可是一羣未來的國之棟樑。如果都交給陳重器的話,將來就有可能都成爲歷史的罪人,而且對那些年輕人來說太不公平了。他們也許一直幫陳重器做事,都不知道那是陳重器安排的,還以爲是明法司給他們的任務。
想到這安爭背脊上就一陣陣的發涼,這件事必須阻止。
而且如果真的存在這樣一羣人,必須送走。一旦讓大羲聖皇陳無諾知道的話,那麼不管這些年輕人有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大羲的事,陳無諾都不會留下他們。
這些人,都是未來。
安爭越想約後怕,所以立刻起身離開了書院。他和王九約定了怎麼暗中聯絡,安爭要想避開明法司的監視也不是什麼難事。兩個人再次見面,約好了儘快除掉孫中平。如果不能救出那些人,那麼就只能讓那些人消失。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兒,他們纔是最安全的。
王九這個人當然也不能留,這樣的人手裡永遠都不會乾淨。
約好了之後安爭又急着趕回書院,因爲還有一次一次的挑戰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