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是大羲明法司的首座,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比他生熟悉明法司,那就只能是明法司的開創者......時至今日,提到明法司,人們都會想到方爭這個名字,方爭就是明法司的名片,似乎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達到這種程度。
哪怕是開創者也一樣,那是一個早已經被遺忘的人。不管是誰提起來,說明法司都會想到是聖皇陳無諾授意建立,方爭發揚光大。那個人是誰?誰還記得?誰又知道?
安爭知道,但是安爭不知道他就在城裡。
這是烽火連城,是流放之地,是罪惡之城。這裡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和明法司的開創者聯繫在一起,兩者是對立的,是不能共融的。所以一個天南,一個地北。
爆炸的的第一聲響起來之後,沒多久第二聲就開始了,接二連三。福北人的執行效率很高,畢竟那是虎賁的副將,虎賁士兵,是大羲精銳之中的精銳,百萬大軍之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三千人而已。這些人的戰鬥力,遠比那些兇徒要強大。而且他們紀律嚴明,執行果決,況且還有那巨大的誘惑力在,一個個都不敢鬆懈。
那誘惑不僅僅是安爭說的不管搶到多少東西都歸他們,最主要的是名聲......五百破十萬,那是必將寫進史書的一戰,而且將會大書特書。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都可能留在大羲的史冊上。他們每一個的家族,都會因此而倍感驕傲。
有了這樣的戰紀這樣的履歷,她們以後在軍中的升遷將會無比的順暢。他們將會成爲大羲百萬士兵之中的最耀眼奪目之人,是大羲軍人的榮耀。他們會被成爲軍神,不管是走到哪裡,都會受到其他軍人的尊敬。
十個靈法雷,徹底把烽火連城搞亂了。
緊跟着就是吶喊聲響起來,仿似有至少一萬精銳殺進了烽火連城裡一樣。按照安爭的指示,這十個小組開始往一起聚集,一路上不斷的放火,不斷的吶喊,到處都是火光,到處都是亂竄的兇徒。
人多則聲勢大,這毋庸置疑。但人多的壞處就是,一個人慫了可能影響很多人,尤其是這樣一羣人。他們成羣結隊的時候看起來好像天下無敵,但真要是膽子破了,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別忘了,其中絕大部分是被大羲鎮壓在這的。
五十個人一個小組的虎賁騎兵,沒有了自己的坐騎,這並不是他們擅長的打法。他們最強大的戰力是發揮在戰場上的,而不是街道中。若是在大街上騎兵衝鋒,會被人射成篩子,隨便被堵住打成肉泥。然而這一刻,他們沒有人覺得憋屈,縱然沒有了座下的妖獸,他們卻依然放肆的殺人。
相對於烽火連城裡的人數來說,五百人,真的太少了。可偏偏就這樣,五十個人殺了一路匯合,居然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們正面交鋒!
安爭知道,輪到自己了。
那些虎賁騎兵再精銳,也不是真正的修行高手的對手。
他緩緩的漂浮起來,如同神靈。
是啊,他對曲流兮發誓了,不會隨隨便便再出手。但此時此刻,他不可能不出手。
非但出手,還要以一種超絕的姿態出手,讓那些自己還沒有來得及去找他們的人知道,他回來了。安爭之前一直都不希望別人知道他的存在,最起碼不想讓大羲的人知道,但是這一刻,安爭的想法變了。
讓那些心裡有鬼的人膽戰心驚去吧,而安爭從這一刻開始,要讓索命人這三個字成爲很多人心裡的噩夢。
【神雷天徵】
安爭非但動了,而且一動則天下動。
神雷天徵,在世人皆知明法司首座已經死去之後,第一次這樣正大光明的出現在那麼多修行者面前。他如同一尊從天宮降臨的真神,漂浮在半空之中,雙臂張開,整個人散發出紫色的光芒。
在安爭的背後,出現了一輪紫色的太陽。
一瞬間,幾乎整個烽火連城都被紫光籠罩。哪怕是驚恐的胡亂逃命的人,都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往天空上看。看到了那紫日之下淡淡的人影,那光輝,可比肩昊天之日。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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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雷,動天下。
密集如雨的紫電從天空之中轟擊下來,那是安爭成爲大滿境高手之後的第一次使用這樣的超禁術。一道一道的天雷,象徵着毀滅。紫電鋪天蓋地而來,落地之後,房屋,街道,樹木,全都被摧毀。大地上裂開了一條一條的口子,碎裂的石塊擠壓着翻滾着,裡面夾雜着人的屍體。
福北人是按照安爭的指示去做的,所以避開了安爭神雷天徵的覆蓋範圍。他們回頭望着天穹上垂落下來的紫電,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震撼之色。
“那是......神蹟嗎?”
有人喃喃自語。
福北人的臉色很難看,因爲他認識那是什麼,雖然沒有見過,但是不止一次聽人提到過,曾經站在小天境巔峰的那個人,使用超禁術的時候是何等的恐怖。那場面,如同末世來臨。
一羣兇徒眼睜睜的看着那數不清的紫電從天空上垂落下來,如同無法形容出來的巨大瀑布一樣,每個人都嚇破了膽子。他們開始奔逃,希望可以逃出去,但是無濟於事。當紫電落地的那一刻,所有人奔跑着的身影都被虛化了,然後變成了灰燼。
遠處的人被雷電掃中,成了焦黑的屍體,近處的人,連屍體都沒能留下。
城牆上,看到神雷天徵的老者臉色慘白,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他......還活着?”
老兵顫巍巍的站起來,想啓動那足以毀滅一座城的大陣,可是無論如何,他的手就是按不下去。旁邊一直同樣蒼老的手伸過來,抓住了他的手,但是依然穩定不下來。
“就算他活着,你有什麼可怕的?”
老婦人臉色有些不悅:“他不過是你的後背,竊居了你的位置,對你來說,他纔是你的仇人。”
“他不是。”
老兵搖了搖頭:“他是另外一個我.......”
老婦人的臉色變了變,握住老兵的手慢慢的抽了回去:“所以,當初選擇了我,你覺得錯了?現在......後悔了嗎?”
“不,我從不後悔。”
老兵抓住老婦人的手:“當初選擇了你而不是明法司,我從來沒有後悔過。你應該知道,我是一個一旦做了決定就絕不會後悔的人。當初陛下讓我創造明法司,我創造了,我知道我的一半留在了那,但那一半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讓我創造流放之地,我在這裡遇到了你。”
老婦人的眼眶溼潤了:“可是這些年,我待你不好。”
老兵笑了笑:“你在我身邊,便是對我最好的事了。但.......”
他看了一眼那大陣的樞紐機關:“我做不到,因爲在我看到神雷天徵的那一刻,我以爲自己失去的另一半回來了。”
老婦人從後面抱着老兵:“我知道,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擔心的,正是那部分你回來之後會不要我了。你當初身爲明法司首座,爲了破案,爲了剷除邪惡,自己進入的太多了,所以漸漸分裂。可是我不管,我喜歡的就是你,不管你如何分裂,你都是我要守着一輩子的人。”
“是啊......”
老兵笑了笑,如年輕時候一樣轉過身,抱着老婦人的腦袋在額頭上吻了一下。
“我和你沒過夠呢,咱們一起去另外一個世界吧。”
老婦人點了點頭:“都聽你的,你半輩子都聽我的,這次我聽你的。我知道攔不住你了,你看到神雷天徵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那一部分失去的你,就會覺醒。”
“是啊,神雷天徵......方爭就是有那樣的力量。”
老兵站起來:“等我一會兒,我去見見他。”
老婦人看了老兵一眼,又看了看那陣眼樞紐,最終還是一聲長嘆。
明法司之中,因爲想破案,想抓到兇手,已經到了走火入魔地步,不惜自己去體會那些惡人的生活的人,安爭手下的石磊絕不是第一個,而是他。他太想做事了,太想讓明法司的名聲響徹天際,但是他入魔了。
他走向安爭的時候,想到了當初離開金陵城的時候陳無諾對他說的話。
“我不殺你,因爲你身上有不死之功。你創造了明法司,懲治的惡人數量之多,連你自己都記不住了吧,但我幫你記着呢......從我讓你建立明法司開始,到現在爲止,你一共抓了一千二百六十八個人,殺了七二十三個,這些人被抓被押被殺,都是你的功勞,不可磨滅。所以朕不能殺你,殺你朕心裡太疼了些。”
“朕給你一個地方,創造一個流放之地,把你抓了的人都帶去。還是依着你,該殺的殺,該關押的關押。若是你有朝一日想不明白了,覺得控制不住自己了,來找朕,朕幫你解決。”
是啊,流放之地就是這樣來的。
是啊,明法司就是那樣來的。
但是他沒有回去,因爲他迷失了。漸漸地他完全被自己入魔的那一部分控制,變成了另外一個他,這流放之地最惡最惡的那個人,卻結識了自己一生的摯愛。可是,他覺醒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和她都該死。
他慢慢的升起來,朝着安爭所在的方向。
天空之中,安爭看到了那個老人朝着自己飄過來。安爭沒有見過他,因爲安爭不是緊跟着繼任爲明法司首座的。但是看到那老者的第一眼,安爭就有一種感覺,似乎很明確的知道了他的身份。
老者漂浮在半空之中,看着安爭,眼神柔和仁慈。
“你很好。”
他說。
安爭點頭:“多謝,你曾經很好。”
老者苦笑:“是啊,曾經很好。我有一陣子特別害怕,害怕明法司的人都變成我這樣,直到我知道你成了明法司的首座。那個時候,是我神智殘存的最後一刻了。後來我腦子裡就被一個念頭佔據......我開創了明法司,我殺了那麼多惡人,抓了那麼多惡人,爲什麼我最後成了惡人?這念頭,讓我成了另外一個人。”
他看着下面的殘缺不全,那人間地獄:“真的很好,你讓我見識了,你曾經說過的......以大凶行大善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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