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機穿越者的悠閒都市 277 謀
鄧艾的境地,比劉焉要麻煩很多。
人非聖賢,每個人都有缺點,劉備也不例外。
想當年,東吳搞死了關二爺,劉備怒火攻心,率蜀國幾十萬大軍東征,這無疑是三國曆史後期的一個最爲關鍵的轉折點。
當時蜀國正是值巔峰,本是顛覆魏國根基的最好時刻。
諸葛亮苦苦相勸,要以大局爲先,不要與東吳交戰,可劉備喪了二爺簡直比喪子還要痛苦,此時已是毛都聽不進去,只一路向東,紮營在林中。
劉備此行沒能正確地看待自己的戰術能力,幾十萬大軍就此被陸遜一把火燒個精光。
好容易親自指揮打仗,便葬送了如此多的性命,關羽張飛皆已身死,劉備也是心如死灰,在白帝城積怨而終。
從此,蜀國踏上了防守反擊以及猥瑣試探的不歸路。
這就是劉備的唯一弱點,腹黑,記仇,丫一定是天蠍座的。
同樣地,他也不會放過當年滅蜀的仇人鄧艾。
這無疑讓鄧艾沒了選擇,被兩面夾擊,一方要自己的命,一方要自己的城。
這也是三國的一個基礎局面,逼人逼得太緊,等於將他推向了第三者的懷抱。
陶謙被逼得緊了,投了劉備;劉表被逼得緊了,投的劉備;馬超被逼得緊了,投的劉備;當然劉備自己也不老實,他被逼得緊了,也投過曹操和袁紹。
性格的缺陷鑄就了現在的局面。諸葛軍師勸不住主公,只得動用外交手段,轉移南蠻軍的注意力,拋出成都,以及“停戰”這塊糕點,爭取安安心心地取了江州,進可取益州。退可受荊州要害。
可這一切,都被熟讀三國史的王語嫣大軍師破解了。
江州議事廳中,鄧艾率着手下衆將與花軍師相望。雙方都不言語,也無需言語。
鄧艾年過四旬,雙鬢已然半百。眼神雖然老辣,卻總有種說不出的滄桑與淒涼。
“花軍師,請用茶。”鄧艾擡臂,以表尊重,他已經深深地知道,這個南蠻不再是想象中的南蠻,文明成都甚至超越魏國。
“謝。”語嫣也給足了他面子,舉杯共飲。
而後她靜靜放下茶杯,幽幽問道:“鄧將軍,很不甘心吧。”
“……”鄧艾呆了半晌。而後苦笑地搖搖頭,“不甘心。當時洞察到建寧空虛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沒能在南蠻前將其拿下,錯過了唯一的機會。”
語嫣掩面笑道:“鄧將軍真是坦誠。”
鄧艾也隨之乾笑。
“不過我問的不是現在。”語嫣輕輕道。“是原來。”
“原來麼……”鄧艾閉目沉思,想着當年的事情。
語嫣的聲音甜美輕柔,有一種母性的慈愛。
“鄧將軍你生於亂世,自幼喪父,無依無靠,惟獨好學。青年時終是謀到了典農校尉的官職。可當地縣長欺你口吃,發配你做一守稻草的小吏。即便如此,你仍是鍥而不捨,守稻草的閒暇不忘勘察山路地形,鑽研兵法,遭道別人的譏笑也不介意。”
“就這樣,二十年過去了,你也僅僅升到了典農功曹,負責屯田的事宜。終有一日,你去洛陽稟報農耕事宜,有機會見到了司馬懿,他賞識你的才華,纔開始一路提拔。”
“之後,你用多年的農耕經驗改善魏國的內政,引渠灌田,大行軍屯,十年間,魏國這臺龐大的機器能夠飛速運轉,魏國能常年沒有水害,糧產驚人,都離不開鄧將軍的努力。”
鄧艾微微一嘆,搖頭道:“都是過去的事了。”
語嫣卻是不急不躁,繼續輕柔地,小心翼翼地,像掀開一副精緻的畫卷一樣,揭開那些塵封的往事。
“再之後,鄧將軍逐匈奴,戰姜維,渡陰平,取成都,立下了赫赫戰功,不亞於司馬氏的戰功。”
“取了西蜀後,鄧將軍愛民如子,勤勉內政,可鄧將軍已功高蓋主,虎踞寶地,在主公的猜疑與司馬氏的誣陷下,終是被定了罪,發配至西域,途中與家人……被刺客所殺……”
“後人雲——赫赫皇魏,時生寶臣。忠衛社稷,志靜煙塵。蕩平巴蜀,恢廟鹹秦。英銳不泯,激後之人……”
“夠了。”
不知何時,鄧艾已是老淚縱橫,閉目仰天,說不出的悲涼。
“我居功自傲,被人所害,是罪有應得……”鄧艾默默哽咽起來,“可吾妻子兒孫……何錯之有?!我一生造福了百姓,造福了魏國,卻惟獨害了家人啊……”
鄧艾不住捶着胸口。
“父親……”鄧艾之子鄧忠也是哀嘆連連,過去攙扶老父,“父親,沒人怪你,父親忠心爲國,後史可鑑,惟獨司馬氏卑鄙,害了父親。兒子若是能多活些時日,必當斬了司馬氏的狗頭,掛在洛陽城上七天七夜!!”
鄧艾搖頭,不住地搖頭:“兒啊,你要珍惜現在的時光,切不可急功近利。”
此時,忽聞一聲大笑,語嫣的聲音一反常態地激昂了起來。
“爲何不可急功近利?!”語嫣盯着鄧忠質問道,“鄧小將軍,當時與蜀國大將姜維大戰,險些取勝,你的才能絲毫不遜於姜郎,只可惜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可甘心?”
“我……”鄧忠渾身一個激靈,自己還未來得及施展才華,便被人所殺,英年早逝,豈能甘心。
“我不甘心。”鄧忠攥着拳頭,眼眶也泛出了不甘的淚水,“時間……我的時間太少……”
父子二人均有曠世之才,只是生不逢時,才終成悲劇。
鄧艾手下衆將也是羣情激奮。又是遺憾,又是不甘。
語嫣見大勢已定,舉手間抽出了祝融王的文書。
“鄧將軍父子曠世英才,祝融氏欽佩不已,此番踏入江州,只是驅逐劉備小兒,並無冒犯鄧將軍之意。望將來與鄧將軍永世結好,共拒西蜀。”
鄧家帳下一片大驚,一時間有些難以反映。
鄧艾癡癡問道:“祝融王……不是來奪我江州的?”
語嫣搖搖頭:“恰恰相反。祝融王是來救江州的。”
衆將呆立半晌,突兒響起了徹天的吶喊。
他們本以爲江州已是死局,鹿死誰手只是時間問題。可這時祝融王竟獻上了軍師。報以善意,實是天大的喜訊。
鄧艾父子也是面面相覷,面色上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鄧艾本人自然能看得長遠些,此時沒有被這個糖衣炮彈迷昏頭腦。
大家都是以爭霸天下爲己任,不可能學雷鋒做好事。
祝融王此舉,無異於收買人心而已,南蠻與劉備的大戰不可避免,在戰前先拉攏到了江州一方,自是好事。
再看遠些,如果這一波江州頂住了。南蠻也並未奪江州,那麼之後……
江州就成爲了劉備與南蠻的中間地帶,成爲了南蠻的一座壁壘,勢必抵擋劉備一波又一波的攻勢,已再無爭霸之力。
說的再感人。也不過是利用而已。
可鄧艾不知爲什麼,明知是被利用,心下卻是很舒服,很泰然。
也許這就是魅力,花軍師的魅力。
她精緻地撥開鄧艾的過往,回味他的一生。像是母親在撫摸孩子的臉頰,而後突然話鋒一轉,像父親一樣吶喊着鼓勵他:“衝上去,別怕,我在!”
鄧艾與兒子對視一眼,二人意已絕。
鄧艾踏上前去,泰然躬身行禮:“江州鄧艾,願向祝融王稱臣。”
此舉,衆將並無太多差異,只是順水推舟的一句話,這樣大家面子都好過。
語嫣顯然早已料到此了,鄧艾是聰明人,自然會做出聰明的選擇。
她長袖一灑,揮出了祝融王的第二紙文書。
“本王封鄧艾爲忠義校尉,鄧忠將軍爲奮威校尉。從今往後,鄧將軍所取之城,皆由鄧將軍自治,本王絲毫不干涉。”
衆將又是大驚。
自治,這可是了不得的權力了,相當於分封諸侯了。
古往今來,納降的將領從來都是被髮配到小地方的,祝融王竟敢讓鄧艾坐擁江州自治,還承諾往後攻掠的疆土都歸鄧艾管轄。
如此的草率……或者說是信任,古今少有。
語嫣宣佈完祝融王的文書,鄧家父子還在驚愕中,緩不回神來。
她又轉化爲母性神態,柔聲道:“鄧將軍,我主公認可了你的忠義。忠義之士,就該有忠義之權,惟獨對鄧將軍,主公不會有一絲一毫的猜疑,即便將來鄧將軍取了洛陽,主公也不會收回成命。此文書已昭告天下,天下英雄皆可見證主公的信任,與鄧將軍你的忠義。”
“鄧某……”鄧艾已是感激涕零,無以言表,“鄧某自當死守江州,一生只忠於祝融王一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忠義,是擊潰鄧艾心理防線的最終武器。
爭霸天下,這條路不是鄧艾的。
這一次,他要讓天下英雄看到,鄧艾究竟是野心獨大,還是忠心不二,要親自了解曹魏,了結司馬氏,讓他們爲血債血償。
“父親……”鄧忠與鄧艾緊緊相擁。
從死境到生門,從絕望到希望僅僅一時之間。
一瞬之後,江州改旗,一個大大的“祝”字大旗迎風飄揚。
約莫半個時辰後,成都大權很快更迭,大旗亦然換爲了祝融氏。
天下英雄爲之驚歎。
一個時辰間,取了西蜀二城,這到底是怎樣的兵力,抑或是怎樣的策略才能做到?
唯一的四城之主,就此誕生。
江州之北,張飛率領的軍隊正徐徐退回。
祝融王的豺狼虎豹也剛好從山路殺出。
她望着“張”字大旗,很是不老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