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可惡、可惡……這麼大的事,阿濤只找了肉球和志峰商量,卻將他像個外人一樣排除在外,最後得到消息,居然還是從志峰狗嘴裡吐出來的——工商局的人頻頻來襲,上到公司總裁,下到車間工人,人人都處於警備狀態,唯有他還混沌不堪,根本分不清問題孰輕孰重。
直到有個員工因不小心將一箱貨物壓到黃線標記的安全線上,恰好被安檢人員撞見後勒令停廠整頓一個星期,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偏偏燕子那邊亦不停歇地給自己找相親的對象,連院長都親自打電話來做思想動員工作,向他懇切地分析現在中國男女比例嚴重失衡的狀況,男性光棍多達一千五百萬,現在有條件娶個老婆,就應該儘快娶一個。
女人不夠分配,還有男人呢,有什麼可擔心的,但這種話只能爛在肚子裡,要是被院長知道了,非得當場氣昏過去。
阿濤和肉球天天奔波於工商局和公司之間,繳了一筆數目不小的‘罰款’之後,工廠纔再度能夠開工,落下的這幾天進度全要在年前趕出來,他們忙於分派各部門員工找臨時工,或給客戶打電話拖延交貨時間,或是和工商局打交道——一個個忙的焦頭爛額。
停廠對設計部沒什麼影響,阿濤趁這幾天,索性給他們全部放了假,該回家過年的回家過年,要留在公司過年的亦不用來上班,自由分配時間。
但,看到忙的團團轉的阿濤,他想幫卻又幫不上忙的無力感,讓他着實有些沮喪。
下了幾天的雨終於停了,地上溼答答的,心情就像天氣一樣,沉鬱不堪。
荷花買了一隻烏骨雞,配了一副中藥,準備給阿濤煮個湯補補身子,聽鳳儀說,開春的季節吃上一隻藥雞,可以確保一整年健健康康,神清氣爽。
他圍了一條不知從哪裡撈出來的圍裙,頭髮高高紮起,一彎腰,就能讓人看見他寬大領口裡的性感鎖骨,衣服並非他特意挑的,而是阿濤早上的時候從衣櫃裡掀出來,說想看他穿這件,結果還沒等他穿上,他就已經出門去工廠了。
“嗯,好香。”廚房裡瀰漫起一股香甜的藥香味,他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想象藥性透過五臟六腑延伸到血管深處,漸漸地和身體融合到一塊,還沒吃到,彷彿身體已經受到了藥物的洗禮,整個人立刻精神起來。
走到客廳,擡頭看看時鐘,差不多是阿濤該回來的時候,於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還沒開口,那邊噼裡啪啦甩過來一句:“荷花,我現在在忙,等會給你打。”
“好。”
小媳婦似地掛上電話,把湯放在暖爐上,用小火慢慢熬。
從六點等到七點,再從七點等到八點,伸長脖子看看外面早就黑下來的天空,白亮的路燈下面偶爾經過幾輛小車,掀起的希望隨着車子遠去的聲音瞬間淡去,希望——失望——交疊着輪番上陣。
他爲自己反覆的心情傻笑,一件小事,弄的像在填高考自願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