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高坡之上，一白紗蒙面女子策馬而立，一身白衣在身下馬兒的映襯下更顯無塵。微風輕揚，吹起縷縷青絲拂過耳畔，女子乘風策馬，似要翩然而去。
女子身後一男子乘馬立在身側，神情冷漠，只有在視線落到女子身上時，纔會散發出柔和的光芒。
雙眼一直看着下方的女子紅脣微動，一聲輕嘆自口中溢出。那一聲嘆息，包含着太多的情緒。似哀傷、似不忍、似憐憫……多的令人無法分辨。
順着女子的視線下移，一片紅色的、遼闊的土地出現在眼前。這是一處戰場。一處剛經歷過激烈爭鬥的戰場。此刻那片土地硝煙凌亂，一片狼藉。清風拂過，帶來的不是生機，而是令人心慌的沉寂與荒涼。
戰場顯然已經經過打掃，戰場之上沒有一具屍體，想來是被各自的士兵收斂了。只是，那濃濃的血腥味卻久久不散，鮮血順着地上的溝壑緩緩流淌，所過之處，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
空中不時響起一聲尖銳的鳴叫，那是禿鷲覓食的聲音。雖沒有留下屍體，但是那些早已殘肢斷骸，卻是存在的。
戰場永遠是殘酷的，不會因爲任何條件而改變。或許等戰爭平息，來年春天，這片被鮮血染紅的土地上依然會散發生氣，或許，到那時，這裡的花草將更加茂盛繁多。畢竟，是用多少人的生命鮮血鑄就的土地啊！
呵呵……
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女子眼中寒光一閃，所有的情緒瞬間斂去。那平淡冷沉的目光，令人不由心顫。
零緊抿着脣，眼中滿是疼惜。那樣的目光不該出現在那樣美好的人兒眼中，她該是幸福的、她該是快樂的、她該是備受寵愛的。而不是現在這樣，冷靜的令人心疼。
“零，三天之內，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段歷史。”清冷的話語從紅脣中吐出，本該是純真無邪、美麗溫婉的眼眸，瞬間冷的令人不敢直視。
“是。”在女子轉身的瞬間，零眼中的溫柔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只是那眼底深處的溫柔卻是絲毫未變，只是，那女子卻絲毫沒有注意。
兩道身影絕塵而去，什麼也沒有留下，只有那
馬兒所過之處帶起的塵埃顯示着這兩人曾經出現過。
夜，悄然降臨。
一片寬闊的平原上，本該是漆黑一片的時候，可此時卻是燈火通明。星星點點的火光照耀着，那原本空無一物的地方，此刻卻是帳篷林立，即使身處遠方，卻依稀可見那謹慎巡邏的士兵。
每個人的臉都緊繃着，目光銳利，掃視四方，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都絕逃不過他們的眼睛。那一杆杆的旗幟上是一個厚重深沉的“凌”字。
中央的主帳中燈光依舊，那端坐的身影隨着燈光投射到帳篷之上。所有經過看到的士兵，都不由的朝裡面看上一眼，眼中滿是尊敬和崇拜。
“公子。”主帳被掀開，一挺拔的身影走了進來。
“情況如何？”龍慕塵從地圖上擡起頭，看向走進的凌展懷。
“三十萬大軍陣亡三萬。重傷兩萬七千八百多人，輕傷十八萬九千六百多人。”凌展懷臉色冷峻，迅速回報。
龍慕塵眼眸微斂，在搖曳的燭光下，看不出絲毫情緒。良久，龍慕塵終於出聲，緩緩道：“所有陣亡將士都記錄下來。回朝後，再行嘉賞。重傷之人盡力救治，用最好的傷藥。務必讓他們在最短時間內恢復過來。輕傷者暫時休息，讓沒有受傷的人視察巡邏。”
“是。”凌展懷答應一聲。
此次與祥翼交戰，雖然天凌有些傷亡，但是還可以接受。而且，龍慕塵眼中寒光一閃，祥翼此刻怕也不好受吧。這一戰，只是平分秋色而已，誰也沒討到好處。
“你也下去休息吧。”揮了揮手，龍慕塵又將頭埋進了地圖中。
看着龍慕塵的樣子，凌展懷欲言又止。終是嘆了口氣，轉身離去。
“公子，累了就休息吧。不要再逼自己了……”一聲輕嘆在帳中響起。
龍慕塵聞言身形微僵，擡眼望去，凌展懷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帳中，只是那微微晃動的帳子，卻顯示出離開之人的心情。
龍慕塵眼神一黯，微抿薄脣，眼中閃過一絲傷痛。休息？他還有時間休息嗎？
手不自覺的伸進懷中，掏出一物，在手中細細摩挲，眼一盯上那物，便再
也移不開了。
那是一個木雕。雕刻的是一名少女，少女燦爛的笑臉彷彿就在眼前，只是，腦中浮現的卻是那日女子悽絕悲傷的臉。那樣的揪人心魄，令人喘不過氣來。
回想當初那悽絕的大笑，那雪地上綻放的朵朵紅梅。龍慕塵只覺心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的揪住。那是一隻帶刺的手，一點一點的用力，直像要把人心生生擠碎。
手撫上胸口，那緊握成拳，青筋畢露的手，那扭曲的臉龐，那額頭上滲出的細密汗珠，無一不顯示着龍慕塵此時所受的煎熬。
只是，不管他怎麼痛苦，那隻握着木雕的手，卻依然輕柔的摩挲着。像情人的手，在撫摸自己最心愛的愛人。那麼溫柔、那麼深情、那麼眷戀！
“愛情，我有愛，你無情……”那句滿是悲傷與怨恨的話語，時時刻刻迴盪在耳邊。龍慕塵的眼中滿是悲憫。
凝兒！凝兒！你可知我就是太害怕你的離開？你可知當我說出那番話時，我的心也在滴血？你可知，你在我心中究竟有多重？你可知，失去了尹凝惜的龍慕塵，將再也沒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噗……”一口鮮血，終於不堪重負的吐出。
龍慕塵來不及閉目調息，飛速的用袖子擦拭着那被鮮血濺到的木雕。那般的急促，那般的仔細，那般的溫柔……
直到確定木雕完好如初，這才鬆了口氣。看着那笑顏如花的人兒，龍慕塵不由勾起脣角，露出一抹淺笑。
只是淺笑最終被傷痛所替代。
凝兒，你到底在哪裡？五年了。爲什麼？爲什麼五年來我找遍了三國，卻依然沒有你的消息，你到底去哪兒了？我知道你恨我，我知道你不想見到我。但是，至少，請讓我知道，你是平安的！請告訴我，你是平安的！
凝兒，等我。一定要等我。等我結束了這裡的戰事，等我卸下王爺的擔子，等我恢復自由後，我便去尋你。從此，生生世世，永不分離！
緊握着手中的木雕，龍慕塵的眼黑的發亮！只是，這個世界，存在着太多的不確定。或許等你以爲擁有足夠的時間，足夠的資本去愛的時候，你卻已經失去了最寶貴的資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