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一個解釋。”倪小諾剛一坐下，李子西劈頭蓋臉丟來這麼一句話。
旁邊的燒烤攤散發着茴香和辣椒的味道，卷着炭火的青煙飄進倪小諾的鼻子裡。小資一點說，這是宵夜；俗氣一點說，就是路邊攤。
“我今晚也算加班啊，開了一個奇怪的會議，不過我今天才知道，人的性格原來分爲九種呢！你猜猜我是哪種？”倪小諾知道她不是要這個解釋，就想裝傻轉移話題。
“倪小諾。你越是扯開話題，就越是有問題！”李子西一口飲盡杯裡的酒，重重地放下杯子，目光銳利地盯着倪小諾。
“什麼啊？你這沒前沒後的，我不知道你說什麼。”倪小諾也倒了一杯酒，慌亂地端起酒杯，一喝就被那辛辣的酒味給嗆到了。“什麼啊，又是二鍋頭！”
“不然呢？你以爲我會喝雪碧麼？”李子西沒好氣地拿起一串牛肉撕咬起來，“那個牆頭草，他怎麼回答你的？那個女的是誰？”
“我沒問。”倪小諾低着頭，拿過一串烤好的茄子放入盤子裡，用筷子撥弄着。
“你到底怎麼想的？當真原諒他了？完全相信他了？徹底不計前嫌，重頭再來？”李子西又開始唸經了，噼裡啪啦的吐着泡沫星子。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想的。也許，我們的緣份還沒盡吧。也許，愛情本來就是不完美的……我只知道，我的心裡沒有原諒他；但，也沒有忘記他。不管是心有不甘，還是餘情未了。”倪小諾依然低着頭，盤子裡的茄子已經被筷子戳得千瘡百孔了，就像，自己那顆曾經受傷的心。
李子西沒有做聲，直接端起瓶子喝起來，咕嚕咕嚕，幾口下去，她打了一個酒嗝，無奈地搖搖頭說：“哎，你就是隻鴕鳥！”
鴕鳥？也許吧，把頭埋進沙子裡，就有無限的安全感。或許，只有等到風暴來臨的那一天，纔會迫不得已的去面對吧。沒有人會知道，那副淡然微笑的外表有多堅強就有多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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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西！有客戶找你！”放下手中的設計活兒，李子西連忙站起身來好奇地望着那朝她走來的客戶。
“你好，你是李子西小姐？”這位三十多歲的男子拿着公文包，穿着西裝，看面孔很陌生呀！
“我是，請問你是？”李子西表情疑惑地問道。
“你好，我是D公司的市場部經理，我是程爍的朋友，是他介紹我來找你的。”男子微笑着遞過自己的名片。
“程爍？”李子西的大腦彷彿按過一個空格鍵，短暫空白後，才反應過來，這人說的是那個“牆頭草”哦！之前程爍說要介紹客戶給她，她本來只當客套話，沒想到這個“牆頭草”還來真的！
“哦哦！我知道了！是啊，他是我朋友。請問你是需要設計什麼呢？來，您請坐……”李子西的大腦跟嘴巴一樣，一根筋，管他呢！既然是這個牆頭草特地想來獻殷勤，我就收下這份禮了，也當幫小諾討點賠償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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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樓下那密密麻麻像螞蟻一樣的車輛，程爍深吸了一口煙，那裊繞的煙霧慢慢模糊了玻璃。
入行三年，他至今還清楚地記得自己是怎樣熬過來的。
從一個小小的實習生開始，忍氣吞聲地給前輩端茶送水，鞍前馬後地圍着領導轉，生病發燒也要陪着客戶喝。
他從小到大都被一個“窮”字包圍着。那個窮鄉僻壤的破屋子，好吃懶做的哥哥，到處打工的爸爸，還有不識字的媽媽。
小時候的程爍很老實，經常被人欺負，曾經被人打落了一顆門牙，滿臉鮮血地跑回家，得到的是媽媽正眼都沒瞧他，便默默地去做飯了。
好吃的，好用的，甚至連好話，都是給了哥哥，因爲他是老大。
那時的程爍明白了一個道理，除非自己是老大，除非自己去奮力拼搶，才能佔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他開始叛逆，開始反抗，開始激進，甚至成了學校的校霸，就這樣從中學混到了大學。讀書時談過不少女朋友，僅僅是好玩，直到遇見倪小諾。
他第一次談了這麼久的戀愛，三年。第一次遇到在生活和學習上都這麼合拍的女生，上進，聰明，是他們共同的特點，但是，倔強和沒有安全感也是一樣。
他渴望關懷，渴望順從，每當倪小諾倔強地假裝冷漠時，他就想做點什麼來吸引她的注意，甚至，叛逆地摧毀！
潘紫妍的出現，滿足了他這一切的心理！誰玩誰？誰傷害了誰？也許，這場遊戲根本就沒有勝者。
程爍嘴角揚起冷冷的笑意，他撥通了倪小諾的號碼。
“諾諾？今天不加班吧？我們待會兒在XX餐廳見吧？……嗯，好的。哦，對了，我今天介紹了個客戶給李子西……”
倪小諾掛完電話，心想感到一絲欣慰，不管她跟程爍之間有怎樣的過去，畢竟他現在是全心全意在悔過，甚至還幫助自己身邊的朋友。也許李子西的話也沒有錯，但程爍現在所做的一切也沒有錯。
收拾好東西，倪小諾拎起包，走到電梯口，等待着電梯下來。
“回家？”於一南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邊，電梯門開了，他紳士地按住按鈕，示意倪小諾先進去。
倪小諾連忙跨進電梯，笑笑說：“哦，不是，我要去步行街。”
“嗯，我剛好也經過，不然載你一程？”於一南輕描淡寫般地一提，並沒有看着倪小諾，視線一直停留在按鈕上方的電子屏幕，看着數字一層一層往下。
“好啊，那就謝謝南哥了。”倪小諾笑眯眯地答應着，下班高峰期，她也不想去擠公交了，免得弄亂了約會的妝容。
下班的路上果然很堵，車子剛一轉入市區大道，就立刻被塞得嚴嚴實實。紅燈亮，喇叭聲，街邊商鋪的音樂聲，來往行人的嘈雜，無不讓人覺得有點煩躁。
“跟男朋友吃飯？”於一南打
開音樂，目視着前方，依然是淡淡的語調。
倪小諾忽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準確地說是前男友，但現在的關係，倪小諾也不知道到底算什麼。自從再次遇到程爍，至始至終她並沒有明確說過答應複合，但也沒拒絕程爍的邀約，其實看起來，倒更像是以前程爍追她那段時間的觀察期。
她只能尷尬地笑笑，幸好手機響了，暫時轉移了注意。
“喂？”
“諾諾，你在哪兒呢？”是程爍的聲音。
“我在去的路上呢，現在正堵車。你呢？都到了？”
“哦……我這邊突然臨時要加班，可能去不了了。對不起啊，我加完班晚點去找你？”程爍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猶豫。
“哦，那好吧。”掛完電話，倪小諾剛纔還浮躁的心情，頓時沉澱了下來。
綠燈亮了，車子緩緩前行。於一南微微看了她一眼，長長的睫毛下，那掩不住的失落黯淡在眸子裡。
“怎麼？朋友改約了？”於一南心神領會。
“哦，不是哪，只是會晚點到，前面不遠就是步行街了，我就在那個路口下吧。”倪小諾不想被於一南看出自己被人放鴿子了，倔強的她決定自己去逛街。
於一南將車停在了路口邊，看着倪小諾開門下車，“謝謝南哥，拜拜！”
他也朝倪小諾微笑揮揮手，繼續開向那擁堵的大道。
繁華的步行街，寬闊的街道兩旁，高聳的大廈，商店鱗次櫛比，熙來攘往的人羣，店內商品琳琅滿目，笑語喧譁。
倪小諾在色彩斑斕的服裝店裡逛進逛出，終於覺得有些累了，坐在步行街旁的椅子上喝着奶茶，步行街是錦城市中心的繁華地段，人流量最多，好幾次她都在這兒碰見熟人。
她就這樣左顧右盼地打望着，目光突然聚焦在不遠處的一家品牌鞋店，那家店倪小諾很少進去，因爲她知道里面的鞋很貴。店內人很少，亮堂堂的燈光讓站在門口的那一男一女如此醒目。
那高大的身影正扶着身邊那個長髮女生，黑色蕾絲緊身上衣，灰白色緊身小腳牛仔褲，襯托得身材凹凸有致。她低着頭，腳一瘸一拐的，搖搖晃晃地站着，一手搭在程爍肩上，一手摸着自己的腿。而身旁的男生則一手拿着她的包，一手提着鞋的包裝袋，兩手雖然不空，但還不忘張開手臂，護着她不摔倒。
當她擡起頭顯露出側臉的一瞬間，僅僅是側臉，倪小諾怔住了，彷彿從那鞋店裡射出來一顆子彈，“砰”地擊入她的心臟！
用力閉上眼睛，耳邊嗡嗡直響，數秒後，再度撐開雙眼，她本來期望這一切只是眼花，只是幻覺，但眼前的事實仍然像利劍一般插入她的雙眼！
手中的塑料杯子在緊握的拳頭裡漸漸扭曲，那咖啡色的液體順着壓力衝出了吸管，滴在她精心打扮的紅裙子上，浸出一灘暗紅色的傷痕。
透明的淚珠接連落下，紅裙上立刻點點斑駁。
是的，倪小諾，你沒看錯，那就是程爍和潘紫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