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相信寧城未損失一兵一卒,便敗退了和田利家的人,不敢相信作爲殺手鐗的五百重弩兵,甚至未射出一支,戰鬥就結束了……諸如此類不可置信的事還能說很多,可這些都無所謂了。
唯一有所謂的是,寧城危機得解除,老天爺就是這麼愛捉弄人,你以爲能派上用場的,甚至連施展的機會都沒有,你認爲會發生的局面,總會與所想出現偏差,而要說沒有出差錯的……
只有葉辰一人,
這一切,都是經過他臨時改變策略,計算好的套路。
從劍魔李現身的那一刻,葉辰看似處處受制,可實際上,他從未預算的這麼準過,因爲他面對的,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對手!
他利用了劍魔李的心理,逐步將他推入不可逆轉的局面,當青皇劍帶着一身雲彩,裹挾日月光輝墜下的那一刻,
就註定了結果。
所謂結果沒有註定,那只是你算的還不夠天衣無縫!
葉辰做到了,恐怕連老天爺都沒他這麼會算計,這就是詭計了,兵者,詭道也,劍魔李不完全是敗在他的高傲上,更是從一開始就錯了,他錯把自己定義爲挽回天下亂局的角色,然而……
在這裡,他應該只作爲一個領兵者!
領兵者,需摒棄一切自我,唯以大局爲重,劍魔李顯然沒做到這點,反而還走了當世武者的老路,想以個人戰,終結這一切。
可這不是個人戰,這是戰場,戰場講究的是戰略,縱你個人武力超然無比,可只要不到逆天的程度,你都得按戰場規矩來!
不按規矩的下場,一如此時的劍魔李。
此時的劍魔李,猶插着青皇劍,卻沒了東來在手,他低着頭,生死不知,宛如僵化,是沒想到自己會迎來這樣的結局麼?
不,只是無能爲力了而已。
和田利家的人撤退,沒有帶走他,因爲他已經失去價值了,他在利用和田利家的同時,和田利家的人何嘗不是在利用他?
到頭來,他纔是場間最大的笑話。
“現在……怎麼辦?”
於全場安靜中,最先出聲的是寧邦,這位寧城少城主,本該作爲坊間喝酒聽小曲的角色,如今卻是一身血衣,疲憊不堪……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連同葉辰在內,他們五人皆化作了血人,看上去隨時都會倒下,可實際上,那些都是皮外傷,五虎羣羊陣最厲害的地方得以體現在這裡,此陣保住了葉辰五人所有命脈!
眼下他們看着狼狽,可僅有的危險,不過是流血過多。
對於武宗而言,流血過多實在不是大問題,比起這個問題,寧邦等人顯然更在意接下來該如何!
和田利家的人撤退了,劍魔李無力再戰,再沒有什麼比這個結果更美好,諷刺的是,沒人想過寧城真的能迎來如此美好的結局,所以當這一刻真正到來,竟沒人知道該怎麼辦了……
“我……不知道……”
更讓人感到諷刺的是,葉辰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回城療傷,準備離開麼?不,經過那樣的戰鬥,葉辰什麼想法都沒了,
他現在只想閉上眼睛,什麼也不管,睡得個醉生夢死!
“還能怎麼做!先弄死這廝再說!”
這時,三統領不由囔囔道,恩,比起葉辰跟寧邦的虛弱,他跟二統領倒是還好些,這差不多就是處於刀陣後衛的好處了。
“趁其病,要其命……雖然這有點不人道,但我們不能給其恢復的機會,否則這一切,就都白費了……”
接着,二統領亦難得附和道。
一道欲要人命,這一決定,並不難做,換做任何人,想來都會果斷的了結劍魔李性命,不過在這裡,葉辰卻沒出聲!
他只沉着了一會,繼而一手按着胸口,一邊艱難的朝劍魔李走去,這一走,刀陣不成,他毫無防備,卻是惹得寧邦等人愣住了!緊接着,不待寧邦等人警惕,葉辰安然無恙的走到了其面前。
面對面,以默然,劍魔李毫無動作,甚至連
頭都沒擡,葉辰看着這個樣子的他,先是一怔,旋即又是嘆了口氣……
這一嘆,感慨萬千,卻無一字表露,葉辰唯頓了頓,繼而旁若無人的從劍魔李身上,拔出了青皇劍!
沒有血濺,沒什麼聲,就像從乾枯的樹木裡抽出某件事物,劍魔李內裡早已乾涸,他的血液也就是生命力,早就在全力應對青皇劍若日輪墜下的那一刻燃燒殆盡,之後支撐他戰鬥的……
僅僅是意志。
他早就‘死’了!
時下的一動不動,並不只是無力,是他真的死了。
無聲的死去,並不壯烈,但值得尊敬,這或許是葉辰沒算到的,人都死了,還能站着,這如何不令人感到肅然起敬?
“走吧……”
葉辰怔了有一會兒,繼而收了青皇劍跟拾山刀,頭也不回的的朝城中走去,去時丟下的話,是雙關語,不僅是讓寧邦等人跟他走,更是想劍魔李‘一路好走’,這是他最後能給的善言……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這一場戰鬥,教會了葉辰很多事,只是很多事不好說,關於隴西李氏,天下格局,遠比他之前想的複雜——
儘管跟三千大世界比起來,滄瀾國微不足道,可在這個國度裡存在的人跟事,從某種意義上,正是人世間的種種體現。
人世多愁,幾人自在能夠?
獨倚高樓,哪有人高歌相候!
狂性未收,我自定我去留,
笑誰不懂,貪嗔癡無需看透。
閒話止於此,清晨真來臨,恰逢昨夜鏖戰,今日的曙光從未有過的明媚,彩虹總在風雨後這句話一點也不假,對寧城來說,這一天註定是與衆不同的,所有人都恍若新生,城中遲來的涌動!
人羣涌動,興奮如斯,寧城衆將士們的沉重複雜心理,隨着沒能按時疏散的民衆鼓舞高歌,亦是回到正常人的情緒當中……
這天,寧城一日不歇,有百家宴,犒勞軍士,好不喧鬧。
卻是諷刺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