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澤還有你這麼一個妹妹居然從未曾與本宮說過,也不將你帶來給本宮見見。”蘇映月看着眼前狀似乖巧的項柔心中甚是歡喜,長的又極標誌,更是討她歡心,於是拉過了她的手取下自己的鐲子給她戴了上去:“天澤稱本宮一聲姨母,如今你倒是比她更與本宮親近了些,這鐲子啊就當做是母后給你的見面禮了。”
“……”項柔看了看手腕上的翡翠鐲,做工精細,紋理清晰,定是值錢的東西,不免有些小心的瞥了眼站在一邊的蕭墨凌,見他並無異色纔開心的行了禮:“項柔謝母后疼愛。”
“墨凌待你可好?”項柔的這點小動作自然逃不過蘇映月的眼睛,見“乖巧”的項柔如此畏懼自己的兒子,便佯裝不悅的問起項柔來。
“好。”項柔被問的一愣,隨即想也未想的脫口而出,然後躲閃的低下了頭去,蘇映月見她這般模樣自然是以爲她是在害羞,便也愉悅的笑了開去。
“墨凌若敢欺負你,你進宮來告訴母后,母后定不輕饒了他。”說罷還故作嚴厲的斜了蕭墨凌一眼。
“母后……”這邊蕭墨凌一聽可就不樂意了,想自己認識她那麼就幾時欺負過她了,就是放在以前,那也只有她算計自己的份,於是抿了抿嘴不悅的說道:“她是兒臣的妻,兒臣自會好好疼她。”
“那就好啊~”蘇映月聽罷蕭墨凌信誓坦坦的話,心想自己這兒子可算是從項琉璃的牛角尖裡鑽出來了,不免又開心的笑了起來,而另一邊的項柔則是以看怪物似的眼神上下打量起他來,蕭墨凌被她看的一陣惱,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轉開頭去。
“想來這項天澤的妹妹很得母后的心啊~”蕭墨冰心情甚好的從外殿走來,隨着一陣行禮聲便已然站到了大殿之內,這蕭墨凌擺明了不會再與自己爭搶項琉璃,而母后又如此喜歡眼前這人,叫他怎麼不開心?
“這樣的妙人,母后想不喜愛都難。”蘇映月仍舊在笑着,項柔心中卻忐忑起來,低着頭轉過身來對他行禮,蕭墨凌心中也甚是不安,有些緊張的觀察着蕭墨冰的反應,果然,在項柔擡起頭時,看到了他眼中的震驚與瞬間涌起的慾望,心下馬上一陣不快。
“你是項柔?”蕭墨冰的聲音再不似進殿時那般爽朗,眼睛也危險的眯了起來,他有強烈的預感,這眼前的人根本就是項天澤,項柔他在那日城門口是見過的,若是說她當時是易容也未見不可,但眼前這人,分明就是項天澤,哪怕是換了女兒裝,蕭墨冰仍然這般肯定,他早就懷疑過項天澤是女兒身,只是她的才華她的所作所爲迷惑了自己,此時才猛的驚覺,爲何這幾日見到項鴛總感覺不對,因爲他比項柔高了許多,身材也更像個正常的男子,自己竟被一時的喜悅衝昏了頭,忽略了那麼大的一個破綻。可是,究竟是項天澤假扮了項柔還是項柔假扮了項天澤?
“皇兄。”蕭墨凌見項柔略顯慌張的低垂着頭,另一邊的蕭墨冰則死死的盯着她,便不悅的往他們二人中間一站,一臉的防備之色說道:“她就是項柔,項天澤的妹妹,我昨日剛娶進門的凌王妃。”
“弟妹與國師長的真是如同一人啊。”蕭墨冰見自己弟弟略帶不滿的擋住自己的視線,也不惱,只是扯起一絲玩味的笑意,話中帶話的試探着項柔的反應。
“可不是嘛,本宮也是從未見過如此相似的兄妹,真真是叫人驚歎。”蘇映月畢竟是過來人了,他們兄弟二人之間的暗潮洶涌她不可能看不出來,不想他們又爲了眼前的項柔再次動干戈,尤其是現在,項柔已經嫁給了墨凌做了他的王妃,更是由不得蕭墨冰胡鬧,便笑着打破了僵局。
“朕倒是要好好問問項天澤,怎的把如此貌美的妹妹藏的那般好。”說罷又有意無意的瞥了眼蕭墨凌身後的人。
“項柔一直在臣弟府上,並不是國師藏了起來。”蕭墨凌往後一退站在了項柔身邊一把摟住了她,一副宣兵奪主的樣子。
“……”蕭墨冰一聽他的話便抿緊了嘴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放在項柔腰際的那隻手。
“看這時辰也該用午膳了,難得墨凌進宮一趟,今日便與墨冰一起留下來陪母后用個膳,去將煙兒也一同叫來,一家人好好吃頓飯。”蘇映月面帶笑容看着兄弟二人,更是將“一家人”三個字咬的極重。
“母后說的極是。”蕭墨冰立馬收起了陰霾,揚起一絲笑意點頭稱是,隨即差了人下去叫李九煙,項柔則擡頭看着仍舊一臉不爽的蕭墨凌,不由的笑了起來,他這是在緊張自己嗎?這一點也不會看形勢給臉色的脾氣還真是讓人糾結,心中想什麼非要全放在臉上,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動什麼心思似的。
“笑什麼!”蕭墨凌感受到項柔的目光,轉頭一看正見她笑的開心,不免一下子拉下了臉去,自己在一邊爲了她不痛快,她到好,自顧自笑的跟朵花似的,於是眉頭一皺,又狠狠的颳了她一眼。
“小氣鬼,喝涼水。”項柔嘴巴一撇,輕聲的反駁了一句,蕭墨凌一聽臉上立馬紅了起來,惱羞成怒的瞪着項柔,項柔則別開頭去故作沒看見,這下蕭墨凌更是覺得傷了面子,摟着她的手一用力,讓項柔貼緊了自己。
“比起涼水,爲夫更喜歡娘子身上的味道。”蕭墨凌的脣湊近了項柔的耳畔,低聲的呢喃了一句便擡起頭來,待看到滿臉通紅的項柔時才覺解氣的揚起了嘴角,一臉勝利者的姿態,而一邊與蘇映月聊着朝中閒事的蕭墨冰卻將眼前人的嬌羞與記憶中項天澤的笑靨疊在了一起。
二人用過午膳之後,陪蘇映月聊了會閒話便出了宮,蕭墨凌只是讓程北將項柔送回府,自己並不同行,項柔知道他定是要去看那項琉璃,於是剛有些起色的好心情又低落了下去,悶悶不樂的獨自一人回了凌王府。
早晨榮嬸等一干婢女見過項柔的真面目之後,早已將此事在府內傳開,成親當日國師的姿色,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一想到那平日裡素面朝天,姿色一般的柔姑娘竟生的和國師一樣的臉,心中更是一陣好奇。於是在項柔剛下馬車之際,便涌來府內大大小小的婢女小廝,待見到項柔後更是一個個驚豔的雙眼發直,項柔有些好笑的看着他們,心中的惆悵也散去了大半。
“怎麼?都不認識我了?”項柔抿着嘴一笑,走進了府去,這事府內的人才回過神,紛紛跪了下去。
“見過王妃。”那行禮聲整齊的絕不亞於閱兵時喊口號,項柔極不習慣他們的跪拜禮,只微微一皺眉便揮手示意他們站了起來。
“不要見了我就下跪,你們當中多的是比我年長的人,總這麼對着我跪,不是折我壽嘛?”項柔原本只想勸他們別動不動就屈膝,誰知此話一出,年長的幾個竟又嚇得跪了回去。
“王妃,奴才們給主子下跪是天經地義的事,還望王妃莫要說那些折煞奴才的話啊~”
“……”見眼前又跪成一排的人,項柔真是無奈的想淚奔,瞬間涌起一股無力感,這代溝,豈止是相差年歲的問題,那是跨越了千年,怎麼也垮不過去的大西洋一樣的代溝啊~於是無奈的嘆了口氣,再不理他們,獨自一人進了院子裡。
將近傍晚時分,項柔正百無聊賴的在書房作畫,夏天要到了,她要爲自己去做幾件旗袍,既穿了方便又涼快,正當她喜滋滋的欣賞着自己的作品時,蕭墨凌突然就衝進去,一把拽過她的手腕,驚的項柔手中的筆應聲而落。
“你幹嘛!”項柔有些惱的看了眼被沾上墨水的畫,生氣的瞪着眼前的人。
“你與琉璃說了什麼,她竟不肯見我。”氣頭上的蕭墨凌哪裡會管項柔在惱些什麼,原本就因爲娶了項柔覺得辜負了項琉璃,雖說紙包不住火,但也希望在她身體好了之後再告訴她的。
“她不肯見你關我什麼事?”項柔一聽他的指責,心下也一陣不爽,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
“你爲何要將我們成親的事告訴她?!”手被項柔甩開的人顯然更生氣了,上前一步凶神惡煞的瞪着項柔。
“怎麼?你還能瞞她一輩子不成?”項柔同樣不悅的後退了一步惡狠狠的看着他,心想定是早上桔梗的話傷到了項琉璃,所以這會纔不願意見他。
“你究竟想怎樣?!”蕭墨凌的眼裡突然透露出失望的神色,幾近一副哀怨的模樣。
“我想怎樣?我若說要你忘了項琉璃不許你去看她,你能做到嗎?還問我我想怎麼樣,我倒是想問問蕭墨凌你,你想怎麼樣!”說罷生氣的上前一步,用力的推了蕭墨凌一把,眼裡全是受傷的神色。
“琉璃現在身體還未好,你爲何要現在告訴她。”蕭墨凌見她一臉的委屈,自覺有些理虧,語氣也軟了下去。
“她的死活尚且不在我所關心的範圍之內,若不是答應你救她,我才懶得管她死活,你也最好別再拿她的事來惹惱了我!”自己拿血救她的命已經夠仁至義盡了,憑什麼還要去管她開不開心?
“你要搞清楚,她如今遭受的一切是拜誰所賜!”蕭墨凌被她的冷漠激怒了,便也毫不顧忌的咆哮了起來,項柔一聽則僵在了原地,仰着腦袋難過的看着他,這算什麼呢?昨天才成親,今日就爲了另外的女子這般爭吵。
“怎麼樣呢?”項柔自嘲的冷笑了一聲:“大不了一命抵一命,還給她便是。”
“人命在你眼裡就這樣無足輕重嗎?”看着項柔冷漠的臉,蕭墨凌顯然被她氣昏了頭,眼裡也不自覺的閃過一絲厭惡之色。
“人命?蕭墨凌你當初要讓我給項琉璃陪葬的時候可有想過人命的輕重?那時你可有關心過我的死活?如此看來,人命的輕重度還是要看心中如何對待罷了,我項柔的命在你眼裡一文不值,我又何苦爲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傷神傷身?你這會是在埋怨我冷漠無情嗎?我且告訴你,我這是在用自己的命救她,比起你們這些個從骨子裡都泛着冷漠的無恥之徒,我項柔做的事對得起天地對得起你們任何一個人!”項柔已經氣紅了眼睛,氣急敗壞的喊完一通便提起裙襬奪門而出,徒留蕭墨凌一人慾言又止的站在屋內,失了言語。
那日之後,二人便開始了冷戰,誰都不曾搭理過對方,即使夜裡入寢都是一人一邊,一副老死不相往來的模樣!只是項柔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每天的供血太消耗她的精力,臉色也是一日比一日蒼白可怕,以前還可以用假臉蒙過去,如今卻只能給自己上着濃豔的妝!蕭墨凌看過之後是極反感的,雖然說項柔怎麼都很美,甚至這樣裝扮更顯妖嬈嫵媚,可蕭墨凌就是無端的厭惡,而項柔要的就是他對自己的不理睬,最好避而遠之,深怕他看出什麼端倪,自己並不想以此來博取他的同情。爲了怕任何人看出破綻,項柔在府裡的行爲處事也乖張蠻橫起來,弄的下人們一時間摸不着頭腦,漸漸府裡便起了傳言,說項柔本就是青樓出身,處心積慮的糾纏王爺,如今得償所願嫁入了王府,便露出真面目來了。對於這樣的流言蜚語桔梗是極生氣的,偏偏項柔總是雲淡風輕的模樣,根本不當回事。
這天項柔如往日一般煎了藥給項琉璃送去,項琉璃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若不是脖子處那朵妖嬈的紅蓮赫然印在那裡,項柔都差點以爲她已經康復了。冉度站在一邊,神情疑惑的打量着項柔,記憶中,無論小時候還是長大的現在,項柔從來都不是個愛打扮的人,甚至懶到連頭髮都極少打理,最近卻怎麼突然上起了那般濃豔的妝來,心中早已有些放心不下,總感覺她出了什麼事,卻有意瞞着自己,尤其是她身邊的桔梗,總是目不轉睛的看着她,似乎她隨時都會出意外一般。
“柔兒,你最近可是身體不適?”待項琉璃喝完藥回了屋,冉度便上前一步攔住了欲走的人,他怎麼就老感覺項柔在躲着自己,以前她是極喜歡與自己親近的,哪次見面不會呆上許久,怎麼這幾日總是匆匆來匆匆走,項柔絕不是因爲成了親而故意疏遠自己的人,項柔被他問的一驚,身體都忍不住晃了晃,好在冉度手快,及時扶住了她。
“沒有的事,可能是沒睡夠。”項柔仍舊躲閃着扯了個謊,不動聲色的縮回了自己的手,就在那一瞬間,冉度碰到了她腕上的疤,一把將其拽了過去,頓時氣紅了眼睛。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到底瞞了我什麼?”冉度已然氣到極點,雙眼通紅的拽住她,卻並不敢用力,怕弄疼了她。
“不小心的……”見冉度發現手上的傷,項柔立刻慌亂的低下了頭去,扯着衣袖想要擋住那醜陋的疤痕。冉度則突然想到什麼一般,一把奪過桔梗手裡的藥碗湊到鼻前嗅了嗅,一張俊臉瞬間黑了下去,揮手將碗摔在了地上。
“你竟然敢用自己的血!”冉度已經氣的咬牙切齒,死死的盯着項柔,難怪自己總覺得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曠世火蓮特有的味道,他早該發現項柔的不對,早該阻止她的。
“沒事的拉!”項柔眼見謊言被戳穿,只得巴巴的扯了扯嘴角。
“若只有曠世火蓮能救她的性命,我去跟師傅求……”冉度看着項柔手腕上猙獰的傷疤,終於心疼的放軟了語氣。
“不行的,她中的是蠱毒,唯有我的血可以解……度哥哥,別告訴任何人。”項柔有些乞求的看着他,她真的不想蕭墨凌知道這件事,她不要他覺得虧欠自己什麼。
“蠱毒?”冉度也不管她之後的請求,只是瞳孔猛的一縮,抓住了她的肩膀,嘴脣微顫的問:“是不是顏兒?”
“……”聽到冉度的問話,項柔一臉驚訝的擡起頭看他,雖然她什麼都未曾說,可就這個表情,以冉度的頭腦怎麼可能猜不到?他早就懷疑是不是柳顏做了什麼手腳,只是一直一直的不願意相信。
“我去找她。”此時的冉度已經看不到項柔眼裡的爲難,放開手轉身就出了門去,以項柔現在的身體狀況,她根本追不上他的速度。
“主子。”桔梗看了看碎了一地的破碗,心疼的拉了拉項柔的手:“回府吧。”
“你家主子沒那麼容易死。”見她一臉的難過,項柔心中一陣暖,笑着拉過她的手,一同走出了將軍府。